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複生者】的額頭上已經有汗水浮現了,這是相當久違的感覺。


    呼吸急促,渾身顫抖,臉頰發熱,這是緊張的表現,血從血管順著一路往臉上竄,心髒也開始砰砰跳動起來。


    這是生物的本能,遇到危險的時候,生命自己的求生本能會將自己的潛能全部爆發出來,所有禁錮自己求生的鎖在生命麵前都會被衝破。


    有多久沒有遇到這樣的情況了?


    自從自己變成這副模樣之後,遊走在生與死的邊緣,隻要稍有不慎,就可能萬劫不複。


    但是現在的自己可是傳奇啊。


    和那邊那個叫做【祭司】的廢物不一樣,自己可不是他那種水貨。


    他加快了自己的速度,用盡全力試圖腐蝕掉西澤的心智,但是那裏那裏像是有一道水壩,無論多麽激烈的洪流,都無法衝破那最後的防線。


    不、不對,這個比喻不對!


    那不是水壩!


    那是汪洋!


    所有的不甘的怨念就像是溪流匯進了大海,最後的結果隻會是被大海同化,而不是將大海給擠爆。


    “轟隆!!”


    滾滾的悶雷在那裏響起來了,戰鬥開始了。


    “鏘!!!”


    劍與劍之間碰撞的聲音響徹,劍鳴通天。


    魔劍帝的權能發揮到了極限,天空之上的景象都發生了變化,此時明明是白天才對,此時天上的日月卻急速輪轉,時間的流動在此刻模糊了,一頭的地平線上是燃燒著的殘陽,另一邊卻是如鉤般的明月。


    這是他的領域,魔劍帝的奧義就隱藏在黃昏之中,晨曦之中。


    “噗嗤!!”


    僅僅是初次碰撞,克雷曼的口中就有一口鮮血噴出,整個人倒飛而出,天上的殘陽與明月都恍惚了一下,似乎要化作碎片破碎開來。


    燃燒著青焰的巨蟒和百米高的屍魔巨人一同朝著西澤的方向攻去,緊緊地跟在克雷曼的攻擊後麵。


    在這種情況下,明明沒有聯係的魔獸與屍傀卻是選擇了聯手。


    這就是混戰,最強的那人要陷入眾人的圍攻,因為他的威脅最大。


    明明【複生者】這一邊有四名傳奇,要從人數上來說是他們最占優勢才對,但是它依舊選擇了攻擊西澤,這是它本能做出來的判斷,西澤要比他們加起來還有威脅的多!


    如同鬼魅般的身影扇動著光翼,僅僅一個擦肩,手中的長劍上亮起滔天的魔焰,再凝實化作長劍的一部分。


    還能說那是長劍嗎?


    不,不對。


    說那是劍的話,未免也太過厚重了,可與其說是墓碑的話,未免也太過單薄。


    劍身上麵吟唱著的,是死者的墓誌銘。


    巨大的長劍從巨蟒的下顎直直刺穿,將其整個腦顱都給撕裂,巨蟒身上的火焰不安地跳動、翻滾著,想要將其甩出去,卻始終做不到。


    它身上的青色的火焰在逐漸地熄滅,取而代之的是漆黑色的魔焰。


    這股魔焰在它的身上蔓延,迅速地覆蓋了它的身體。


    阿赫塔爾驚恐地發現,自己身體的控製權已經失去了,黑色的火焰已經奪走了它行動的權力,從那一刻開始,它的身體就不再屬於它了。


    在那股魔焰的控製下,整條巨蟒都纏繞在了那頭屍魔巨人的身上,將其緊緊勒住,要將其絞碎。


    二者的身體緊緊的貼合在了一起,骨骼咯吱作響。


    屍魔巨人想要伸出手將其取下,但是後者卻越勒越緊。


    兩頭巨物糾纏在一起,在地上翻滾著互相爭鬥。


    克雷曼再次重整旗鼓襲來,要幫助隊友。


    如果這兩家夥這樣打下去,自己這邊的有生力量減少了,那就必輸無疑了。


    而在遠處翻動著【厭悔書】的【複生者】也發覺了不對,【厭悔書】翻動的越快,那黑色的魔焰燃燒的就越旺盛。


    這根本起不到作用啊。


    黑色的魔焰上麵燃燒著的,是極致的戰意,而那戰意恰恰是以湧入他身體內的怨念作為燃料。


    他當機立斷,不再繼續翻動手中的【厭悔書】,而是把它當作法器來使用。


    “退下!”他大喝一聲,身後的影子中有成千上萬道鬼手伸出,馳援【祭司】。


    後者如果他再不出手相助的話,馬上就要死了。


    此時的他終於得以從那裏撤退開來,不必再接受芙丹的追擊。


    現在再打下去的話,情況很不對勁。


    撤退吧。


    前提是能撤退的話。


    【祭司】此時的狀態極為淒慘,一頭的蛇發幾乎消耗殆盡,隻剩下最為粗壯的兩根,不過也隻剩下白骨了,在【複生者】的幫助下,他得以以這種姿態活在這個世界上。


    他這一頭的蛇發也繼承了這種能力,即使隻有白骨,它們也能活動,隻是看起來滑稽了點。


    芙丹由於不清楚麵前這個傳奇的能力,也沒有貿然追擊。


    她更擔心那裏的西澤的狀態。


    還有一個問題。


    那就是下麵那幫暗夜精靈部族的人的情況。


    在發現是西澤之後,她就有傳回消息,讓她們再盡可能地在下麵堅守。


    有天幕的力量在,再加之她們中大部分人都進行了賜福,如果將全族之力灌注到天幕其中的話估計還能撐一會兒。


    但是這是唯一的辦法了。


    如果說隻有她和阿赫塔爾戰鬥的話,這幫人還有逃出去的機會。


    但是這麽多傳奇在這上麵大亂鬥,隻要敢從天幕之中出來就是死。


    她們躲在這地下還能勉強有存活的可能,在天幕的庇護之下找尋希望。


    隻是不知道她們現在怎麽樣了,還能撐得住嗎。


    戰場上的形勢瞬息萬變,燃燒著漆黑魔焰的魔神似乎完全沒有將麵前的對手放在眼裏,即使有克雷曼這種傳奇之中的佼佼者坐鎮,他們也難逃失敗的命運,隻是時間問題罷了。


    “轟!!”


    又是巨大的爆炸聲傳來,巨大的蘑菇雲升起,方圓千裏都能感受到這股力量的恐怖。


    在這片區域上麵燃燒著的青色火焰逐漸熄滅,【複生者】口中噴出一口黑血。


    天空之上有雪花飄落,將這片燃燒了許久的大地溫度降下來。


    【萬變的控心魔種——阿赫塔爾】


    消滅!


    【屍傀】


    消滅!


    原本就是三者一起才能勉強支撐的局麵此時也向著一邊倒去了,僅剩的克雷曼完全無法抵擋那人的攻勢。


    天上的日月輪轉,手中的雙劍發出了悲鳴。


    “走!!”


    【複生者】不敢再等了,再等下去,損失的就不隻是一具屍傀了,還有自己的性命。


    他從口中掏出一塊石碑,迅速地往裏麵注入魔力,一股奇特的力量浮現。


    “【複生者】!你想幹什麽?”即使在和西澤戰鬥之中,他也注意到了這後麵發生的事情。


    這家夥要當逃兵!


    “魔劍帝大人,就拜托您擋住這家夥了。”他眯著眼睛笑道,額頭上麵不斷地有汗水浮現。


    “友情提醒,和這種家夥交手的時候,還是不要分身比較好哦?要不然可是會喪命的。”


    果不其然,由於被分心的緣故,又是一次交鋒,克雷曼的右手直接高高飛起,手中的劍也掉在了地上。


    他的頭上不斷地有冷汗浮現,整個人倒吸一口冷氣,不敢再大意了,死死地盯著自己的對手。


    但是讓他感到憤怒的是,西澤完全沒有要乘勝追擊的打算,他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那邊的【複生者】和【祭司】的身上。


    芙丹射出一道箭矢,飛上天空,化作一顆直徑數公裏的隕石,朝著那邊兩人的方向襲去。


    但是【複生者】手指再次一勾,遠處有碎肉塊重新凝聚在了一起。


    痛苦的靈魂哀嚎著,但是無法逃脫。


    那些肉塊在他的魔力之下重新組合成屍魔巨人的模樣,要替他抵擋天上的隕石。


    即使靈魂已經不堪重負,支離破碎,仍舊被他重新召喚出來,這對於那些支離破碎的靈魂是極其痛苦的。


    作為被召喚的代價,這一次過後,它們將會徹底燃燒,不能在這個世界上留下自己的痕跡了。


    巨大的巨人彎下腰,將【複生者】和【祭司】護在身下,天空中的隕石落下,重重的砸在了它的脊背之上,爆開巨大的衝擊。


    在巨人的胸口處,有一張模糊的麵孔在痛苦的哀嚎著。


    這是那具屍傀中的靈魂,此時已經支離破碎,處在崩壞的邊緣。


    不過【複生者】是不會在意這點小事情的,他會榨幹一切自己能利用的價值,無論是肉身還是靈魂,亦或者是其他的什麽,他都要將其嚼碎吞進肚中。


    就像是黑心的資本家壓榨牛馬,就算是死了都要為他發光發熱!!!


    要想從這裏撤離,必須要將自己與西澤身上的連接斬斷,否則會被追蹤到天涯海角。


    這位所謂的魔劍帝大人並不是他們黑死教團的一員,隻是他的弟子加入了他們黑死教團,為了給他的弟子複仇,這一次才會被忽悠來和他們一起行動。


    重點不在一起行動,而在於“忽悠”。


    如果不出意外的話,這一次將其騙來這裏,讓他蒙受了這麽大的損失,等他緩過來肯定要找他們算賬。


    加之他本身就不是他們的一員,以後大概率也不會為他們效力,完全沒有救這家夥的必要啊。


    有詭異的身影從那裏石碑之上浮現。


    那人相當奇怪,他的身影明明沒有任何遮擋,但是一將視線從他的身上離開,就再也無法將他的形象印在腦子裏。


    西澤咧嘴一笑,舉起手中的巨劍,做出一個要投擲的姿勢。


    他要將手中的劍丟出去,當成投擲武器使用!


    對於克雷曼來說,這是不可饒恕的恥辱。


    劍士丟掉了自己手中的劍,這是完全沒有把他放在自己的眼中。


    “看,就算是不用劍我也能收拾你——”


    大概就是這樣的感覺。


    據說在這個世界上存在著名為北神流的劍道流派。


    他們的劍道是舍身派,無所不用其極,隻要能斬殺對手的,無論是怎樣的方法,何種卑劣的劍技,就算要在泥坑裏麵打滾,他們也不會有絲毫的猶豫。


    身為用劍的傳奇,活了數百年的他自然學習過這種流派。


    在他們這一派中,一旦遇到無法抵抗的對手,他們有極大的概率丟出手中的劍,以此來做殊死一搏。


    這是相當聰明的戰技。


    沒有了手的限製,刀劍的出手距離就會無限延長,往往能打一個出其不意,反敗為勝就在一招之間,即使麵對絕對的絕境也能有翻盤的可能。


    西澤現在的舉動就和這一招無異。


    但是這一招是北神流的劍士們在拚命的時候才會使用的招式。


    現在的西澤完全不屬於這種情況。


    身為魔劍帝的眼睛,即使是相隔萬米的塵埃都逃不過他的眼睛,他能很清晰地捕捉到西澤臉上的那跳動著漆黑色火焰的眼眸,裏麵的不屑和嘴角勾起的那一抹冷笑。


    他是故意這樣做的!


    刹時間,有一股熱血直衝他的天靈感,原本以為自己的右手被斬斷而導致失血發白的麵孔也迅速變紅,像是一隻煮熟的大蝦。


    混蛋!!!


    竟敢!竟敢!!


    這麽小瞧我!


    那一瞬間,無論是什麽東西都被他拋在了身後,就算這會掩護那幫貪生怕死的家夥逃跑、就算自己有可能會因此而死掉也無所謂了。


    他要讓麵前的這家夥付出代價!


    燃燒著黑炎的巨劍從西澤的手中擲出,仿若天火降臨,無堅不摧,無不泯滅!!


    而與此同時,哪怕隻有一隻手,他也發動了此身能發出的最亮眼的攻擊。


    天地化為一色,被他手中之劍割裂的昏曉重新融合,化為極致的光芒凝聚在他的手中。


    【逢魔】


    逢魔即斬,劍斷黃昏!


    手中無劍,我看你拿什麽抵擋!


    他這麽想著,身影一瞬,就來到了西澤的麵前。


    他的左手劍也未嚐不利!


    但是西澤臉上就連那道笑容也沒有變過。


    他擲出去的巨劍被那道石碑之中浮現的身影擋下來,激起巨大的煙火。


    眼看自己手中的劍就要貫穿西澤的胸口,克雷曼卻發現自己的劍再也無法寸進分毫。


    他的手腕被捏碎了,手中的劍掉落在地上。


    一隻手從他的心口穿出,手中握著的是跳動的心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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