火焰席卷著這座美麗的小鎮,暗色的夜空被暈染得通紅,恍若白晝。


    穆葉歸走過小鎮的街道,聽著鎮民的哭喊聲,看著他們再度走向第次死亡,她麵無改色的繞過途中祈求她去救人的孩子。


    上萬的生命就這樣被活活燒死,而此刻就在她麵前上演。


    救人?


    救得過來嗎?


    而且,這本就是劇情的一環,因為他們早就已經死了,現在不過是重複當年的悲劇而已。


    穆葉歸微微抬眸望著小鎮中心的人魚雕塑噴泉,靜靜的看著水花濺起倒映著火紅的顏色,緩緩扭過頭不再去看它。


    走過噴泉的那一刻,她聽到了重物悶聲倒地的聲音。


    微微回頭便看到小美人魚倒了下去摔成了粉碎,水池被砸壞,水流了一地,就仿佛是誰在流淚一般。


    忽然穆葉歸提起裙擺朝著遠處奔去,目標便是郊外的家,那個她被稱為希亞的時候,臨時的家。


    她跑在回家的小徑上,遠遠便看到一個憔悴的婦人站在遠處,似乎是在等待她的孩子回家。


    穆葉歸微愣,緩緩慢下了腳步。


    婦人看到穆葉歸的神情十分的激動,眼裏充滿著淚水,嘴裏不住的說著什麽。


    聽覺靈敏的穆葉歸自然聽到了她說的是什麽,於是她慢慢的朝著婦人走去,猶如遠足的孩子回家那般,輕聲對著等待的母親說道,“媽媽,我回來了。”


    婦人捂著嘴巴,淚水滿麵。


    她踉蹌了幾下衝到穆葉歸麵前,顫巍巍的抱住了她,猶如對待心愛的寶物一般。


    她用蒼老的手顫抖的撫摸著穆葉歸的後腦勺,內心恐懼、害怕在這一瞬間徹底消失了。


    “回來就好,回來就好……希亞……我做了一個夢,夢見你被人帶走了,然後再也沒有回來,不管我怎麽等,你都沒有回來。”


    穆葉歸頓了頓身子,隨後伸手輕輕抱住了她蒼老且脆弱的身子。清冷的銀色眸子隱隱帶上了一絲不易察覺的溫柔,她輕聲說道,“對不起,媽媽,讓你久等了。”


    “我給你做了早餐、午餐、晚餐,我不知道你什麽時候回來,但是如果我不做的話,萬一你回來就好餓肚子。他們說你再也不會回來了,我好擔心。”婦人緊緊的抱著她的孩子,抽泣道。


    “媽媽,我餓了,我們去吃飯好不好?”穆葉歸鬆開了婦人,往後退了一步,輕笑著對她說道。


    “好好好,我們去吃飯,餓壞了吧,我一直都給你熱著飯。”婦人好似不在意早已著火的屋子,牽著她的手就往屋裏帶。


    嘉法爾伸手拽住了穆葉歸手腕,俊美帥氣的臉龐冷漠卻帶著一絲不讚同。


    穆葉歸伸手看似溫柔實則強硬的抓開了嘉法爾的手腕,清冷的銀色眸子微瞥了他一眼,朝著他微微勾了一下嘴角,隨後毫不猶豫的跟隨著牽著她的手的婦人走進了那棟著火的屋子。


    婦人走進屋,帶著穆葉歸來到了餐桌前,隻是餐桌上的麵包早已因為火焰而焦黑一片。


    “對、對不起……我沒想到會變成這樣……”她無措的低下頭,仿佛做錯事的小孩子一般,不知道該怎麽去解釋。


    穆葉歸拿起焦黑麵包絲毫不嫌棄的咬了下去,一邊吃一邊對著婦人輕聲說道,“媽媽做的麵包一直都很好吃,我最喜歡了。”


    婦人微愣,依稀記起回憶裏有一個孩子朝著她甜甜的笑著說道,‘媽媽做的麵包我最喜歡了!’


    “對不起……對不起……希亞……我的希亞……對不起……”她雙手捂著嘴巴,再也忍不住低聲哭了起來,一邊哭一邊不停的喃喃自語。


    穆葉歸吃完了仿佛焦炭一般的麵包,坐在餐桌前就這樣靜靜的看著她。


    火焰燃燒著房屋,將周圍的一切染得滾燙、通紅,不斷被燒斷的木頭掉落下來。


    “媽媽,我想聽搖籃曲,可以唱給我聽嗎?”穆葉歸趴在餐桌前,眼眸微勾認真的看著婦人,緩緩說道。


    “當然可以。”婦人擦拭著眼裏,走到了穆葉歸身邊的椅子上坐了下來。


    悅耳、溫柔的歌聲緩緩傳來,壓過了火焰燃燒的巨大聲響。母親坐在她的孩子身邊,溫柔的輕拍著孩子的背,臉上帶著慈祥的笑容。


    周圍的一片火海,炙熱的溫度仿佛能夠燃盡一切。


    然而此刻殘酷被掩蓋,隻留下一室溫馨。


    ‘卡啦’木頭燃燒斷裂的聲音,這棟曾經被稱之為溫暖的家最終消失了,隻留下一地的焦黑。


    少女孤身一人站在空無一人的屋子裏,那雙無神倒映不出任何人的銀色眸子緩緩流下了晶瑩的淚水,被火焰染得一片通紅。


    “媽媽……”她低聲說道。


    她並不是婦人的孩子,但是既然扮演著希亞,那麽她便擔負起了身為她孩子的責任。


    當年的希亞被帶走之後再也沒有回來過,無論婦人如何等待再也沒有等回過自己的孩子。


    “這一次,你的孩子回來了。”


    即使是早已死亡,即使已經重複了次死亡,她也想讓這個溫柔的母親在第次死亡的時候等回了自己的孩子。


    哪怕隻是最後一麵,也想陪著她一起吃飯,聽著睡前她唱的搖籃曲,陪她走過最後一程。


    她並不是真正的希亞,即使這一切都是假的,但是那七天相處過的日子並不虛假。


    那是一個溫柔的母親,她會擁有一個溫暖的夢,夢裏有她所等待的孩子,她不會再是孤單一人。


    “嘉法爾,這就是人類所說的悲傷、不舍嗎?”穆葉歸扭頭看向嘉法爾,不知何時早已淚流滿麵,即使神情一如既往的平靜,卻也依舊能夠讀出那暗藏在深處的悲傷。


    穆葉歸雙手緊緊抓住了左胸前的衣服,低聲抽泣道,“這裏是不是就是人類心髒所在的位置呢?可是我什麽都沒有,也沒有任何東西跳動。人類的感情是由什麽支配的呢?為什麽我感覺到那麽空……果然我不是人類就不行嗎?”


    嘉法爾身形微動,卻沒有碰觸她任何一下,隻是站在她身後沉默著。


    他沒有資格去碰她。


    對不起……


    沒有辦法給你任何答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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