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天下學子不會有人跳出來說鎮北王的不是了,也沒有幾人反對女子科考一事,王爺這棋,下的真好。”


    黑子落盤,坐在藍庭徹對麵的是長公主宇文赫蘭府裏的麵首,李逸。


    之前幫藍庭徹偷兵部文書那位。


    “若是反對,便是自己才疏學淺,這不是事實麽?”


    藍庭徹一身白色狐裘,靜靜的看著棋盤上的黑子,隨即在它旁邊放下一顆白子繼續說道:


    “今日來,是有事相求。”


    “長公主不一定會幫你們。”


    藍庭徹還沒說出他的請求,便被麵前男人打斷。


    “但我姑奶奶想這件事不止想過一次,她沒能耐在皇上麵前謹言,龍兒有,並且去努力讓這件事情達成。”


    “我相信,若是加上幾位的枕邊風,姑奶奶不會不同意的。”


    男子一雙狐眸笑的輕佻,不止有求他幫忙的意思,還有就是嘲諷嘲諷他們,幾個人裏沒有一個有用的,連獨占自己喜歡的女子都做不到。


    “西南侯未免太篤定了些。”李逸手下棋子落盤時聲音有些大。


    “鎮北王身在高位,年紀還小,身不由己的日子長著呢。”


    藍庭徹笑笑,給對麵男人倒了杯茶道


    “若是連自己的事都不能做主,那身在高位又有何用呢?”


    “此事我回去會同長公主說,至於能不能行,就看她自己的意思了。”


    藍庭徹從一開始同長公主走動,就是看上了她幾位麵首的家室,雖然這個姑奶奶手中沒有實權,但這幾位世家子兒是實打實的戀愛腦。


    藍一為準備上馬的藍庭徹披上披風,馬蹄聲從巷口響起,男人抬頭,是她來接他回家了。


    京城第一場初雪,好像是專門為他倆而下的,梅花獨占枝頭,香氣有些撲鼻。


    “庭徹哥,你忙完了沒?張姨今日做了殺豬菜,整整一大桌子,我剛好批完公文過來接你回家。”


    蟒袍少女下馬,為他拍落了身上幾朵雪花。


    “今日累不累?”男人開口問道。


    “不累啊,但小孩兒姐她有點累,今日抱著我大腿哭,不讓我出門,說讓我把她放深山老林裏待幾天,等到科考時候再放她出來。”


    “哈哈哈哈。”


    藍庭徹抬頭,看著有些壓抑的天空,烏雲密布,可心裏很開心,因為有她在,也很暖。


    “路有些滑,我們走回去吧。”


    “好。”


    回到京城之後,心裏並沒有他想象的難過。


    爹娘的仇他沒忘。


    可是,能同她一塊兒並肩而行,真是三生修來的福分。


    身居高位就會身不由己麽?


    藍庭徹想,大部分人都是這樣的。


    無論是自己爹娘,還是當今聖上和長公主,他們都身不由己。


    但,藍庭徹不會把龍兒和自己置於這種高位。


    既然是高位,便要當說話最管事的那個。


    他要整個朝堂都是龍兒的一言堂,如此,便沒有人能讓她身不由己。


    “庭徹哥,你想啥呢?”


    男人看著龍兒的側臉有些出神,甚至已經在想她身著龍袍那一天的場景。


    “想女子科舉一事到底能不能順利。”


    “一定能啊,現在我們是民心所向。”


    少女笑的燦爛,太後這幾日又被小苗師父弄蔫吧了,估計起不了床,這回時間比較久,估計要半年吧,等到她身體好的時候,估計利劍都考完了。


    現在除了許太傅那一夥人,其他人應當沒人敢說話。


    至於世家。


    當世家那些小姐們吃白飯的?


    隻要給她們一個機會,那群在後院兒待著沒事勾心鬥角的小姐們敢把說反對的兄弟頭發給薅光。


    本來就閑。


    陽光漸漸從烏雲裏擠了出來,少女摘下手套,握住藍庭徹露在外麵的那隻手。


    “下次出來戴手套,多冷呀。”


    修長手指回握,他又有點想哭了。


    真想讓爹娘看看,他自己選的人有多好。


    她怎麽會多情呢?


    不過是那幾人廢物罷了,連自己喜歡的人都抓不住。


    “利劍,霍磐利劍!你我同窗六載!認識十幾載!怎麽就能這麽打我!我是你同僚!”孫子夕趴在樹上,下麵是拿著戒尺的霍磐利劍。


    “哥!救我!孫子陽!救我!”


    在大妮兒書房裏把筆都要擦出火星的孫子陽短暫了抬了下頭,隨後看著那一堆堆的公文,算了,他聽不到。


    “今天你隻要把這本書背下來就可以結束了,很難麽?”


    “姐姐,那是一本書!書!你說人話行麽?”


    霍瀟龍在藍庭徹的伺候下入席,端著個碗一邊喝酸菜骨頭湯一邊看熱鬧。


    風月樓的人都習慣了,自從決定幾人科考,候香香與孫子夕的慘叫聲絡繹不絕,旁邊那些高官後宅裏的狗都不敢大喘氣。


    真嚇人啊。


    “有啥不能的?你腦子要是和大妮兒一樣也就算了,但你看辯文一目十行,手裏還一邊記論點的時候忘了?”


    “那能一樣麽?不能!”


    霍瀟龍想替自己手下求情,一家人是在外麵吃的,正好雪停,霍瀟龍回來開飯,一冷一熱少女鼻子裏有些熱氣,要擦擦。


    她拿出軟紙,使勁擤了一下,隨後開口道


    “要不咱先吃飯呢,利劍。”


    霍磐利劍回頭,一臉恭敬的說道


    “王爺今日公文批完了?我那還有些……”


    “子夕!努力!”


    霍瀟龍對在座唯一有科舉經驗的趙凱問道:


    “趙叔,那時候先生說過子夕和香香考個進士沒問題啊,這幾日你們做文章,她倆把學的那些都忘了?成績退步了?”


    趙凱搖搖頭道:


    “沒有,香香和子夕考個進士沒問題。”


    “那利劍這麽努力幹哈?”


    趙凱笑笑,看著拿著戒尺熊人的霍磐利劍。


    這孩子可不像家裏這幾個大小姐,從小沒爹沒娘,獨一個後來碰著的爺爺,沒人疼沒人愛。


    可認識霍瀟龍之後,她的人生都變了。


    龍兒為了當初一諾,費盡心思緩緩布局,從剛開始的《告天下女子書》到後來蕭貴妃帶兵出征,所做的一切一切,都是為了讓大燕女子能名正言順的科考,有一個給自己做主的機會。


    那個如鬆柏般的女子,無數次在文曲星麵前許願,我要拿著笏板站在她下麵,我要成為她手中最鋒利的那把利劍。


    涅盤重生,便為她手中利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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