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猴子美少年蘇涼竟然給蔚然寫情書!這個消息實在太勁爆了。


    回家的路上,我忍不住抓著蔚然八卦個不停:


    “蘇涼喜歡你?不會吧!你們又不認識!之前連一句話都沒講過!”


    “這個你自己去問他吧!下午上課前他突然把我叫住,然後把這個塞給我,裏麵說‘喜歡你監考時寂寞的側臉’,落款是‘愛你的涼’。真是變態!”蔚然從包裏拿出情書,憤憤地說。


    暈!愛你的“娘”……還他的爹呢!我差點直接就笑噴了。


    真的很難想象蘇涼伸著他那隻猴爪子對著蔚然含情脈脈地說著風花雪月的話,會是個什麽樣子。我好不容易忍住笑,勉強裝出嚴肅的表情問蔚然:


    “你不可能答應他吧?那準備怎麽辦?”


    “怎麽辦?他們那種男生啊,仗著自己有幾分帥氣,以為天底下女生都是手到擒來的,遇上我,他算是惹上大麻煩了!”蔚然朝我嫵媚地笑笑,我卻覺得渾身都透著涼意。因為把蔚然惹毛的人通常都死得很慘。我在心底替蘇涼捏了把汗。


    “小諾,愛情這東西,根本就不可靠不是嗎?”蔚然走著走著忽然停下來問我。


    看著蔚然眼底那道憂傷的光,我無言以對,因為就連當時的我都不知道,所謂的愛情到底能傷人多深。


    新學期正式開課之後,我和蔚然簡直是忙得腳不沾地。


    領書報到,買課外的資料,再加上班主任唐老師又特別器重蔚然,她還要經常去協助老師做一些“義工”。最後連我這個冷眼旁觀的家夥都忍不住勸她幹脆請病假在家裝死,混過開學這段,然而蔚然卻執意要堅持下來,她總能夠把所有的事情處理得井井有條,精準得就像一部機器。


    這學期最讓我開心的事情就是能夠如願地和蔚然一起分到了快班,另外我還在無意中聽說分班考試沒有通過的韓莫和蘇涼被分在了與我們一樓之隔的普通班。也許是因為樓層隔得遠不常碰見,蘇涼在遞了情書之後就再也沒有在我們麵前出現。


    其實我很好奇,蘇涼到底在忙些什麽?還有他和韓莫能不能適應分班之後的生活。


    反正我是無法適應這個所謂的快班。如果說普通班的學生是高考重壓下的一群病懨懨的青菜,那麽快班的學生就是一群被月考排名折磨得神經兮兮的變態。


    似乎每個人都隻許自己好,見不得別人好。


    一方麵自己拚命向前擠,同時也變著法子地想把其他所有人向後拉。明明自己每天都熬夜看書,白天卻又裝出一副沉醉於娛樂八卦、電視偶像而無心學習的模樣。好像這樣就能讓其他人放鬆警惕,自己就可以偷偷地努力。


    我受不了這種虛偽,可是好強的蔚然卻很快適應了這套規則,並且比那些自以為是的人做得更加不露痕跡。


    看著此刻正坐在我的身側研究時尚雜誌的蔚然和坐在我前座的田麗麗,我一個勁地在心裏感歎,她們的話題是多麽膚淺和沒營養。


    “蔚然,你看那模特身上那件白色的連衣裙,昨晚上我在電視裏看見蔡依林也穿了。”


    “嗯,我也看見了,還是模特穿在身上好看。”


    “是呀,是呀,其實我覺得,像蔚然你這種氣質脫俗的人特別適合白色。”


    那本《feel》周刊還是我今天早上在家門口報刊亭買的,記不清從什麽時候開始,我每月都幫蔚然買這些東西,我對那些娛樂八卦沒有任何興趣,每期都買隻是因為這些東西是蔚然的課外“必修”。


    “呀!快看!”


    就在我正神遊不知所謂的時候突然聽到田麗麗一聲尖叫,很聒噪。我忍不住惱火地搶白她:


    “田麗麗,大白天的你見到鬼了呀!”


    “不是鬼,是帥哥,絕對的帥哥,就在我們班教室門口。”田麗麗激動地比畫著。


    我轉頭看向門口,然後呆住了。蘇涼斜靠在我們班教室門口,白色的校服領口微敞,露出線條感極好的肩線;手插在鬆鬆垮垮的校褲口袋裏,活脫脫一個校服模特。然後越來越多的人注意到他的存在,四下裏傳來細碎的議論聲。


    他像是習慣了這樣的場麵,無動於衷地笑笑,眼神卻直直地盯著蔚然問:“嗨,美女怎麽樣?信裏說的事考慮好了嗎?”


    蔚然直接無視蘇涼的問話,像是沒有聽到似的繼續看她的書。如果是個普通人碰到眼前的狀況,應該會尷尬地落荒而逃吧,可蘇涼倒是絲毫不以為意地直接跳過蔚然,朝我揮手。


    “嗨,小兔子!”


    什麽小兔子!不要叫得那麽熟!想要我成為焦點嗎?為了避免引起騷動,我隻好不情願地向他走過去。從我座位到教室門口才幾步路,我卻走得異常艱難,身後那些疑問和驚訝的眼神就像一道道利刃向我射過來,我把這些怒氣一股腦地發在蘇涼身上。


    “說,找我有什麽事?”看著眼前諂媚地笑著的蘇涼,我沒好氣地問。


    “還能是什麽事!當然是求你幫忙。”


    “像我這種被你們耍得團團轉的人能幫你什麽?你該不會是又想了什麽鬼點子,想拿我開心吧?”雖然考試的事已經讓我對他們的態度有所改觀,但是把我騙進男廁所這件事,我還耿耿於懷呢,所以我就故意裝傻。


    “你怎麽能把我想象得這麽壞?我可是世界上最純潔善良、英俊瀟灑、風流飄逸的絕世好男人。”說著他還用手拂拂自己散在前額的劉海,仰起頭,一副自我陶醉的樣子。


    “呸,飄逸,還飄柔呢,我看你就是個自戀狂。”


    我擠兌蘇涼,他也不惱,還是笑嘻嘻的。這人不僅自戀而且還很厚顏無恥,被人這麽講還若無其事。


    既然他死豬不怕開水燙,那我就不跟他廢話了,我正了正表情直奔主題:


    “你是想讓我幫你追蔚然吧?”


    “我跟她表白的事你都知道了?”蘇涼詫異地看著我。


    “那當然,我跟蔚然是什麽關係,也不打聽清楚。”


    他思索了一會兒又問我:“那你覺得我有機會嗎?”


    看看一臉期待的蘇涼,想到那天蔚然放學時說的話,我無奈地搖搖頭:“我勸你還是盡早放棄。”


    “為什麽?”


    “蔚然是不會答應的。”


    “難道是因為你暗戀我,所以故意從中作梗破壞我們?”


    “去死,你當我跟你開玩笑啊?以前也有過自以為是的男生對蔚然窮追不舍的,結果一個比一個死得慘。”


    “死得慘?怎麽個慘法?”


    蘇涼用嫉妒不信任的眼光看著我。


    在他們眼裏,蔚然就是那種如花一般嬌弱美麗的古典美女。可是誰會想到像蔚然這樣美好的女孩,拒絕人的方式竟然會那麽特別呢?


    我記得那天下午放學,我在操場等著蔚然,夏日午後的餘溫還沒有散盡,地上冒著一圈圈的熱浪,很久都不見蔚然出來,於是我不耐煩地四處尋找她的身影。在經過小花壇的時候我聽見了蔚然的聲音,她在用很平靜的聲音跟男生說話。她說:“要我跟你在一起,可以,除非你當著我的麵扇你前女友一耳光。”


    我一驚,把頭悄悄伸到小花壇後,看到了背對我的蔚然,我看不清她臉上的表情,但是站在她對麵的男孩正用一種不可置信的震驚表情看著她。那個男生我見過,他苦苦追求蔚然已經有三個多月了,為了蔚然他甚至甩掉了已經交往兩年的女友。


    可是他萬萬沒想到心中的女神竟然會提出這種過分又惡毒的要求。


    其實這並不是簡單的三角關係,蔚然也沒想過傷害任何人。她隻是不夠虛偽,不夠矯情,像其他人一樣用嬌滴滴的聲音說上一句“上學期間不想談戀愛”對她來說不是難事,但她卻執著地用這種方式想找到一個能夠無條件接受她全部的人。


    “喂,我問會怎麽個慘法?你怎麽發起呆來了?”蘇涼站在我們班的走廊外對著我大喊大叫。


    結果整條走廊上經過的人都回過頭來,好像看怪物一樣地看著我。我心煩意亂地隨口編了個理由敷衍蘇涼說:


    “煩死了,後來那些男的通通都被灰太狼吃掉了,你怕不怕?”


    “灰太狼……你當我是傻瓜吧?”對於這個答案蘇涼顯然不能接受。


    “總之你聽我的,放棄就對了!”


    “怎麽可能,在超級美型男人的字典裏是沒有‘放棄’這兩個字的,她遲早有天會拜倒在我的牛仔褲之下。”


    我一臉黑線,這家夥又來了。我忘記了對於絕對自戀的人來說,難度越大他們的戰鬥力就會越強。


    這時候,上課鈴聲正好響起,蘇涼臨走前朝我大手一揮,丟下一句:“我知道怎麽做了,我是不會放棄的。”


    看著他離開時自信滿滿的背影,我隻覺得心裏不安,外麵天色也陰沉下來,烏雲低低地壓得人喘不過氣,我知道,那是暴風雨到來前的征兆。


    我心事重重地回到座位上,身邊的蔚然抬起頭看了我一眼,我聳聳肩說:“涼水我幫你潑過了,不過他好像還以為我在滋潤他,你好自為之吧。”蔚然沒有說什麽,她拿出課本認真翻起來。


    果然,蘇涼既不聽我的勸,也不怕灰太狼。從那天之後,他就開始經常性地和蔚然巧遇,蔚然也沒有太多的表示,不溫不火地拒絕著他的殷勤。雖然表麵很平靜,我卻覺得越來越擔心。這天放學我挽著蔚然的手回家,蘇涼又在校門外堵住了我和蔚然。


    “兩位漂亮美眉,等一下啦。”


    “怎麽,想搶劫呀?”我朝他翻了一個白眼。


    “去,去,搶人倒是真的。”


    “嗬,光天化日下之下想強搶民女,好大的膽子。”


    “真能搶就好了,蔚然,你幹嗎老拒絕我呀?”


    蘇涼嘟著嘴,一臉的挫敗感,自大狂也有失意的時候呀,他那灰溜溜的表情看得我心花怒放。


    蔚然低下頭仔細想想,突然冒出一句話把我和蘇涼都驚呆了。


    “這個星期天我生日,我想請你們一起到我家吃飯。”


    這話一出口,蘇涼的臉立刻轉陰為陽,春光燦爛。


    可我的心卻提了上來,這場暴風雨看來終究是躲不開了。


    蘇涼離開後我和蔚然並肩走在街道上,各自都沉默著,我感覺有種什麽東西壓著自己的喉嚨,我終究是沒有忍得住先開了口。


    “蔚然,你的生日不是上個月剛過完嗎?”


    “再過一次,或許也不錯呢。”蔚然朝我笑笑,就像往常一樣。


    “蔚然,你告訴我,你到底怎麽想的?”


    “沒什麽,隻是讓他看看我最真實的一麵。”


    那一刻我忽然覺得蔚然離我那麽遠,遠到我怎麽努力也無法靠近。


    我們懷著各自不同的心境過了一個星期。星期天的早晨我起得很早,每個周末我的繼父都會在家裏安靜地守著電視,或者對著電腦上上網,又或者什麽也不做,無趣極了。我有時候也覺得奇怪,我媽怎麽能受得了這麽一個無聊透頂的男人?周末他們一般都會晚起,我選擇了在他們還沒起床的時候離開,趕去蔚然家,參加她所謂的“生日宴”。


    蔚然家住在市中心附近的王府花園,那是市裏最好的小區之一,在現在這個地價飛漲的時代,這座坐落在市中央的小區以80%的公園式綠化和附近的現代化鋼筋水泥建築群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清晨獨自一人在這樣環境優美的小區裏散步確實很愜意。我正在心中感歎著有錢真好,突然就在前方看到兩個熟悉的人影。那是兩個俊美少年,一前一後地走在落滿陽光的鵝卵石路上。我用手遮了遮眼前的陽光,想看清楚迎麵走來的是誰。


    “安諾。”耳邊又響起那個略帶磁性的聲音,我抬頭,原來是韓莫。


    “怎麽你也來了?”


    “誰說我不能來?”


    “那倒沒有。隻是等會兒你就會後悔不該來了。”


    “你說什麽?”


    “哦,沒什麽……”我不知道該不該說今天根本就不是蔚然的生日,看著眼前的兩個人我不禁越來越擔心接下來發生的事情。


    我注意到蘇涼手裏拿著的一個綁著緞帶的藍色盒子,不用想也知道那是送給蔚然的生日禮物。他懷著美好的心情而來,可等待他的卻是一場災難。我要不要提前給他透透口風呢?可是如果我多嘴又會惹蔚然不高興吧?就在猶豫之間,我們已經來到蔚然的家門口。


    蔚然家住在地理位置最好的一棟複式型結構的樓裏,她家可不是一般的有錢。看到這個陣勢,就連一向大大咧咧的蘇涼都有些吃驚地問:“蔚然家住這裏?原來她是富家千金啊!”


    “知道配不上人家了吧?”我可逮著機會擠兌蘇涼了。


    “哦……”


    這一次蘇涼很意外地沒有反駁我。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我甚至看到在蘇涼的臉上閃過一道失意的光。


    他沒有再說話,直接按響了門鈴。


    門開了,蔚然著一身白色的長裙站在門口,田麗麗說得對,蔚然的氣質真的很適合白色,清新脫俗。屋裏飄出一股濃烈的花香味,那是香奈兒的“毒藥五號”,是蔚然繼母最喜歡的香水味道。聞到這個,我的心立即揪緊了。


    蔚然看了我們幾個一眼,微笑著請我們進去。


    家裏麵的裝修簡約而不失高雅,我盯著蔚然發呆,蘇涼突然開口:


    “蔚然,沒想到你們家這麽有錢。”


    “還好啦,反正不是我的錢。”蔚然笑了笑回答。


    “你爸媽的,不就是你的?”蘇涼反問道。


    蔚然臉色一變,突然聲色俱厲地說:“這個家是我爸一個人掙的,和其他女人沒有關係。”


    蘇涼和韓莫都不知道蔚然和她後媽水火不容的關係,他們都被蔚然這沒頭沒腦的一句話嚇到。


    完了,完了!這就開始了!我在心裏直歎氣。


    “沒關係,沒關係,是誰的都沒關係。你隻要有我這樣英俊瀟灑的男朋友就好了。”蘇涼到底是插科打諢的能手,他一見情況不對,立即找個話題調節氣氛,同時還不忘了趁機表白。


    “蘇涼,你就這麽有信心能當上我的男朋友?”蔚然果然成功地被蘇涼分散了注意力,臉色緩和了很多。


    “那當然了,像我這麽文武雙全、上得廳堂下得廚房、洗衣做飯、帶孩子、織毛衣、擦地板、換煤氣樣樣精通,外加帥得一塌糊塗的絕對好男友,你還有什麽不滿意的?”


    眾人全都無語了,我敢保證他把自己能想到的家庭主婦的優良品質全部說出來了。


    “我說蘇涼,我看你不像是來表白的,你是來應征保姆的吧?”韓莫說著忍不住笑出聲來,我也把剛喝進嘴裏的一口水噴了一地。


    “蔚然,你別理他。考慮下我吧!”蘇涼眨巴著眼睛看著蔚然,就差沒有搖尾巴了。


    “蘇涼,你覺得你真的能夠了解我嗎?如果我是個變態呢,你還會喜歡我嗎?”蔚然說著神色變得嚴肅起來。


    “變態?你別開玩笑了!隻要你肯給我機會,我一定能夠把我的心意證明給你看!”蘇涼見蔚然的態度鬆動,立即興奮起來,他完全沒有注意到蔚然臉上的神態變化。


    “那我就給你這個機會。”


    蔚然很輕描淡寫地一笑,然後轉身進了主臥室,隨後裏麵傳來一陣拆房子似的響動。我們感覺到有什麽不對勁,也跟去臥室看個究竟。當我們看到眼前的一幕時,所有人都呆住了。房間裏壁式衣櫃是打開的,各種款式、顏色的女裝被蔚然翻得隨處都是,“夏奈爾”、“路易?威登”、“範思哲”……幾乎每一件都是國際名牌,還有些我叫不出名字的,但是光看衣服的剪裁和質地就知道絕對都是價值不菲的進口時裝。


    “蔚然,你幹嗎?是要挑衣服出門嗎?”蘇涼問了個很傻的問題,床上、地上攤的都是成人女裝,顯然不是蔚然穿的。這一間是蔚然爸爸的臥室,那麽衣服的主人自然是蔚然的後媽——陳阿姨。


    現在主臥室裏的狀況整個就是一個犯罪現場,而且蔚然看了眼門口呆若木雞的我們,還不肯住手,她走到梳妝台前,又隨手抓起幾個瓶瓶罐罐扔到床上,抬頭冷眼笑了笑,開口對蘇涼說:“現在我給你證明自己的機會,如果你喜歡我,就把這些東西給我倒進廁所。”


    韓莫好奇地抓起床上的一個瓶子看了看,結果嚇得差點咬到舌頭,說:“是……是迪奧的精華液,這一瓶沒有1000也有800,拿去衝廁所?”


    不止這些,我看床上還有很多寫滿了洋文的爽膚水、祛斑液之類的奢侈護膚品。


    “怎麽?不敢了?”蔚然挑釁地看著蘇涼。


    “蔚然,我不知道你是什麽意思,不過你以為用這樣的辦法就能讓我退縮,那你就太小看我了。”蘇涼的臉色變了幾變,憤然抓起那瓶迪奧精華液。


    就在他擰開瓶蓋準備動手的時候,韓莫一把抓住蘇涼的手腕喊:


    “你瘋了!這一瓶就夠讓你賠到傾家蕩產了!你家什麽情況你不知道?”


    蘇涼頓了頓,看了眼韓莫,手頓時軟了下去。


    “哼,不敢就算了。你對我的心意也就到這個程度了。”蔚然冷哼了一聲。


    這一聲刺痛了蘇涼的神經,他的臉漲得通紅,前額上的血管突突地跳動著,這是我第一次看到蘇涼如此生氣的樣子。


    “不就是糟蹋東西嗎?誰怕誰啊!”蘇涼猛地甩開韓莫的手,把整瓶精華液狠狠地摔到地上。小巧的玻璃瓶反彈了幾下滾到了床邊,竟然沒有碎。到底是進口貨,真結實啊,我擦了擦頭上的冷汗。


    “很好。”蔚然接著又指了指床上、地上被她翻得一團亂的衣服說,“你不是想了解我嗎?現在把這些衣服都給我剪爛,然後你就知道我是什麽樣的人了。”她說著找來一把剪刀丟到蘇涼麵前。


    我嚇了一跳,看到眼前的事態已經失控,勸蔚然:“蔚然,別這樣了。”


    “我怎麽樣了?不過是剪掉那個賤人的衣服,這些衣服和護膚品都是用我爸的錢買的,我愛怎麽弄就怎麽弄。”


    我完全愣住了,驚訝於蔚然對她後媽的恨意。她一直隱藏在心底的那道傷口,並沒有隨著時間痊愈,反而隨著仇恨的積澱日益滋長,慢慢腐爛進肉裏,刻進她的骨髓,這樣的蔚然讓我無限心疼,卻無能為力。


    “你以為我不敢啊!”


    急紅眼的蘇涼伸手就要去抓剪刀。可韓莫比蘇涼的動作更快,他用長腿奮力一踹,旁邊的凳子被重重地踢倒在地。他罵道:


    “媽的,一個個都是瘋子,今天我就陪你們一起瘋。”


    說著韓莫搶先一步拿起剪刀,隨手抓起一件黑色鑲鑽的晚禮服不管三七二十一地就開始剪起來。


    蔚然用一種不可置信的眼神看著眼前這個外形俊美的男生,而我用手捂住了嘴巴,說不出話來。


    為什麽事情會變成這個樣子?我不知道該怎樣阻止事情進一步擴大下去。就在我不知所措的時候,韓莫突然朝我擠了下眼睛。我以為自己看花了眼,用力揉揉自己眼睛,他悄悄地給了我一個手勢,指了指手裏的衣服,我仔細一看才恍然大悟。韓莫雖然是一刀刀剪在衣服上,可是並沒有剪壞衣服的麵料,他是剪在了衣服內側的縫合線上,然後輕輕扯開。


    看上去每件衣服都被剪成了布料,其實隻要拿到專門的店子裏把線補上,還是可以複原的。


    我再轉頭看蘇涼,他沒有韓莫這麽多心眼。他倒是一絲不苟地執行著護膚品的“破壞”任務,隻不過浪費這麽貴重的護膚品,他實在是於心不忍,所以他總是偷偷地找機會把這些瓶瓶罐罐裏的膏啊水啊什麽的往自己身上抹。什麽羊胎素、醒膚水也就算了,我看見他把去腳底死皮的藥水當眼霜抹,真是又好氣又好笑。


    對於這一切,蔚然隻是用一種淡漠的眼神看著,沒有再開口說任何話。折騰了好一陣子,大家都有點筋疲力盡了,蔚然瞄了眼牆上的掛鍾,嘴角扯出一個讓人害怕的笑容。蔚然在等什麽?我突然有一種不好的預感,似乎真正的麻煩才剛剛開始。


    “衣服也剪了,護膚品也倒完了,蔚然,你的氣也該消了,要不我和蘇涼他們就先走了。”我想逆著蔚然的意思,幫蘇涼他們一把。


    “誰說我生氣了?我沒有呀。小諾,你想幫他們的忙,可惜已經來不及了。”蔚然眯著眼睛朝我笑,我的心怦怦地亂跳著,心裏的感覺更加糟糕。就在這時候,客廳裏傳來鑰匙轉動門鎖的響聲。


    “有人回來了!”我嚇得叫出聲來。


    “沒事,是狐狸精回來了。我去看看。”蔚然很鎮定地轉身朝客廳走去。


    蔚然嘴裏的“狐狸精”指的是她的後媽——陳阿姨。看著房間裏這一片狼藉。隔著臥室的牆我都可以感覺到一股火藥味鋪天蓋地地向我們襲來。


    “你昨晚到哪裏去了?”客廳裏傳來蔚然冰冷的問話。


    “昨晚你外婆身體不舒服,我回去看看。”陳阿姨的聲音聽起來無奈而疲憊。


    “哼,外婆?我外婆早過世了。你們家老太太怎麽早不病晚不病,偏偏我爸不在家就病了?誰知道你背著我爸在外麵做了什麽見不得人的事?”


    “然然,你怎麽說話的?”陳阿姨的語調變得尖利起來。而另一方麵,蔚然也一步不退讓地吼回去:


    “然然也是你叫的,我警告你,要是被我抓住什麽把柄,我一定讓我爸把你趕出去!”


    聽著屋外蔚然和陳阿姨爆炸性的對話,我們三個有一種腿軟想扶牆的感覺。


    蘇涼用一副被嚇傻的表情問我:“蔚然管她媽叫狐狸精?她們真的是母女?”我茫然地點點頭又搖搖頭,回答說:“陳阿姨是她繼母。”


    “那就是說,蔚然是在讓我們糟蹋她後媽的東西,這到底是怎麽回事?”韓莫撓了撓頭,苦惱地望著我,等我回答。


    我該怎麽解釋蔚然和她後媽水火不容的關係呢?我該怎麽解釋蔚然偏激的觀點呢?別說蘇涼和韓莫了,就連我這個知道事情來龍去脈的人都覺得一個頭兩個大。


    就在我還在整理思緒的時候,客廳裏突然傳來啪的一聲,是玻璃被摔碎的聲音,我們又是一驚。


    “蔚然,我知道你一直不喜歡我,可是你也沒必要總拿我的護膚品和衣服出氣吧,你知道你浪費了家裏多少錢嗎?”陳阿姨的語調微微顫抖著,看樣子已經氣到不行。


    “我爸的錢,我怎麽用都不算浪費。倒是你,憑什麽說那些護膚品和衣服是我弄壞的?”蔚然激動地大喊。


    “那為什麽我的護膚品經常平白無故地沒有了,香水也隻剩下一個空瓶子。”


    “鬼知道是不是你自己弄的,好在我爸麵前故意汙蔑我。”


    “蔚然,你別太過分了。”


    “我怎麽過分了,有本事就拿出證據出來呀,再說你哪次不是先找我爸抱怨,然後讓他拿錢給你買新的,這不正方便你騙我爸的錢嗎?你跟我爸在一起不就是為了他的錢?”


    “你,你……我現在就給你去拿證據!”陳阿姨的話音剛落,我們就聽到一陣高跟鞋的腳步聲由遠及近。


    陳阿姨要回房了!我們都害怕地看著床上那些被剪壞的衣服和用掉的護膚品,這些不是最好的證據是什麽?


    蘇涼一頭黑線地問我:“安諾,怎麽辦?”


    怎麽辦?涼拌唄,我一把抱起床上的衣服,指著周圍倒空的玻璃瓶說:“溜啊!帶上剩下的東西,趁著陳阿姨還沒有進來,咱們先撤到蔚然的房間去。”


    蔚然的房間就在主臥的對麵,我一邊小聲地吩咐他們兩個速度快點,一邊忙著轉移,我覺得自己現在跟電視劇裏的特務沒什麽兩樣。算了,管他那麽多呢。


    等所有被剪壞的衣服和護膚品的瓶子都被成功轉移到蔚然床下後,我們終於能稍微喘口氣了。


    “這下好了,我們都變成幫凶了。”韓莫朝我笑起來,這個家夥死到臨頭都是一副笑嘻嘻的樣子。


    那邊蔚然跟著陳阿姨進了主臥卻沒有看到我們,自然猜到我們躲到了這邊。她走回房間看了我們幾個一眼說:“你們動作倒是挺快,東西呢?”


    我指指床下,示意她東西都藏在裏麵了,然後對她做了個求饒的手勢,意思是:“放過我們吧!”


    蔚然還沒有回答,陳阿姨突然用力地推開了蔚然房間的門。老實說陳阿姨是那種外貌精致又幹練的女人,身上從裏到外都透著一股高雅的氣質。推門前沒想到蔚然的房間裏還有其他人,她微微怔了一怔,但立即又恢複了正常的神色。


    “蔚然,我的黑色晚禮服你看見了嗎?還有那瓶迪奧的精華液我昨天才買的,怎麽也不見了?”陳阿姨說話的時候,臉上看不到絲毫的怒意,但是我們都知道這是做給我們這些外人看的,她現在的狀態就像一座一觸即發的火山。


    “你是在懷疑我偷拿了你的東西嗎?那不如報警好了,或者你親自在我房間搜搜看。”蔚然還在不知死活地給這座火山增壓。


    在蔚然的刺激下,陳阿姨的臉色一陣青白交替,最後像是把什麽強行咽回肚裏似的。她揉了揉太陽穴說:“好吧,可能是我自己忘在哪裏了,我去找找看。”


    陳阿姨找了個台階準備出門,我們也都如同獲得了大赦一般鬆了口氣,可就在陳阿姨經過我們身邊的時候,她突然停了下來,抬頭看了一眼身邊一臉忐忑不安的蘇涼,視線在他身上停留下來:


    “你身上的味道……你也用迪奧的產品?”


    蘇涼一臉黑線,剛剛往身上擦太多那種精華了,沒想到現在倒成了活體證據。我們幾個都有一種想要奪門而逃的衝動,可蔚然卻還是一臉無所謂的樣子,擺出一副即使你知道又能怎樣的姿態。陳阿姨極力克製著自己的怒氣和蔚然交涉:


    “蔚然,不要讓我為難你的朋友,你至少把那件黑色的禮服還給我,那是你爸爸送我的結婚禮物。”


    “是這麽重要的禮物啊?”蔚然做出恍然大悟的樣子,從床下一大堆被弄壞的衣服裏,找出那件已經被剪壞的黑色禮服,皺眉說:“真糟糕,肯定是穿不了了,估計做抹布倒正合適。”


    “蔚然!”陳阿姨終於忍耐不住爆發出來,她的手隨即揚起,準備揮向蔚然的臉上。但是在即將揮下去的一瞬間,理智戰勝了衝動,陳阿姨的手在空中無力地滑落下去。


    “打啊,打死我啊!怎麽不打了?你不是一直想我死嗎?我死了就沒人妨礙你騙我爸爸的錢。你逼死了我媽,霸占了我家,現在又嫌我礙事了是嗎?你這個破壞別人家庭的‘狐狸精’!”蔚然越喊越激動,最後連嗓子都嘶啞了。


    陳阿姨的眼睛睜得很大,在聽到蔚然最後喊出“狐狸精”三個字時,垂下的手再次被緊緊地握成一個拳。她眼裏的憤怒就像遏製不住的火焰一般不斷地往外冒著。


    “我從來沒有害過你媽媽,也沒有想過害你!”


    這個時候任誰都看得出來,陳阿姨的忍耐已經到了極限,哪怕隻要再來一丁點輕微的刺激,局麵就會一發不可收拾。


    就在我們不知道今天該怎麽收場的時候,蔚然一步走到書桌前,從抽屜裏取出一瓶深褐色的藥瓶,瓶子上的標簽紙有點泛黃,看上去應該是很久以前留下來的東西。蔚然拿起這個藥瓶,在陳阿姨的眼前晃了晃。


    “你沒想過害我?你還記得它吧?”


    在看到蔚然拿出來藥瓶的一瞬間,陳阿姨眼裏所有的怒火都熄滅了,眼睛裏充斥著悔恨、絕望、恐懼和愧疚。這個氣質外貌絕佳的女人忽然像老了10歲,眼裏隻剩下一片死灰。


    她沒有再說任何話,轉過身踏出了蔚然的房間,留下一臉震驚的我們。看著她落寞的背影,我忽然覺得這個看似驕傲又精明的女人讓人無比同情。


    不過,我更疑惑的是,蔚然手上的小藥瓶到底是什麽?這樣一個極小的藥瓶裏隱藏著什麽秘密?為什麽它擁有這麽大的魔力,讓陳阿姨一下子失去了招架之力?


    巨大的疑問在我的心裏無限地擴張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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