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舅說要去見的那個人是莞育二中的老校長,讓我見麵後要有禮貌,這次入學成敗就在於他,我跟在後麵連連點頭。


    來到一個叫廬浴花苑的小區,見到了老校長。老校長姓於,快六十的模樣,舅舅叫他老於,我把拎來的禮物遞給於校長,於校長拒絕了,他說他不收禮物,有事說事。


    當場給舅舅和我弄得很尷尬。舅舅和他聊了我的身世家境,想在莞育二中繼續上學,希望他能幫個忙。


    於校長聽完我的遭遇也很同情,但在招收插班生這個問題上,他一個人不能做主,讓我們先回家等等。


    後來幾天,舅舅都在瞞著舅媽四處奔波。終於在一個下午,舅舅興高采烈地回來,把我叫到一邊悄悄告訴我搞定了,一切手續都搞定了。


    我不知道舅舅花了多少錢或者走了什麽關係,但我知道,我的這個插班生的名額來得不容易。


    喬喬也正好今年上高一,我們在一個班級。開學那天,舅舅讓喬喬帶著我去學校,要她多照顧我。


    我背著書包跟在喬喬身後,個子跟她差不多,但我比她大兩歲,按照正常邏輯,我應該是高三學生了。走在比自己小的一群人中,忽然有些自卑起來。


    有同學問喬喬我是誰,喬喬說是她表哥。頓時,那些女同學向我投來嫌棄的目光。當時的我不但發型土,連普通話都是塑料的。雖然我上過一個學期的縣城高中,但我們縣城的老師也是一口濃重的塑料普通話,環境所致,普通話就成了她們隨時隨地的笑料。


    因為我是插班生,受到了班主任楊老師的“特殊照顧”。


    他叫我跟他去辦公室,其他同學自行找座位。這樣的“特殊待遇”,我不知道是福是禍,喬喬揮手示意我別怕,跟著楊老師去。


    我膽戰心驚的跟在楊老師後麵來到他的辦公室。楊老師很和藹,他讓我填了一張入學簡曆,跟我閑聊了一會,大致了解了一下我的基本情況就讓我回來了。


    回到教室裏,同學們都找好了自己的座位,我驚慌閃爍的眼神迅速掃了一下,見靠窗那邊還有座位空著,我就低著頭蹭蹭走了過去坐下。


    剛坐下,就見一個胖墩墩的男同學從門口走了進來。來到我跟前,直接大聲說:“起來,這是我的位置。”


    語氣很強硬,如果是在我們縣城學校,我還有可能跟他爭論幾句,但在這裏,我作為一個外地插班生,加上這個名額是舅舅好不容易弄到的,我隻能忍耐著,拿起書包起身離開那個位置。


    喬喬見我被那胖子攆了起來,也顧不上之前我們的小摩擦,一致對外。她急匆匆走了過來,指著胖子說:“盧餘洋,你不要欺負人,以為他是外地人好欺負是嗎?”


    “欺負他怎麽啦?這位置本來就是我先占著的,怎麽叫我欺負人。”


    眼看喬喬跟胖子要爭吵起來,我趕緊拉住喬喬說:“沒事,我坐後麵好了,喬喬,回去吧,一會老師要來了。”


    我一邊勸慰,一邊推喬喬離開,喬喬嘟囔著坐回去後,我看了看往後一點的座位,隻有最後一排角落的那桌隻有一個人坐,但當我眼神掃過那位同學眼睛時,他眼裏露出一種讓人畏懼的霸氣。


    讓我本想去坐那個座位的想法瞬間消失了。可除了那個座位,已經沒有多餘的了,我隻好硬著頭皮走過去。


    剛走到桌邊,就聽見幾個陰森森的字音砸進我耳朵:“這裏有人坐。”


    那腔調帶著一股濃重的粵語音,本地人這個概念在我腦海裏打轉,我又慫了。


    喬喬再次跑過來幫我理論:“鍾虎,你不要仗著你老爸是教導主任就這樣欺負人,初三的時候你一個強霸一張桌子,現在你又這樣,你信不信我告到校長那裏去。”


    “賤x,滾,懶得跟你說,你愛怎麽告去告好了,本少爺奉陪到底。”


    那個叫鍾虎的同學罵喬喬的時候,我真想一拳揍爛他的嘴巴。但我還是選擇了忍讓,拉著喬喬走開:“喬喬,別跟他那種人渣一般見識。”


    這時候,坐在喬喬後麵桌的一個男生跑了過來:“鍾虎,你他媽別太囂張,信不信老子弄死你。”


    “哎喲,我以為是誰,原來是那賤x的相好啊,她給你幹了多少炮,讓你這樣幫她出頭。”


    鍾虎站起來,明顯比我們三個高出一個頭。喬喬奮力推開我,撲過去就扭著鍾虎的衣服,鍾虎抓住喬喬的頭發使勁往下扯。我一看不妙,正在我準備衝過去幫忙時,站我身邊的那個男生已經爬上桌子,飛腳踢向鍾虎的頭部。


    我再也不能慫了,我要過去幫忙,我要護住喬喬。


    心裏這樣想,但還沒等我從過去,鍾虎就放開了喬喬,捂著鼻子,血漬從他指縫中流出來。


    劇烈的打鬥聲引來了老師,老師走進門就大聲說:“幹什麽?幹什麽?第一天入學就要翻天了是吧。”


    邊吼著邊走來這邊。


    鍾虎被送去醫務室,我和喬喬,還有那個踢中鍾虎的男生一起被請到了辦公室。


    我們被狠狠教育了十幾分鍾,給喬喬和那個男生記了大過一次,叮囑一番後楊老師才放我們返回教室。


    當然,鍾虎鼻子止住血後,也被單獨叫去教育了,隻見他回來後滿臉怒氣。


    楊老師還是安排我跟鍾虎坐在一起,我不敢有反對意見。我認為隻要我不惹著他,忍讓一點,一定可以平安度過這一學期。


    楊老師開始給我們說一些校規班級製度什麽的,大家都聚精會神的聽著,教室裏非常安靜。


    突然,我身旁的鍾虎“噗、噗”打了兩個響亮的屁。頓時整個教室一片悶笑,大家捂著嘴不敢笑出聲,我也忍不住扭頭到一邊偷笑。


    楊老師說話的聲音尷尬地僵在那裏,斜著眼看著鍾虎,鍾虎坐得筆直,一臉嚴肅地指了我一下:“是他,不是我,看我幹什麽?”


    我剛想爭辯,卻聽楊老師機智地說:“屁也是糧食做的,有什麽好笑。”


    悶笑聲四起的教室突然又恢複了安靜。


    課間的時候,我才知道鍾虎弄出的那個屁響其實不是他身體裏排放出來的,是他手裏的那個橡膠體發出的模擬聲。


    鍾虎走到喬喬桌子邊,朝著喬喬身後的那個男生狠狠甩下一句話“放學有你好看,有種別躲著。”


    然後走出教室。那男生起身朝著鍾虎的背影比劃一下中指,嘴裏罵了一句:草。


    我感覺今天注定是個難忘日子,都是因為我,才出了這麽多事,我感到無比懺愧。決定等下鍾虎回來,給他道個歉,說點軟話,把這事了了得了。


    我把喬喬和那男生叫到學校走廊,喬喬介紹了那個男生,他叫左洋,是喬喬初中就戀上的男朋友。我先謝謝他幫我和喬喬出頭,然後勸他不要再跟鍾虎鬥氣了,所有事都是因我而起,一會我跟鍾虎道個歉就完事,這事到此為止。


    左洋和喬喬都說我傻,是不是腦子進水了,對於鍾虎這樣的人,他怎麽可能因為我的一句道歉就完了這事。此刻他肯定去通知他的那夥兄弟了,放學肯定一場大仗是免不了的。


    在他們的不屑表情裏,我的慫樣被他們嫌棄。但我不去計較這些,隻能安穩的在這裏度過這一學期,隨他們怎麽看我,我都不在乎。


    我現在隻求安穩。背負著舅舅的良苦用心,我不能打一架卷鋪蓋走人,這樣的話,才是永遠被大家鄙視的。


    鍾虎回來,路過左洋座位時,朝著左洋比劃了一個粗魯的動作,左洋不示弱地也還擊了一個動作。鍾虎重重一屁股坐下,我明顯感覺到了他對我的憤怒。


    我伸出手去拉了拉鍾虎衣服:“唉,哥們,剛才的事是我不對,我給你道個歉,這事就完了吧。”


    “草,你以為你誰啊,你說完就完?除非你去講台上給我下跪,那還有商量的餘地。”


    “說話算數?我跪了這事就算了了,好嗎?”


    鍾虎沒想到我還真敢答應,他看我的眼神像看一個奇葩一樣驚喜。


    “算數,絕對算數,走吧。”他起身準備往講台走。


    就在這時,上課鈴響了。


    接下來是一節英語課,老師在講台上提問:“為什麽a答案不正確,有沒有哪位同學知道它錯在哪裏?”


    鍾虎唰一下舉手,老師讓他站來回答。


    鍾虎站起來,朗聲說:“錯在它裝b。”


    頓時,引來所有同學一陣哄堂大笑,老師尷尬地讓他坐下。


    而我卻笑不起來,想著要在全班同學麵前給他下跪,實在是一種極致的羞辱。但我必須這樣選擇,如果真能安穩地度過這個學期,這點代價又算得了什麽。


    可接下來的事情並沒有我想象那麽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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