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小鈺折了一根柳樹枝在手裏玩,開口道:“今年為什麽沒有舉辦龍舟賽?”


    乳娘搖頭:“奴也不知。”


    走在前麵的兩位農人轉過頭來,打量了一下莊小鈺,笑道:“小姐錦衣玉食,整日關在深閨大院裏,才不知道今年為何不辦龍舟賽吧?”


    乳娘有些生氣:“你這人怎麽所說話呢,深閨小姐不在深閨大院,難不成整日亂跑?”


    農人笑了笑,也沒生氣:“也隻有深閨小姐才不知道民間疾苦,不知道我們老百姓的日子過得苦不苦,才會問出這樣的問題。”


    乳娘聽出那人並非諷刺,皺起眉頭:“這跟老百姓的日子苦不苦有什麽關係?”


    三個農人便嘰嘰喳喳的開始解釋了:“今年可是下了我們月城百年難得一遇的幾場大雨,幸虧堤壩修築的好,要不還不知道有多少人淹死在那幾場大雨裏。”


    “是啊,這雨水下的多,湧入護城河裏的水便多了,你們自己看看,都已經入秋了,這護城河裏的水位還有這麽高,賽龍舟的話,該有多危險啊,且那段時日,也正是下瓢潑大雨的幾日,躲著都來不及,誰還有心思舉辦這玩意啊?”


    “若是以往,還不知道要死多少人呢,也就是今年,發了那麽大的水,山體塌陷,還有好幾場的泥石流,反倒沒死幾個人......”


    “代祭司真好啊,不知道什麽時候能當上真正的大祭司。”


    “要等上一任大祭司過世之後代祭司才能上任啊,也不知道上一任大祭司何時歸西......”


    “對啊,若是上一任大祭司早些過世就好了,代祭司就可以名正言順的登上大祭司之位了......”


    “若是沒有代祭司,我們百姓依然被大祭司管轄著,說不定我們這些人早已經死了好幾次了......”


    ......


    看著這些人談笑風生的樣子,乳娘想要叫這些人閉嘴,可又不敢貿然罵出口。


    莊小鈺如木頭一般站在原處,聽著這些百姓肆無忌憚的在自己麵前盼望著自己的父親趕緊過世,心裏五味陳雜,說不清究竟是何種感覺......


    她停下腳步,遠離那些人,靜靜的看著翻滾著波濤的護城河,眼神呆滯而空洞。


    她甚至想,若是她也是那些受苦受難的百姓,也是命喪父兄手裏的人的親人,心底的恨一定比這些人還要大還要多吧。


    就好比玉碎被淩辱了,她讓文竹將那個人割了一千刀後,抽了骨頭,扔出去喂狗。


    跟這些百姓比起來,她的手段比那些受害者更加惡毒一些,隻不過那些受害者對報仇無能為力,她卻能得償所願罷了。


    乳娘小心翼翼的勸道:“大小姐,你不要跟這些人一般見識,更不要聽信了這些人說的話,當初大祭司身康體健的時候,也是這些人在大祭司麵前誠心跪拜,虔誠祈福的......”


    十年河東,十年河西,風水輪流轉,因果循環,生生不息。


    這些道理,莊小鈺並不是不懂,隻是立場不同而已,她是大祭司唯一的寶貝女兒,是大祭司從小千嬌百寵的千金,是既得利益者。


    不能端起碗吃飯,放下碗罵娘,做人,還是要有點良心,父兄對不住天下人,卻也從未辜負過她一星半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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