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門虛掩。


    李離穿過客廳,瞧見他的背影,他獨自坐在泳池邊上,池裏的水早已被抽幹,她在身後站立良久,王光影才問:“誰?”


    他回頭,望見她。


    李離無法躲避。


    暗淡的陽光落在他身上、肩上、發上和臉頰邊,他看上去一如往常,卻又有無法言明的變化,她下意識地仔細打量,依舊說不上來。


    王光影向她伸出手:“拿過來。”


    李離走近,文件夾遞上去,猛然間心裏哽住,仍是懷疑,低頭再看。


    他已兩鬢染霜。


    她忽然有些喘不上氣的難受,抬頭看向天邊晚照,原以為是光線投落,現在才看清那濃密發絲裏夾雜根根白發。


    眼前卻隻剩空曠的泳池。


    她捂住嘴,眼淚仍不受控製地落下,忍不住嗚咽出聲。


    王光影抬頭看她,竟然笑:“你哭什麽?”


    李離已泣不成聲,勉強開口:“對不起……對不起,我很抱歉……”


    他接著問:“抱歉什麽?”


    李離把臉側開,伸手抹淚,仍然無法自已,過了好一會,才說:“我也有孩子……我,不該跟你說那樣的話……”


    他沒理,拿酒瓶喝酒,一邊繼續看文件。


    李離也知,如今說什麽都為時已晚,然而內疚卻一天一天啃噬內心。


    王光影起身,將文件夾攤開放在一旁的桌上,拿筆,沉默著,一頁一頁在項目交接上署下名字,翻到最後一頁,頓住,問:“還有什麽事?”


    李離擦幹淚,盡量委婉地說:“汽車產業園的事,其他的股東也覺得,不是很可行,還需再商議。”


    他低笑,迅速簽下最後一個署名,說:“回去別忘了和你主子匯報,你們這些人,休想在這個時候扳倒我,”他拿起文件夾點著她,“休想。總有一天,我挨個找你們算賬。”


    他眼神陰鷙,李離不敢作聲。


    文件夾被人隨手扔過來,紙張半明半暗的夜空裏紛紛散落,文件夾的硬角砸在李離的額角,她沒防著,踉蹌退開,鞋跟踩歪,她崴了腳,差點摔進池裏。


    王光影轉身回屋,吐出一個字:“滾!”


    他上樓,經過兒子的房間,起了風,吹著裏間的窗戶不斷開合,砰然撞擊。


    他在門外呆立半晌,推門進去,王翦的衣衫仍是隨意散落,抽屜半開半合,筆記本的電源燈仍然閃爍,足球明星的海報,簽過名的隊服覆在牆上,所有一切鋪天蓋地,仿佛那人隨時都會回來。


    王光影彎腰收拾衣物書本,手裏塞滿,卻一時不知該放在哪裏,毫無頭緒。


    他緩緩坐到**邊,低頭看向手中物品,這些東西已經不會再有人使用,已經失去意義,他的過往一如它們,失去意義,至於將來,他已沒有將來。


    他使勁咬合著牙關,跪在地上,重新把衣物散落回去,試圖和先時一模一樣。做完這些,才想起要去關窗,樓下,那個女人一瘸一拐走出大門,消失在暮色裏。


    他合上窗戶,放下卷簾,帶上房門。


    第二天,王光影又去找馮瑜。


    早先,他已開車去過戒毒所,裏麵的人說馮瑜已被家人接走。


    王光影問:“怎麽這麽快就出來?就算出來了,不是有監控管製嗎?”


    工作人員道:“你說的是戒毒所,我們這裏是康複中心,她情況不嚴重,所以被警察送到這裏,在康複中心,病人和病人的家屬都能隨意進出,我們這裏的特點就是為病人心靈上的自由……”


    他趕往那姑娘以前的住所,鄰居說,自那天被抓,她再也沒回來。


    這天,他再次撲了空,汽車駛出巷子,路邊有家香燭紙錢的商店,他停下,直到後麵有車按響喇叭,這才撥動方向盤,慢慢靠邊。進了商店,店主問是不是燒給老人,他不答,買了一大包,又問:“有筆記本電腦嗎?”


    對方搖頭。


    王光影把東西放進後備箱,想去上墳,到了山腳,卻又停車,無論如何也邁不出那一步。


    他拿了瓶白酒從車裏出來,就地灑在路邊,說:“王翦,我一直覺得你還會回來,所以我就不上去了,以前不讓你喝酒,你還不高興,現在讓你喝高興了,我原說給你買台車哄你高興些,車子提回去,沒人開,樣子和顏色隻適合你們這個年紀……再有兩個月又要過年了,你說,你說說看,”他仰頭喝酒,“究竟是我無能,還是你自私?”


    他吞下最後一口,摔掉酒瓶,“是你太自私!”


    王光影坐回車裏,正要調頭回家,才剛起步,後麵上來一輛出租,一晃眼,後座那人看起來特別眼熟,他想了想,立時超上去,連按喇叭,司機不解,怕出事,慢慢停下,馮瑜瞧見他卻大驚失色。


    王光影上前,直接把人拉下來,又扔給司機兩張鈔票,“你直接開走。”


    那司機愣愣瞧著他倆,不放心,欲言又止。


    王光影說:“記住我的車牌號,有事你報警。”他把馮瑜拉到路邊,問:“王翦身上的那東西是你給的?”


    馮瑜的胳膊快被他擰折了,疼得直嚷:“不關我的事,不關我的事。”


    “那些天他天天和你在一起。”


    馮瑜哭起來:“他死了我也很難過,我真心喜歡他,所以今天來看他,我要是真想害他,不會跑來看他。”


    “閉嘴,”他怒,“我問你,那東西是不是你的?”


    馮瑜抽噎好一會,才道:“我一個小姐妹是尚淳的**,有一次我們出去玩,他們起哄,說要是我能釣上安盛的小開……就是王翦,尚總會給我很多錢,我那會子特別上癮,就答應了,可是,可是你兒子好酷的,上次他們打架,我才得手,可是,我是真喜歡上他了,”她嗚嗚痛哭。


    停了一會,又說:“後來我和他在一起,我想,反正他也不肯回家,不如我們多湊點錢去別的地方租個大一點的房子,這事,你兒子也同意的,我就想起尚淳說的話,想去找他要點錢。我知道王翦恨尚淳,就沒敢跟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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