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南望讓跟著他的人封鎖了一切他還活著的消息,仿佛他真的已經死在了鬼哭崖……他以為隻要他不在了,所有人便都消停了,然而事情並非如此。


    越王上書大景皇帝,言副使溫南望死於殷月人之手,自古兩國交戰不斬來使,殷月如此行徑令大景皇帝大怒,再加上之前越王遇刺事件,大景朝堂上主戰派聲勢漸大,邊境戰事一觸即發。


    大景這邊盛傳溫南望死於殷月人之手,烏延初吉簡直有苦難言,他倒希望這是真的,奈何他很清楚地知道溫南望已經安然離開了殷月……然後屋漏偏逢連夜雨,船遲又遇打頭風,陶家反了,陶家沒有得到從龍之功,幹脆一咬牙反了烏延初吉。


    “如今烏延初吉出逃,殷月無主發生內亂,要是這個時候再起戰事,隻怕……”侯元憂心忡忡道。


    溫南望仍是閉目不言。


    侯元長長地歎了一口氣。


    然而這日半夜,侯元又急匆匆地找來,“大人,越王準備暗殺使團嫁禍殷月。”


    ——這是生怕溫南望的死掀不起戰爭,若是大景使團盡數死在殷月,這把火便徹底點起來了,且再無熄滅的可能。


    越王這是瘋了。


    溫南望已經躺下了,聽到這個消息坐了起來,“哪裏來的消息?”


    “馮典暗中傳過來的消息。”侯元道。


    自溫南望的死訊傳出之後,馮典本打算回汴京複命,結果他一出牙行就被越王身邊的侍衛帶走了,馮典這才知道越王竟然就藏身在南州府。


    馮典見到了一頭白發的越王,也見到了十三公子的棺木,祭拜過十三公子之後,越王讓他將十三公子在殷月發生的事情,事無巨細一一說來。


    馮典虎目含淚,猜測十三公子應該是被烏延初吉派人暗殺。


    越王點點頭,揮手讓他退下。


    這之後馮典就留在了越王所在的那個莊子,結果就在昨日,他無意中發現了一個天大的秘密,越王竟然要暗殺從殷月歸來的大景使團,以嫁禍殷月達到開戰的目的。


    ——且十三公子也並非死於烏延初吉的暗殺,而是死於六公子七公子之手。


    馮典如熱鍋上的螞蟻急得團團轉,然後他便想到了十三公子身邊那些至今還留守在盛家牙行的護衛,他咬牙向月見姑娘傳了信。


    月見收到密信,轉頭便告訴了盛晴光。


    ——因為主子吩咐過,若他不在,一切都要聽從盛姑娘的吩咐。


    盛晴光看到密信中的內容,讓月見去找了烏家兄弟過來,將密信給他們看了。


    烏家兄弟大驚失色又一頭霧水,“盛姑娘可是要我們去救人?”


    ……可是主子吩咐過他們必須死守牙行哪裏都不能去啊。


    盛晴光細細分辨他們的神色,尤其是相對比較機靈一些的烏木,見他們一臉慌張六神無主的樣子不似作假,便知道他們應該是真的不知道溫南望在哪,她思索了一下,這對兄弟脾性耿直藏不住話,估計是真的被蒙在鼓裏,“你們知道侯元在哪嗎?”她忽然問。


    烏家兄弟麵麵相覷,又看了月見一眼,搖搖頭,一臉憨直地道:“不知道咧,俺們好幾日沒見著他了。”


    “那想辦法把這個消息讓他知道吧。”盛晴光垂下眼簾,道。


    於是消息傳到了侯元耳中,侯元知道這要命的消息是盛姑娘使人來傳的,心頭一跳,也不管這會兒還是半夜,便急匆匆地趕了過來。


    頓了一下,侯元又補充了一句,“馮典將密信送到了牙行,盛姑娘讓人把這消息傳到了我這裏。”


    溫南望微微一僵,倏地扭過頭看向馮典。


    馮典重重地點了一下頭,表示大人您沒有聽錯,是盛姑娘。


    溫南望微微發怔,她這是篤定他還活著……


    在這個漆黑的深夜,溫南望坐在床頭,忽然想起了那輛牛車,想起了那半個饅頭,最後腦海裏全是那張明媚鮮妍的臉,他想起她悠閑地走在晨光中的大街,想起她開懷大笑說大景就是最好的大景,這裏物阜民豐,繁華盛大,春日踏青,夏日觀荷,秋日飲宴,秋日嬉冰,一年四季都是好風景……


    然後他忽然意識到一件事,他已經很久沒有遇到性命之危了,甚至從鬼哭崖上掉下來也沒死成,還有先前突然就莫名恢複的味覺……


    他想起了那個夢境,明明他最後獻祭了一切……這一世他本就該一無所有,本就該受盡折磨,不該是現在這樣的。


    ——“我看到溫南望和盛晴光一起,生則同衾,死則同穴,生生世世永不分離。”


    ——“但這一世一切都不一樣了,父親,大哥大嫂,二哥,大家都好好的,我也好好的,你也要好好的,好嗎?”


    溫南望感覺自己的心口仿佛塌陷進去了一大塊,有些甜有些澀,還有巨大的慌亂,他披衣起身,沉聲道:“叫上馬連,去救人。”


    “是!”侯元響亮地應了一聲。


    大人可算是活過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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