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的胃裏翻江倒海的楚妍能有什麽異議,她巴不得喝口茶緩緩,她換了杯子倒茶,碰杯一飲而盡。


    胃裏的不適強行壓下。


    桌上的氣氛濃烈,歡聲笑語一片,酒過三巡,楚妍眯著眼睛,有些醉了,起身道,“前輩們慢慢吃,我去個洗手間。”


    她的存在感並不高,走了估計也沒人發現,可楚妍就是怕留下話柄,又被老爺子刁難。


    出了監獄還是有意外之喜的,半年沒見到人,是結婚證上的合法人。


    說起來,楚妍自己都迷糊了。


    她沒去洗手間,無意瞅見了小陽台,踉踉蹌蹌的走了過去,趴在欄杆上,享受著晚風帶來的涼意。


    “有生我的氣嗎?”


    霍雲深不負責任的一走了之,楚妍被迫留在沙塔斯,多少有他的原因。


    時間衝淡了不知道多少東西,楚妍的心在監獄裏,被人拿著石頭磨了又磨,感覺情緒的菱角被磨的平滑。


    氣嗎?當然氣。


    楚妍的委屈奔湧而出,迅猛如洪水,始料未及,想憋回去,都毫無機會,她隱者腔調道,“不氣了,人沒事就好。”


    有些人,真的可以一眼看穿所有,霍雲深便是這樣,他光是聽語氣,就能知道她不對勁,隻是不想提罷了。


    “有委屈就說,還是有能力給你撐腰的。”


    寇仲之前說過,在沙塔斯看見的一切才是真的,那就是說,霍雲深消失的開始,就來到了這。


    楚妍倒是好奇了,她問道,“你來這是為了什麽?你不怕霍家在g市整出什麽風浪嗎?”


    說起g市,老板娘的死訊,是霍雲深先知道的,“阿姨的事情…我查了小半年,還沒結果。”


    剛出監獄,楚妍馬不停蹄的趕了飯局,壓根沒時間去詢問細節,她無波瀾的神態,終於掀起了風浪。


    在監獄生活了大半年,戾氣深重。


    “嗯,會查清楚的。”


    霍雲深點上根煙,“沒查清楚之前,萬事小心,以自己為重,搞不定,打我電話,拿我當擋箭牌都行。”


    太久沒見,說兩人的關係沒有變化,也不是絕對的。


    能感覺到兩人忽遠忽近的。


    楚妍輕巧的笑了一聲,笑聲似鈴鐺悅耳,風過弄堂,激起人心底最後的柔軟,“霍哥,你混的不錯?”


    找以往熟悉的感覺,還是很容易的,他難得的笑了笑,笑意淺淺,“努力混好,就是想給你撐腰。”


    半年沒見,能確定唯一不變的,那肯定是兩人互相記掛著對方。


    c區的上空盤旋著金光,隻是一眼,就讓人下意識的眯起眼睛,垂著腦袋不敢再抬起,楚妍無聲的笑著,竟不清楚自己在笑些什麽。


    笑她錯亂無方向的生活,還是笑霍雲深努力的回到她身邊?


    話說,楚妍又怎麽能笑,老板娘死了,她唯一的親人沒了,最後的留念消失殆盡,可恨的是,最後一麵也沒見上,衝著那股恨,在監獄裏跟監管鬥智鬥勇了大半年。


    算是浪費時間嗎?


    她的確有成長,知道人的善惡是瞬間,更能理解適者生存,強者為尊。


    “姨現在還在g市嗎?”


    上了年紀的人,總會有落葉歸根的想法,楚妍她猜了猜,老板娘也想回到故鄉守著一片淨土,而淨土上,站著笑容可掬的小琴。


    霍雲深把煙頭摁滅丟進垃圾桶,他身上卷著淡淡的煙草味,不算衝鼻,“送回小店裏了,有空,一起回去看看。”


    大概是沒空了,楚妍項目的事估計涼透了半邊天,國內的情況,那三人向來報喜不報憂,她很無奈。


    她說道,“先進去吧,出來太久不太好。”


    包廂裏的前輩喝的有些高了,站起身搖搖晃晃,說話都似乎是顛三倒四。


    楚妍安然的坐下,酒在胃裏作祟,她沒有吃東西的欲望,可寇仲一直不停的往她碗裏夾菜。


    “多吃點,酒傷胃。”


    她胃口本就不好,加上酒精,勉強吃兩口胃裏就翻騰個不停。


    “不吃了,不太舒服。”


    寇仲料到了一般,身子向著寇老爺子靠進了些,耳語片刻,轉過身拉著她的胳膊,“先帶你找個地方休息。”


    能坐著,楚妍其實也不挑,她還想和霍雲深多待一會。


    見寇仲堅持,神態沒那麽的平靜,壓著某些不明的情緒,她幹脆跟著走了。


    也許飯店他們經常來,摸清了條條路,知道休息的房間在哪,他輕車熟路的走著,並拉著她。


    房間裏,楚妍倚著沙發邊坐下,“你是有什麽話想要和我說?”


    寇仲拎著水杯放到玻璃茶幾上,語調放沉,“你那位阿姨,是漼漼安排人毒死的。”


    楚妍麵上的平靜,無法蓋住內心的波濤洶湧,她心裏的那片汪洋,狂風大作,浪濤似是要將人吞噬。


    她不知道為什麽,會相信這麽離譜的話。


    寇仲和漼漼是男女朋友的關係,看起來,兩人的關係不鹹不淡,反倒是漼漼和老爺子更為相熟。


    由此看來,他說的話沉甸甸的有份量。


    楚妍眸光轉了轉,“你有證據嗎?”


    “船到橋頭自然直。”寇仲沒什麽表情,“信不信我是你的事,但是要和你明確一點,我永遠不會害你。”


    人心都是肉長的,對自己好不好,楚妍能準確的判別。


    她注視著寇仲,相信心靈的窗戶是不會騙人的,他眼底是真實的感情流露,“我信你。”


    浪濤矮了矮,海麵上終究要回歸風平浪靜,昨日的撕心裂肺,在雨過天晴之後,總要翻篇。


    楚妍堅毅道,“我會親手殺了她。”


    “你現在還不夠格,希望你不要讓我失望。”寇仲提點道,“要不擇手段的往上爬,哪怕是踩著我,踩著霍雲深。”


    他說話總是蘊含深意,使人置身在雲霧之巔,看不清,摸不著,不敢輕舉妄動。


    當下,楚妍是不明白他話中的含義,可她清楚,自己沒有能力,其餘的全是無稽之談。


    煩心事夠多的了,她表麵上是寇家的千金,倒不如做自己的好,飯局上,還得是霍雲深出手維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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