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小石子拿著飯菜回到風石部落時,一群孩子頓時圍了上來,張媽媽與王大娘自然不能讓他空手而歸。


    帶著肉餡與菜香的酥脆燒餅,還有濃厚雞湯煮的餛飩。


    本來兩個女人想給兩個孩子多帶些的,部落那麽多人呢,誰知道兩個小孩兒提起飯盒就走,生怕再往裏裝。


    小石子知道,打仗需要很多吃的。


    若是他們吃得多,可能會給將軍添麻煩。


    部落裏大人們還是沒有分到吃食,隻有孩子們幾人一個燒餅下了肚。


    “咋又去霍將軍那吃飯了?”部落首領對小石子說道。


    “霍將軍帶我去的,她說我和姐姐太瘦。”


    哈蝶自從被救回來後,安頓在風石部落,小石子總把她往家領,爹爹娘親都喜歡她,便在家裏住下給他當姐姐。


    之前小石子總羨慕別人家有兄弟姐妹,現在他也有了。


    開心歸開心,不能忘記霍將軍交代的話。


    要把哈蝶做成法器的那些人已經三天沒吃飯了,小姑娘領著弟弟,手裏拿著白粥與雞腿走到他們麵前。


    小姑娘隔著木柵欄看著那些人,雙手打開飯盒,小石子非常配合在她身後鋪上地毯。


    隨後哈蝶坐在地上就開始喝粥吃肉。


    柵欄裏有男有女,還有幾歲的孩子。


    小姑娘開口說道


    “你們看,現在受苦受累的是誰?是你們自己,不是我,我不信菩薩,我卻能吃飽飯,而且吃的很好。”


    小石子還衝王大娘要了兩個醃好的雞腿,就在柵欄外麵烤,香味兒隨著風剛好能飄進這群人的鼻子。


    “你是神女!如此褻瀆菩薩,會遭報應的!”


    “狗屁的報應!我從小就在部落裏當神女,同他有沒有交流我不知道?”


    “若是真的有神,他早就救你們走了,求他沒用就獻祭神女,張嘴閉嘴就能決定一個人的生死,被做成法器的不是你們自己!遭罪的是神女,你們心中有神,怕他,敬他,要做個菩薩喜愛的人,可是背地裏享受這種能決定人生死與痛苦的快感,你們這種人,就算我是神,我也不會給你們一點兒眷顧!”


    哈蝶有些歇斯底裏,眉眼間盡是憤恨,不過隨後她又變成那個和和氣氣的小姑娘,溫柔並笑著的對他們說道


    “不過沒關係,你們命好,隻要你們今天不在供奉信仰天菩薩,就可以吃到這些東西。”


    她指指白粥,還有小石子用力扇風烤著的雞腿。


    大人們也許能忍的住,但小孩子不行。


    不一會,柵欄內就傳出哭喊。


    “娘,我餓,我餓。”


    女人收緊抱著孩子的臂彎,她也想說再讓孩子挺一挺,可是挺一挺就真的有希望麽?她剛剛出生在世上幾年的孩子就活該要因為看不見摸不著的天菩薩受苦麽?


    “隻要你不信天菩薩,就可以出來吃東西。”


    哈蝶撕了一小塊雞肉,隔著柵欄放進孩子嘴裏。


    看,多好吃。


    隻要你們不信,這些就都能吃到。


    “我不信了,我不信了。”女人哭喊著,把孩子往外麵推。


    “神女,你讓他吃一口飯,他也是你從小看著長大的孩子,求你。”


    哈蝶示意了一下看守士兵,把孩子接了出來,隨後小姑娘隔著柵欄問道


    “是你不信還是他不信?若你也不信了,也可以出來吃飯。”


    身邊的小孩兒捧著碗喝粥,小石子遞給他一個雞腿,隔著柵欄,裏麵的人咽咽口水,壓下腹中饑餓。


    “你不想同你孩子在一起麽?”


    “什麽意思?”女人問道。


    “他吃了飯,自然不能同你們待在一處,往後,他就在那了。”哈蝶指了指隔壁柵欄處說道。


    怎麽可能把這些人關在一起,信仰不同,真的會死人。


    哈蝶看著狼吞虎咽的小孩兒,輕聲對他說道


    “你知道這些東西是誰給你的麽?”


    小男孩兒填飽腹中饑餓後搖搖頭,隨著神女手指的方向看去,是個赤甲少女,居高臨下的看著兵士操練。


    “是她。”


    “信天菩薩,不如信她。”哈蝶說道。


    “那她是神女麽?像阿娘說的,那種新出世的神女?”小男孩兒並沒有放下碗,一邊吃一邊問道。


    哈蝶搖搖頭說道


    “她不是神女,不是可以與菩薩天地溝通的人,她是真正可以賜福的神。”


    小姑娘帶著笑繼續說道。


    “你看,真正的神把食物送到你麵前,她不會要人性命,隻要你信她,不反抗她,聽她的話,她就會給你最好的東西。”


    “部落裏有東西種,可以自給自足,我們冬天也不用再挨餓,不用去中原搶糧吃。”


    “這幾年是不是好多搶糧的叔叔都沒回來?”


    小男孩兒點點頭,他記得,很多叔叔伯伯去了中原之後就再也沒回來,他回頭,看向娘親,又看了看手裏的碗。


    “娘,你也別信天菩薩了,我想讓你也吃飯。”


    看著貼近柵欄那雙呼扇呼扇的大眼睛,女人有些忍不住,這是從自己身上掉下來的肉,他在心疼自己。


    “隻要你娘和你一起不信天菩薩,你們倆便可以日日吃飽飯,穿暖衣,不受別人欺負。”


    “沒有父親也沒關係,霍將軍會庇護你們。”


    哈蝶的話好像引人犯罪的惡魔低語,小男孩兒隔著柵欄向女人伸出手道


    “娘,抱。”


    女人終究忍不住,向哈蝶低頭


    “從此以後,我不再信奉天菩薩。”


    “對!娘!信那個姐姐,那個姐姐比天菩薩靈。”


    幾日之後,霍瀟龍再來看這些戰俘時,一群人見她就拜,隨後跪下磕頭,口中又說著什麽感謝您賜福之類的話。


    “霍將軍!你看!他們不信天菩薩啦!”哈蝶蹦蹦跳跳的對少女說著。


    大妮兒看著小姐妹一臉便秘的表情忍不住笑出聲,確實不信天菩薩了,改信霍瀟龍了。


    赤甲將軍想找些說辭同這二人說,這樣做是不對的,人不應該把希望寄托在別人身上,可是又沒有語言可用。


    對抗神明的最好辦法就是創造一個新神。


    “起身吧。”


    若是能讓你們心裏有個寄托,也未嚐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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