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畔不知何人吹笛,笛聲隨波瀾起伏,婉轉低語,一絲絲遺憾,一絲絲別重逢的驚喜……


    房間裏,聲音繼續著。


    “回盛京,曲家做出選擇,別莊裏我才決定假死脫身。可惜刺殺太突然,藥性又提前發作,刑場一麵太匆匆尚未來得及說一句,後會有期。”


    “……而且,刑場周圍高手如雲,假死一事恐生波瀾。我原想醒來再打探消息,奈何人算不如天算。”


    “你不見了。”


    麵具置於一旁,沈裕伸手,頓一下觸碰著那瘦削的下巴,冰眸裏心疼像是春日一池湖泊,雪融水漲。


    “十一,你去哪裏了?”


    情思嫋嫋,複雜難言......


    十一握緊那摸著臉頰的手,歪頭蹭一蹭掌心,狹長鳳眸幽幽望著麵前人,聲音喑啞。


    “閉關了 。”


    “等火候差不多,就追殺金三娘,後麵一直待在虞國。【朱醉】是虞國皇室秘藥,我想著給你報仇。”


    沈裕蹙眉,一幀幀畫麵浮現腦海。


    兩年前虞國分店傳來的一封信,上麵曾言有一宗師境強者追殺虞國皇室,戰果不菲。


    因為扯到虞國【朱醉】是借口,而且看到宗師境那一刻,他腦海自動排除答案。


    “早該想到的。”


    青年蹙眉,哭笑不得:“可惜,若是早點發現就好了。”


    雖然答應王耳,但他不聯係不代表著奇貨可居的人不可以聯係,稍微透露一點消息,等十一尋來。


    順理成章。


    下一刻,男人伸手抬起他的下巴,抬眸,卻見十一不知何時俯身。


    額頭抵著額頭,呼吸可聞。


    瞳眸相對,他看見滿滿的自己。忽然,十一靠近耳畔低語。


    “你是誰啊?”


    “曲家,包括與曲家相交的雲家,曲鈺兒時的同窗至交我都一一調查了。曲鈺是一個正直,學富五車,心懷憐憫的讀書人,不喜舞刀弄槍,平日喜穿青衣……”


    “......”


    “不能說?”


    沈裕搖搖頭,望著他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晰落地。


    “沈,我是沈裕,垂裕後昆……不,富裕的裕。”


    “沈裕?”


    “嗯。”


    “你知道嗎,當時你最後一句話,一語成讖了。我常常想著,若無意外那晚我們就該說開,解決完一切事情帶你遠走高飛,找小城隱居......”


    “不遲。”


    人在,一切未晚。


    “十一,我拜劍聖為師了,賺了一點錢,當初我跟閣主說好一百萬兩黃金……”


    細細低語,情愫動人。


    漸漸的,兩人不知何時纏一起,恍惚間,時間好似再度拉回那一夜湖畔,水聲潺潺。


    “十一......”


    “十一。”


    “嗯。”


    一聲聲輕喚,皆有回應。


    墨色交織,雪色,月色,此間又是何色?


    非雪色,非月色。


    是——


    人間絕色.....


    月色幽幽斜照,地麵一片白袖瑩白似雪,底下疊著黑......


    屋外,青雀揚著翅膀,囂張地踩著小老鼠長長的尾巴,一鬆開,等它跑得差不多再捉回來。


    循環幾回,老鼠生無可戀攤成一張餅。


    死就死吧。


    獵物不掙紮一點意思都沒有。於是,青雀捉著老鼠飛到畫舫桅杆頂端,一放,拍拍屁股走鳥了。


    回到房梁,實在無聊,它想飛進窗戶看看情況,悄悄的——


    一露頭。


    “嗖——”


    刹那間,寒光乍現。一柄尖刀擦著鳥脖而過,青雀渾身毛炸起:“啾啾!”


    有啥見不得鳥的?


    *


    日上三竿,湖畔人聲鼎沸,昨夜客人坐著小舟離開花船。


    畫舫裏一切正常,廚房管事又開始捕鼠,依舊尋不見。青墨瞥一眼某間艙房,疑惑不已。


    一般而言,平時這時辰沈裕已經用完用膳,到甲板練劍了,今兒為何如此安靜。


    莫非昨天都是裝的,有暗傷?


    “肯定是!”


    青墨急匆匆跑到三層房間門口,“叩叩”兩聲,見無人回應,他情急下剛抬腳,房門自動打開。


    “主子,你——”


    咦?


    那是一個二十上下的年輕人,很高,簡單披著一件黑底暗紋的外袍,眉宇冷戾疏離,神色含著一絲饜足。


    眉眼濃黑似墨,膚色極白,下顎線清晰而鋒利。


    俊美,深不可測。


    此時,男子冷睨他一眼,淡淡道:“安靜。”


    青墨麵色凝重,轉而想到畫舫養著一群高手,此人能悄無聲息入主子房間想必本事不小,不能輕舉妄動。


    於是,壓著聲音詢問:“不知閣下是誰,昨夜到東家房間做什麽?”


    “與你何幹?”


    話落,屋裏驀然響起一道聲音,輕微,模糊。


    “十一。”


    主子的聲音,聽著怎麽不對勁?


    青墨正想瞧瞧情況,迎麵一扇門砸來,若非他退的快一些隻怕當場破相。


    男人最後一句話則是——


    “備好熱水。”


    房門緊閉,裏麵再無聲音 。青墨轉身,細細咀嚼著那話裏意思,靈光一閃間腦海驚雷乍起。


    直把他劈地外焦裏嫩,台階都看不清,腳底一滑。


    “哐當。”


    甲板上,白雲正在練拳,聽見聲音瞥一眼,瞧清楚狀況後哈哈大笑:“青墨,早跟你說平時多練武,平地都能摔!”


    “......”


    青墨捂著摔傷的膝蓋,瞅著麵前笑得沒心沒肺的人,忽然意味不明嗤笑:“高手?”


    “當然,你啥意思?”


    “嘖。”


    此時,一艘花船從視野裏經過,他沉思片刻,伸手招來小廝耳語著什麽。


    另一邊,十一回到床沿,沈裕依舊沉沉睡著,剛才那一聲應是意識模糊間喊的。


    他伸手探向額頭,鬆一口氣。


    “沒發燒。”


    片刻,敲門聲又響。


    十一開門,門外是剛才的青衣男子,叫青墨,而小廝搬著一桶熱水。


    他揮手,周圍頓時一空。


    青墨環顧一圈,再三確定隻有他們兩個,接著鬼鬼祟祟掏出一盒膏藥塞給他,強自鎮定開口:


    “咳咳,那個,你懂的吧。”


    “......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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