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少女的感慨,旅行者也是默默注視著她,在月光下隨著步伐晃悠,一步一步,銀白色的水麵就被無數漣漪給打亂。


    水流的淡淡流動聲,讓這空曠卻又顯得神聖的地方增添一絲靈動。


    “上次那樣的相聚,差不多是一年了……”


    說著說著,妮露抬頭看著那輪圓月。


    然後伸出手,大拇指和食指圈起來,放在眼前,視線裏,都圈不住這月亮。


    “時間過的好快呀,不知不覺又長大了一歲,但想要用圈住月亮,還是要再長大一些啊……”


    妮露自言自語著,似有心事般。


    然後她緩緩轉身,看到少年停駐於原地,悄悄地守望她。


    “……”


    “……”


    不知莫名的情緒上湧,少女不自主地將手輕握,抵在自己胸間。


    然後像是下定決心般,邁著稍微比原先大點的步伐,走到旅行者麵前。


    泉藍色的瞳孔認真地看著眼前的少年。


    忽然一個湊身——


    旅行者有些愣住。


    踮起腳尖,抬高手,試圖測量少年的身高。


    見狀,旅行者有些哭笑不得。


    “都不在同一平麵上,怎麽比呀?”


    運用水元素力將少女安穩踩在水麵上。


    聞言,少女臉頰微紅。


    真笨啊,妮露。


    但動作沒有減緩,丈量了片刻過後,身體微微向後退幾步,手指輕撚,兩指尖留有一絲縫隙。


    嗯,基本重合的縫隙。


    “旅行者,你能告訴我上次離開到現在見麵,我長高了多少麽?”


    看著她純淨的瞳孔,旅行者也是爽快答應。


    “當然。”


    這種小事,旁人乍一看很厲害,但實力到了一定程度,腦海裏的事物稍微對比一下,很簡單。


    說完,旅行者也是伸出手指,大拇指和食指中間那裏的間距遠比妮露手指形成的縫隙大。


    見此,妮露也是伸出手,兩人的手勢湊在一起。


    這麽一對比,就立馬高下立判。


    幾個月,自己確實長高了,但旅行者……


    好聽的話說叫堅守本心。


    難聽的話說叫毫無長進。


    “哎呀,看來妮露你真的長高不少,不知道過幾年你的身高會不會超過我呢。”


    旅行者微笑著,對於自己不知多少年沒什麽長進的身高,也不是特別在意。


    畢竟遊曆諸世,期間也有過短暫的旅行夥伴,看著他們從小不點的樣子僅幾年便長到比高了自己幾乎一個身位的大個子。


    早就習慣了。


    再說,那幾個風係神之眼的朋友,不也成年了還和他差不多啊。


    聞言,妮露並沒有被旅行者的話給安慰到,反而他這麽一說,心裏就越加不安。


    “旅行者,不知道你最近有沒有看過一本小說……”


    沒有直接回答,妮露轉身抬頭看著月亮,皎潔的月光灑在她的臉上,照映出內心的不平。


    “什麽小說?”


    “《我的將軍啊》”


    “……”話語一滯。


    “這…這本?”


    聞言,旅行者腦袋一空。


    你說這本??!


    怎麽自己隨手寫的,大家天天掛在嘴邊……


    我也不覺得它是本好小說啊,隻不過題材新穎加上開走刀子流的先河而已。


    這要是換某個藍星上,誰把它視作神作我笑他一坤年。


    身為作者本人的旅行者都認為這本小說是恰爛錢,整爛活,為刀而刀罷。


    要不是這裏的文娛過於匱乏導致這本書以不可思議的程度火遍提瓦特,早就擱書架發黴了。


    不過天時地利人和的外在因素加持,硬實力肯定不過關的。


    不然蒸汽鳥報上最近哪有這麽多開始批判這本書的黑粉了。


    “沒聽過嗎?也是……作為遊曆大陸的旅行者,你這麽忙,怎麽會有時間看這種小說……”


    “……”輪到旅行者沉默了。


    “這本小說,是前幾天芭尼貝蒂介紹給我的。”


    原來傳教士是她啊……那沒事了。


    旅行者腦海裏想起那時她在看那本小說中刀的場麵哭得稀裏嘩啦的樣子……


    怎麽失憶了都還和這本書有緣呢……


    “裏麵的主人公川生南辰以及和芽衣……”


    說到這裏,妮露也是頓了一下。


    “我現在才發現,你身邊的那位名叫雷電芽衣的姐姐,名字讀起來和這本小說裏的女主人公一模一樣呢。”


    “嗯……挺巧合的。”


    “小說裏,川生南辰在年幼時……對了,我這劇透……”


    “沒事,你講便是。”旅行者擺了擺手。


    畢竟身為作者的自己連原文內容忘了個七七八八,重溫一下也不錯。


    “嗯……”


    妮露安心的點了點頭,然後繼續看著那柔和的月亮。


    腦海正在回憶起那本書的內容……


    所處魔神戰爭,天下民不聊生,魔神為奪取信仰,屠戮敵對魔神守護的黎民百姓比比皆是。


    開頭,在稻妻尚且不是稻妻之時,在平凡的一天瞬間被陌生神明降下的無妄之災給徹底摧毀,僅有主人公一人存活,廢墟下然後遇到了強大神秘莫測的紫發劍客大姐姐。


    紫發劍客順手解決了幾位來搜刮的惡人後,差點連同主人公也殺了。


    隻不過小男孩絕境中憑借可怕的意誌殺死了突然因邪祟入身而詐屍的親人,女主人公也稍微正眼看了她……


    ……


    (ps:有空寫寫裏麵關鍵片段發表在小說圈子裏吧,畢竟這麽搞下去,有點水的嫌疑。)


    ……正因為第一次看這種書,衝擊力,帶來的印象,讓妮露緩緩傾訴的過程都沒有什麽卡頓……


    頗有種說書人的口吻,針對打架,謀算這種妮露不太欣賞過來的片段自然是一筆帶過……


    可一旦到了主人公受了什麽傷,心境發生了什麽劇變,見證原先還有說有笑有約定的朋友一個個被這無情的現實給淘汰抹殺……


    原本數人的足跡從一個人,到幾個人,再到幾個人如此反複,最後,隻剩一個人……


    少女講述的過程似有情緒波動……似乎又在記起當初初次閱讀是帶來的支離破碎感。


    到最後……一路波折但又一路無敵的少年倒在了17歲那個某次兒時縈繞一生的懷抱中,悄悄冷卻,永遠長眠……


    有遺憾的結尾才是最耐人尋味,最痛徹心扉的。


    在講到最後那一頁中,那棵巨大的櫻花樹下一位帶著木刀的紫發女子默默注視前方那個早已腐朽顯得凋零矮小的衣冠塚,和這棵巨大的散落漫天緋櫻的神櫻形成對比……


    最後看完,情緒波瀾下,合上書看到封麵的插畫恰是讓人心酸的結局……


    講著講著,少女被月光照耀的臉頰流出的晶瑩……


    順著臉龐滴落——


    滴答——


    掉落在水麵上,泛起漣漪,如同此刻少女激動的心。


    “嗚……”


    縮了縮鼻子,擦拭了眼淚,妮露帶著仍看著月亮,帶著微笑,盡量平複自己的心情,而後以一種輕微的顫音繼續道:


    “旅行者,你覺得這個故事怎麽樣呢?”


    “額……問我嗎?”


    聞言,當個聽眾的旅行者沒料到這本小說裏自己寫的刀子似乎有些過多了……


    明明那時和派蒙一起寫還有說有笑的……


    “這結局……怎麽說,這個天殺的作者詩人握持!”


    旅行者這麽評價此小說,臉不紅心不跳。


    罵的是作者三彩團雀,和我旅行者有什麽關係?(理直氣壯)


    “噗嗤……”少女被他的評價給逗樂了。


    “是啊,那位叫三彩團雀的作者真可惡,報紙上很多粉絲都評價他和博士坐一桌呢,看來大家的意見是一樣的呢。”


    “嗯……”旅行者點頭,微笑著。


    和博士坐一桌的言論都來了,看來寄刀片對他們而言太過仁慈了。


    “嗐……相比圓滿的結局,遺憾的結局總是讓人牽腸掛肚呢……”


    “是的,失去才會懂得珍惜,得知永遠無法挽回更是後悔莫及。”


    “……”


    聽到旅行者說的這句話,少女整個身體都停頓了一下,片刻後……也不再仰望月亮,而是低頭,原本的笑容也漸漸褪去,染上相反的色彩。


    “妮露……”


    “……”


    “妮露?”


    “……”


    察覺到少女此刻似乎狀態有些不對勁,旅行者上前小心試探一下。


    往前一步,側身,詢問:


    “妮露……”


    “……”沒有說話,隻是將頭轉向少年相反的方向。


    但也因旅行者那溫柔的詢問,身體也在輕微地抖動著。


    見狀,旅行者重複,少女依然以同樣的方法躲開旅行者的試探。


    “……”


    “嗚……”


    少女拚命憋住內心的情緒,可眼眶裏那團晶瑩再也止不住。


    “嗚嗚嗚……”


    少女躲閃著,然後蹲著身子埋頭哭泣。


    “???怎麽了?”


    這回輪到旅行者蒙圈了明明剛剛還笑來著,怎麽就哭上了?


    旅行者最怕這種哭了,一種無法融入又幫不上忙的感覺。


    若是自家妹妹哭,上前安慰,一旦觸及雷區,連踢帶踹都是常事……


    雖然妮露不至於這樣,但一定有相應的雷區吧。


    看著她埋頭哭泣的樣子,就連一直戴在腦袋的須彌舞者頭飾掉在水裏都沒有絲毫在意。


    這潑天的負罪感頓時充盈了旅行者的裏裏外外。


    既然害怕說錯話,那就送東西吧……


    送東西,對了,那朵蓮花……


    想到這,旅行者連忙招呼場地邊緣,那默默汲取無鋒劍的力量的幽蓮凝露……


    用雙手將其捧在手心,蹲下並輕聲細語道:


    “妮露,別哭了,這朵蓮花我給你加了很多防護措施,就算是魔神,也沒辦法破壞它,它還可以保護你!”


    聞言,少女的停止了哭泣。


    旅行者也是表情一鬆,暗自舒了口氣。


    果然,用將她最珍視的東西來安慰她,是絕殺。


    (ps:車房彩禮388,女友一見笑哈哈……最笑不出來的一集。)


    然而,出乎少年意料的是……


    下一秒,妮露沒有絲毫猶豫,直接居然將幽蓮凝露給甩開。


    就連旅行者甚至都沒反過來,便看到那送給少女的幽蓮凝露此刻半浸泡在水中。


    雖然沒有絲毫受損,但是,這一行為是在是少年想破腦袋都想不出來的。


    這不是你最珍視的東西嗎,這麽現在像扔它像扔垃圾一樣?


    無法理解,無法想象,同時旅行者心裏也上湧出一絲不快。


    已經這樣了,你還不領情,還在自以為是嗎?


    朋友可不是這樣做的……


    “妮露,你這是幹什麽…這蓮花不是你最珍視的東西嗎……”


    同樣的聲音,可字裏行間帶有一種讓少女窒息的質問感。


    “嗚嗚嗚……咳咳……嗚嗚嗚……”


    她依然沒有說話,隻是突然咳嗽,身體害怕般的顫抖著。


    “……”


    此刻旅行者的呼吸都有些加重,莫名其妙……他真的有些生氣了。


    一直苦口婆心的安慰反而一點反饋都沒有……


    “嗐……算了你先冷靜下吧。”


    頗為頭疼地起身,旅行者也不想說什麽傷感情的話。


    將那蓮花牽引到自己手上,再輕輕放在少女的身邊。


    揉了揉太陽穴,看了看四周……


    而就在旅行者即將離開時,背後,一道斷斷續續的帶著哭腔的回答瞬間吸引的旅行者的注意。


    “她才不是我最珍視的!”


    指著一旁的幽蓮凝露,臉頰流淌著淚水,少女梨花帶雨道。


    “……”聞言,少年止住了步伐。


    但沒有回頭。


    “是麽……”


    一個讓你百利無一害的,由我親自送你的,有著不可估量的價值的,從那深不見底的鬼地方裏的得到的獨一無二的發光石頭……


    不是你最珍視的……


    嗬嗬……


    也對,一個物品而已,又怎能抵得過親情,以及各種精神上所珍視的……


    正因為你笨和你善良,這種別人願意出賣一切換來的物品,在你心裏的分量都排不上號……


    而聽到少年說的那句“是麽……”,短短二字夾雜著的複雜情緒讓少女不由得恐慌起來。


    在說出來的時候,少女視線中原本兩人幾米的距離,給她一種這輩子都觸碰不到的無力感和絕望感。


    “不…嗚嗚…不是這樣的……”


    少女連忙上前,像是抓住救命稻草般,可因不注意摔在水裏。


    “咳咳……”


    被嗆住的同時也立馬起身,最後——


    鼓起全身的勇氣抱在他背後。


    因為她害怕,她恐懼,如果這次落空……


    此生無緣了……


    “我最珍視的……”


    “一直都是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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