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裏這群姑娘剛收拾完王府,龍兒這邊洗漱完躺好睡覺,窗戶就被小孩兒姐敲響。


    “龍兒,別睡了。”


    鎮北王認命的從床上爬了起來,窗戶拉開個小縫,可怕自己屋裏熱氣兒跑出去了,她從縫裏瞅著候香香問道:


    “咋的了小孩兒姐?”


    “我師兄剛剛過來傳信,太後要不行了,讓你進宮呢。”


    這事兒整的,幸好岑媽媽婚禮辦完了,不然還結不成這個婚。


    “你先進來,暖和一會兒,等我穿好衣服咱仨一塊兒去。”


    “小草。”


    今日是小草給龍兒守夜,少女推門道:


    “王爺。”


    “去把中二姐和庭徹哥叫起來,說進宮一趟,這事兒不準讓我媽知道,今日是她的好日子,天塌了也不能大過她。”


    龍兒一邊穿衣,一邊冷著臉對小草說道。


    這脾氣不是對身邊人發的,而是太後,龍兒覺得太後有點不識好歹,死也不挑時候。


    “是。”


    候香香從正門走了進來,霍瀟龍定睛一看,小姐妹穿著官服來的。


    小孩兒姐也沒閑著,蟒袍繁瑣,大朝會時都是姐姐們輪著給她穿,這還得排隊。


    今天姐姐們都睡了,她在霍瀟龍身邊忙前忙後。


    “還有啥猛藥能用?都給她整上,能活幾天是幾天。”


    “哪還有藥了,人參丸都給她吃了,續不動一點兒。”


    “晦氣。”少女憤恨說道。


    屋外的雪小了些,不是鵝毛般飄落,而是宛如細沙點點落入銀壤。


    大妮兒在小草身後跟著,一身草原裝,等侯香香給霍瀟龍穿衣服,不是她不幫忙,是她也不會。


    之前她上手幫忙都給衣服整壞了,那件兒衣服還是藍庭徹做的,男人不樂意好幾天。


    “你們大燕太後要死,你叫我來幹哈?”


    大妮兒好不容易才解禁,兩個娘剛剛給她展了笑顏,睡覺都美滋滋。


    小草直接把她從被窩裏拽了起來,不來都不行那種。


    霍瀟龍這輩子對身邊人總有無限的耐心,少女在那慢慢給她解釋。


    “她是紅花頭頭,你是草原王,你說你去幹哈?”


    “幹哈啊?”


    候香香五官都要湊到一塊兒了,心真狠啊中二姐,怪不得損呢。


    人家為你草原拋頭顱灑熱血,你分比不掏就算了,陪伴都不給唄?


    “……你去就知道了。”


    龍兒覺得說不明白,到時候再議。


    幾人來到皇宮內,龍兒和大妮兒把武器也帶上了,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太後寢宮內,隻留了平日伺候的大宮女。


    滿屋的藥味兒讓人喘不過來氣,那日武武宣宣的太後躺在床上,眼窩下陷,好似枯骨一般。


    “鎮北王,你來了?”隻這幾個字,好似要了床上老婦所有的力氣。


    龍兒朱唇輕啟,聲音冷淡道:


    “本王來了,太後油盡燈枯之日,我必須得帶王妃過來拜見您。”


    這就是龍兒叫藍庭徹過來的原因,害他沒了爹娘的罪魁禍首,得親眼看著她咽氣兒才放心。


    “嗬嗬。”太後輕笑了一聲,讓身邊人扶她起身。


    頭發花白的老婦看著霍瀟龍,隨即將目光移到了大妮兒身上。


    “若是哀家同你們一般大,輸贏就不一定了。”


    “但哀家老了,沒有那麽多時間,隻能孤注一擲。”


    “草原王,哀家問你,你為何不同我站在一處?隻要鎮北王一死,北寧就是草原的,到時草原有數不盡的奴仆和糧食,不好麽?”


    “你身為草原王,不希望自己手中權力更大,不希望雅蘭皇庭掌管的土地更多?”


    太後從枕頭後邊拿出一個瓷瓶,從裏麵倒出一粒藥,吃了下去。


    吃完後,她才有這些力氣說話。


    大妮兒消化了一下她說的話,反問道:


    “地那麽多,人那麽多,我管不好,也管不過來。”


    “但她不一樣。”她指著龍兒道。


    “她能,你瞅那北寧,被她歸攏的多好,自從我當上草原王,啥事兒都沒幹過,大事兒就塞給她,你瞅現在草原好不好?”


    “一天都能吃三頓飯了,三頓,比國師管的時候好。”


    太後不可置信的看著大妮兒,她抬起手,手臂顫抖,指著大妮兒,滿臉瘋癲,道:


    “你還真是……真是和雅蘭家的那些人一點兒也不一樣。”


    “咋不一樣呢?一樣。”大妮兒反駁道。


    “再沒遇到我爹娘,還有她倆之前,我也一樣。”


    黝黑女子看著龍兒和小孩兒姐,好像那個心狠手辣的自己從未出現過,要不是別人提起,她都不知道自己小時候那麽變態。


    有一說一,確實忘了。


    現在的日子太滋潤。


    “你為啥離開草原跑到大燕來當紅花啊?”


    大妮兒不認為太後還能蹦躂,她比龍兒和小孩兒姐多了些鬆弛。


    她不害怕太後弄死她,她死了,草原就徹徹底底姓霍了。


    草原王坐在太後床上,看著她問道。


    “我叫赫連朱紅,是當年赫連部落的奴隸。”


    “赫連部落不是早沒了麽?”大妮兒跟吃瓜似的,一點兒沒有聽眾操守。


    太後閉了閉眼睛,確實是雅蘭家的腦袋。


    “是我和郝連塵做的。”


    “我小時候,統治草原的是你爺爺,那時候的草原,才叫真的民不聊生食不果腹。”


    “我和國師青梅竹馬,當時,我們倆一起給郝連部落放馬,他同我共騎時說,要把草原變得更好,絕不是現在這樣。”


    “我對他說,此也是我心中所念,我要讓草原人和中原人一般,活的不那麽辛苦。”


    “後來,他拜了師父,做到了。”


    “但還是不行,草原不會種糧食,也不會織布,草原缺的東西太多了,哪怕沒有了你爺爺還有別人,隻要草原在雅蘭皇庭掌控下一天,大部分草原人都會活的很難。”


    “我年輕時候長得白,不像草原女子,剛好有個進宮機會,我就來了。”


    霍瀟龍和小孩兒姐杵在地上聽得出神。


    朱紅,就是紅花的別稱。


    “為啥你來啊,我不信草原上找不出一個白淨兒姑娘,你稀罕郝連塵,所以你樂意過來?”大妮兒問道。


    這句話一出,給太後氣完犢子了。


    她看著大妮兒反問道:


    “鎮北王可以為大燕百姓打下草原,我就不能為草原百姓潛入大燕?隻不過,郝連塵的誌向與我的一樣罷了,感情瑣事,豈可擋我大業!”


    哎嘛,給大妮兒整的還挺尷尬,說半天還因為草原,挺壯烈的呢。


    藍庭徹都沒聽,站在龍兒身旁環顧四周,可怕太後有啥陰招了。


    不是他不恨,是西南侯覺得人死了這事兒就結束了。


    還想咋的,殺她全家?


    她全家也死光了,就剩個皇上,也要噶。


    “雅蘭晴。”


    太後這一聲給大妮兒整的都沒反應過來,好久沒人叫她這個名字了。


    “好好掌管草原部眾,若……他們真像你說的一般,能吃飽穿暖,草原之主是誰,都無所謂。”


    “鎮北王,別把我是紅花的事兒告訴鴻兒,我利用他良多,從他出生開始,便是我手中棋子。”


    這倆人都沒回她,大妮兒覺著現在草原人本來就活的挺好,不用答應她。


    霍瀟龍給安排的明明白白。


    至於龍兒,她腦子在轉,告不告訴皇上啊。


    “天亮了,哀家該上路了,草原以後,就拜托二位。”


    郝連朱紅死的沒有想象中的壯烈,也沒有想象中的歇斯底裏和不甘心,她很認命,活著的時候用盡所有方法去爭,拚盡全力拉下大燕兩位明君。


    至於霍瀟龍,她沒有力氣再鬥。


    死死吧,反正沒有遺憾。


    她身邊的大宮女也跟著喝了藥陪著去。


    大妮兒看向霍瀟龍,問道:


    “她死了埋哪兒啊?”


    “皇陵?”


    霍瀟龍也不確定。


    藍庭徹這時開口說道:


    “你把她燒成灰,拉回草原吧,我想宇文家老祖宗看著她鬧心。”


    “那你心裏能得勁兒?你爹娘……”


    “我爹娘更不想見她,哪兒來的回哪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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