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牧野在第二天就去連長的辦公室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連長讚許,對於這樣不肯做國家負擔的年輕人,又有幾人不賞識的。


    所以秦牧野的離開,沒有任何的懸念。


    當他背著個軍旅包,拄著個拐杖一瘸一拐的出現在家門口的時候,父母都驚呆了。


    父親的第一反應是:“秦牧野做了逃兵。”


    沒有誰去當兵三個月就回家的。


    父親是七十年代的高中生,算是高級知識分子,現在五十四歲,兩頰消瘦,鼻梁上那副永遠戴不正的眼鏡後麵一雙眼炯炯有神。由於年輕的時候喜歡醫學氣功和武術,所以對人體的結構啥的比較熟悉,村裏人有個骨折啥的還有小傷風感冒之類的,他三下五除二就幫人家矯正了,還能搞點氣功點穴按摩,小傷風感冒啥的他給人按摩一下,或者直接就在村裏的小溝溝裏找些草藥熬湯給那些人服下去,就可以藥到病除,所以這一來二去的就搞出了名氣,在家裏開了個小門診,做個無證行醫的土醫生,倒是輕鬆的就搞定了一家人的生活。


    母親則是把注意力集中在了他的拐杖上。


    “三兒,你這是咋整的?”秦母說這話就上前幫他把背包卸下來。


    母親大人是個沒多少文化的農村婦女,身材偏瘦,歲月像一把刀,在她的額頭上刻下了好幾道皺紋。


    秦牧野是家裏的幺兒,上麵還有個哥哥有個姐姐,都出遠門打工去了。


    秦牧野在床上坐下,說自己在訓練的時候受傷了,治不好部隊就提前安排複員回來了。


    身為赤腳醫生的父親立馬擱下正在翻看的《本草綱目》,拉著他就進了裏屋替他檢查傷情,母親絮絮叨叨的跟著進了屋。


    “哎,這是當兵出的事兒,那國家就不給個說法麽?”秦母擔心兒子以後的生計問題。


    “他媽,兒子剛回來,你趕緊去做飯,我給他好好的檢查檢查。”父親沉著臉,“國家還會虧待了他不成。”


    不知道父親搞了多少草藥,用藥杵搗成軟乎乎的粘稠狀物體,再用布把那些草藥包好替秦牧野敷在左腿的關節處。


    秦牧野知道這些都是沒用的,要是隨隨便便的這些草藥都能搞好,那些所謂的專家們都可以來拜他老爸為師了,可是他又不忍心看到父親臉上的絕望,生活不都是讓人充滿著希望的麽?


    知道秦牧野得了差不多四十萬的補貼金,二老的臉上才算是有了點笑容,母親當時就說,這筆錢先拿去存起來,以後給他娶媳婦用。


    父親的表情嚴肅而認真,他說:“給災區捐點吧,這次地震全世界都在關注,咱們為災區盡點綿薄的力量。”


    勤勞,善良,是勞動人民身上的閃光點。


    母親不說話了。


    “老爸,我想學醫,你把會的都教給我吧。”秦牧野看著父親的眼睛說道。


    “我這叫醫術嗎,現在能夠掛牌行醫的,少說都是醫科大學出來的高材生,你想接我的班?”父親臉上全是迷惑。


    “我就是想學,掛牌行醫什麽的先不說,你看我現在這樣子,出去找工作誰會要,我沒大學畢業證,也沒隊伍的退伍證,身上的本本倒是有一個,但那隻是個殘疾證,我們神州大國,好像沒有殘疾這個專業。”秦牧野笑著調侃。


    父親的臉色黯淡了下來。


    接下來的日子,秦牧野就是在家裏研究醫書,看父親淘來的中醫藥典籍,從《易經》到《千金方》,從《傷寒雜病論》到《本草綱目》,包括《傷寒雜病論》《神農本草經》《古方八陣》等十一本書,一個月的時間他就全看完了,這期間他還發現了一件怪事,那就是這十一本醫學典籍,他竟然全都背下來了。


    這是多麽恐怖的一件事情?


    要是上學的時候有這麽強大的記憶力,他早就考上國內的最高學府了,難道是因為那個夢的原因?


    他又上網查了一下關於齊善門和五絕針經的東西,卻發現根本沒有這方麵的記載,秦牧野的性格就是這樣,從來不去糾結想不明白的事情,沒幾天這事兒就被他擱在腦後了。


    直到有一天中午,他才又想起了那個夢境裏遭遇的事情。


    那天天氣晴朗,院子裏的陽光明媚得一塌糊塗,整個村裏綠樹成蔭,知了的叫聲熱鬧無比,父親去給人出診了,母親在門口剝蠶豆。


    秦牧野正坐在自己臥室的床上看人體經脈圖,突然一個婦女尖銳的慘叫打破了中午的寧靜。


    “勳,我的兒呀!”


    秦牧野從床上一驚而起,拉開門就衝了了出去。


    慘叫聲來自他家門口馬路斜對麵的馬大嬸家。


    馬大嬸姓馬,丈夫前幾年患病死了,她兒子在外麵打工,女兒在羊城上大學,她在家裏帶兩個孫子。


    現在的農村,大部分青壯年要麽讀書,要麽去發達地區打工,村裏大部分都是留守兒童。


    此刻她家門口已經聚了好幾個人,秦牧野擠開人群,就看到馬大嬸蹲在地上,懷裏抱著她的大孫子小勳,那孩子嘴唇發青,肚子高高隆起,已經沒有了生命跡象,上午秦牧野還看到他在門口蹦跳呢。


    馬大嬸花白的頭發散開,眼神空洞地看著眾人。


    “哎,多可愛的孩子啊,就這麽溺水沒了,這下子她該怎麽向兒子交代啊!”


    “聽說是她家的露天豬圈沒養豬,下雨屯了水,小孩子貪玩跌下去了。”


    “她兒子沒本事,連個豬圈的頂都蓋不起,作孽啊!”


    聽著人們的議論,馬大嬸的臉上一點表情都沒有。


    一個鮮活的小生命,就這麽沒了。


    秦牧野感到自己的心像是被什麽狠狠的抽了一下,他擠開周圍看熱鬧的老人們:“我看看!”


    “額,是秦醫生的兒子。”


    立馬有人給他讓開了路,秦牧野蹲下身子,他的手搭上了小勳的手,隻感到觸手冰涼,他的內心升起一股絕望。


    馬大嬸看到他,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的稻草,哆嗦著嘴唇說道:“牧野,你爸爸不是醫生麽,快,快救救我的小勳。”


    秦牧野心裏暗暗歎息,要是因為自己的老爸是醫生,就能救人的話,那真的就好了。


    看著馬大嬸絕望中帶著希翼的眼神,秦牧野覺得自己的心堵得慌。


    一種相當心悸的感覺從心裏傳來,他從馬大嬸懷裏接過小勳,雖然是被濕衣服包裹,但他依舊能感覺到他的身體有一絲溫度。


    “趕緊人工呼吸吧!”


    這念頭在他的腦海裏一閃而過,於是他捏住小勳的鼻子,用嘴幫他吹氣,然後又將他放到地上,兩手交疊按在他小小的胸口上,這是他在部隊上學到的溺水急救。


    一次兩次,九次十次,直到第十次,小勳依舊躺在那裏沒有一絲反應。


    秦牧野將他的身體抱起來,讓他伏在自己的膝蓋上,那樣有利於拍出腹腔中的積水。


    “人都死了,還瞎折騰啥啊!”


    “他這是死馬當做活馬醫,但弄來弄去的,也是孩子受罪啊。”


    “還是醫生的兒子呢,沒看到他的腳都是瘸的麽?”


    聽著這些議論,馬大嬸臉色巨變,要從秦牧野手裏將小勳抱走。


    秦牧野環視了眾人一眼,那些婆婆大娘們發現他的眼神中帶著一股無形的壓力。


    “牧野,不用了,把小勳給我吧。”馬大嬸的聲音帶著無盡的絕望和淒涼。


    秦牧野心裏也覺得瘮的慌,但是他沒有那種能夠從死神手中將小勳救回來的能力。


    他將懷裏的小勳緩緩的遞了過去。


    他的一隻手托著小勳的腰,另一隻手托著背。


    突然他覺得托住小勳的背部的左掌心一熱,一股無形的卻有感覺的熱氣順著他的手掌心傳到了小勳的背部,夢境中那幾個老頭子手掌貼著水晶盒子的情形驀然在腦中閃現。


    秦牧野心頭巨震,心裏頭像是抓住了某種東西一陣狂喜,他轉身用背對著馬大嬸,留下一臉愕然的馬大嬸看著他的背部發呆。


    小勳的身體被他當做了夢境中那個叫做“冰盞”的水晶四方盒子,而他把自己當成了五個老頭子當中的一個。


    絲絲熱氣順著掌心不斷的傳進小勳的身體,對於外人來說這隻是幾秒鍾的事情,但是秦牧野的感覺卻綿長而清晰。


    小勳的身體抖了一下,是的,抖得雖然輕微,但是秦牧野卻感覺到了。


    秦牧野大喜,把自己的手掌幻想成了一條通道,他似乎能夠看到有東西順著自己的手進了小勳的身體。


    小勳又動了,這一下比較明顯,所有人都看到了他動了。


    “哇”


    毫無征兆的,小勳的小嘴巴一張,一道水柱從他的口子噴了出來,灑了秦牧野一臉。


    那水腥臭難聞,夾著小勳之前吃進去的還未消化的食物,但是秦牧野卻渾不在意,他耳中是鄉親們的稱讚和馬大嬸喜極而泣的歡呼聲。


    “哇哇哇”


    小勳大吐特吐,漲起來的腹部已經癟了下去,馬大嬸眼含淚花,愛憐的拍打著他的後背,當人們轉身的時候,發現秦牧野已經不見了。


    “哇,果然是虎父無犬子,秦醫生的兒子太厲害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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