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風颯颯,一片片雪花隨著疾風不溫柔拍打著臨街店鋪窗戶,飄零旋舞,漫漫長夜裏兩側樓房偶有幽幽暖芒……


    “嗖。”


    漆黑轎車風馳電掣而來,一抹鮮紅獵獵而舞,瞬間消失於街道盡頭。


    “哢嚓。”厚綠軍襖的戴帽青年下車查看周圍情況,片刻車裏下來一位儒雅老學者,他抬眼看。


    雨夾雪的淩晨,三樓陽台點著壁燈,溫暖而靜謐……


    陳何眼神柔和:“走吧。”


    家門一開,屋裏電視播著最新新聞,盤著頭發的女士窩沙發裏看,聽到聲音回首,麵露驚喜:“可算回來了,路上沒出啥事吧?”


    陳何眼睛彎彎,任唐婉脫下沾著風雪的外套。


    “能有什麽事,外麵可真冷。”


    “那是。”


    電視聲音窸窸窣窣,唐婉整理完衣裳再倒杯熱水遞給他:“抱著暖暖手,廚房一直用小火燜著雞湯。”


    “小李,留下喝湯。”


    “謝謝嫂子。”


    警衛員姓李,三年前上頭派下的保護陳何的,自然清楚唐婉是真情亦或者假意,輕車熟路到廚房幫忙。


    風呼呼,雪花砸窗,陽台栽種的綠植一些枯萎,那一株撞著雨雪的紅梅格外顯眼……


    而屋裏雞湯獨有的香味彌漫,喝一口,整個人從上到下都暖和。


    “好喝,您的廚藝真是一絕。”


    “喜歡就多喝點,煲一鍋呢。”唐婉樂嗬嗬舀湯慢慢品嚐。


    陳何說自己情況,目前順利完成手裏實驗,回家休息幾日,其實他更想直接進下一個項目組,可上麵怕累到他。


    “對了,新徒弟回信了嗎?”


    “早回信了,但那一封信特意寫著師娘親啟,你的前兩天才到。”


    唐婉喝完碗裏湯,從屋裏取出兩封信炫耀:“瞧瞧,師父親啟,師娘親啟。”


    “小徒兒真不錯,他退回自行車票,而且怕我一個人待家裏無聊特意描述鄉野風俗趣事。”


    “是個妙人。”


    陳何喝完湯再擦嘴,特意拿起桌麵信:“他秉性珍貴……瞧著蠻厚實。”


    信封鼓鼓囊囊,他從裏麵倒出十張紙,紙上寫著密密麻麻跟蒼蠅大小的字。陳何戴眼鏡才看清。


    【老師,願你健康順遂。目前我已讀完《基礎物理學理論》、《數學基礎結構公式》……下麵有些問題想請教一二。


    1.關於……】


    瞧著上麵條理清晰邏輯嚴謹的問題,陳何不停頷首,等看完一張紙超級滿意點頭。唐婉自然明白自己丈夫又沉浸知識海洋裏,示意警衛員繼續喝湯,不用管。


    半晌,陳何匆匆進入書房,腳步聲“遝遝遝”。


    警衛員:“嫂子。”


    唐婉拜擺擺手,多年夫妻早清楚陳何的習慣:“再喝一碗是吧?沒問題。老陳一有靈感就喜歡跑書房。”


    警衛員:?


    而另一端,信靜靜躺在部隊信盒裏,鼻子靈敏的偶爾聞到一股香味,不由問:“誰的信啊,真香。”


    “收件人:衛峰。”


    “難怪,衛校前段時間外出執行任務,不知道啥時候結束。”


    “可惜……”


    *


    春節前村裏有一件喜事,杜鵑跟李寶軍看對眼,合了八字,最後辦喜酒。


    女知青跟村民的結婚不算稀奇事。男方家庭條件在李村屬於中上,相貌憨帥,身高有一米八,張鳳霞原想打算一哭二鬧三上吊,後麵同意了。


    年前幾天,喜宴熱熱鬧鬧。


    “劈裏啪啷。”


    大紅鞭炮炸開,銅鑼嗩呐震天響,村長敲著銅鑼,頗有種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架勢。男方爺爺守著前麵桌子收禮金。


    周娟給李毓撈個活,寫禮單,據說結束主家塞紅包。


    “栓子,一塊。”


    “何春花,一塊五。”


    “……”


    “江嫻,三塊。”


    村裏結婚的禮金一塊是標準,算得上體麵,若是交惡或者實在不熟就五角,三塊一出,周圍賓客不由回頭看一眼。


    知青?


    而張鳳霞招呼著娘家親戚,安排坐前麵,而靦腆質樸的年輕男女互相謙讓,其中,哪怕隻露一雙眼睛,誰都看出寫禮單的男生卓然不群。


    “那是誰啊?”


    “俺們村的大名人,先坐吧。”


    張鳳霞糊弄兩句再望望天色,直接走到李寶軍爺爺身側問:“爸,人差不多到齊了吧?”


    李寶軍爺爺舉目掃一圈。


    結婚酒席擺在場裏,村裏兩百多人,十人一圍,共二十,而且還有張鳳霞娘家人。


    此刻,一個個位置坐滿賓客,再有村民同朋友親戚寒暄,其樂融融。


    “差不多。”


    李寶軍爺爺捋胡須,再拍拍麵前俊秀男生肩膀,聲音和藹:“毓小子,你先落座吧,剩下的交給我。”


    “嗯。”


    沈裕剛坐到周娟等人特意留的位置,目光掃一圈席麵。


    婚宴席麵象征著主人家的臉麵。三年前有家吝嗇的婆婆主持婚宴搞三盆野菜湯,喝完再裝,經此一事那家人成名了。“野菜湯婚宴”的事被村裏人數落n遍,年年拉出鞭屍。


    日常稱號——


    “野菜湯那家的?”


    “……”


    後麵,哪怕再艱難,主人家花點時間到河裏撈幾條魚都能得一句“尚可”。


    野菜湯,純粹自己看不起自己。


    李寶軍家裏條件不差,眼前桌麵就擺著一盆野菜蛋花湯,花生,酸蘿卜絲等涼菜……熱菜後麵斷斷續續上。


    “新郎新娘來了!”


    眾人不約而同朝門口看。


    杜鵑是知青,李寶軍一大清早到知青點接新娘。


    “杜鵑出嫁”一事情緒最難言的是同一批知青,平日恩怨事小,結婚可是終大事。知青不懂杜鵑留下的理由,前一晚再三詢問,杜鵑隻給一句話。


    “我啊,回不了城。”


    ……同樣,回不了家。


    知青:“……”


    當晚,知青悶悶哭許久,大半夜剪“囍”字窗花裝飾屋子,再送一程……


    而此刻,李珍珠瞧著戴紅娟花的卷發新娘跟呲著大白牙傻樂的西裝新郎,眼裏豔羨:“新娘真美。”


    “嗯。”


    瞧著弟弟興致不高,李珍珠語重心長拍拍他肩膀:“阿弟,以後得找個漂亮的,不能壞了咱家優良的基因。”


    “嗯嗯。”


    沈裕:那肯定壞不了。


    李珍珠簡單提兩句,繼續托著腮幫繼續等菜。


    沈裕瞟一眼知青隊伍裏暗暗關注李珍珠的杜瀚,再看看李珍珠,挑挑眉。


    隔壁桌窸窸窣窣說著新郎新娘初遇場麵“落水被救”、“天意”、“郎才女貌” 、“一見鍾情”等等,豎耳傾聽的男生借著手掌擋住唇角。


    落水劇本2.0,換男主?


    沈裕:……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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