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十萬裏之外。


    被稱為人修祖脈的昆侖山脈如一條倒掛的銀鬥,垂垂散散,呈北鬥七宮之位排列在蒼山之間。整個昆侖山脈的最高之處,被喚為天樞的主峰更是直入雲霄,遠遠望之,放佛沒有盡頭。傳說遠古之時,天樞主峰便是連通天地的階梯,隻後來一場浩劫,使得天樞攔腰而斷,自此,修士非經曆天雷飛升而不得進入仙界。


    不管那傳說是真是假,昆侖天樞主峰都是天下群修所認為的離仙界最近的地方,這裏也是整個神州大地靈氣最為充足的地方之一,濃度直逼天級二品。


    而等閑昆侖弟子更是不能隨意進出天樞主峰。這裏住著的是昆侖的掌門與門派中一些修為與實權並握的長老,細細說來,無不是神州大地之上赫赫盛名的人物。


    而此時,天樞主峰之上,掌門議事殿前,卻整整齊齊的立著一百零八名金丹修士,若此刻有好事者細細旁觀的話,大抵會驚人的發現這一百零八名金丹修士委實是十分的年輕。最年輕的不過二十來歲,便是其中最長的也不過六十歲。對於壽元可達五百年的金丹修士來說,這些修士當真是可以說年輕的不像話了,甚至放到神州都能被稱為一句“俊才”!


    而眼下這一百零八名金丹修士正單手放至側肩,齊齊的行了一禮:“謹遵掌門法旨!”


    時任昆侖掌門的元嬰後期修士林懷遠微微頷首:“出!即刻啟程,不得讓獸潮湧入空明三百裏之內!”


    待得執法殿的三十六天罡七十二地煞離開之後,林懷遠這才拂袖回了議事殿內,但見方才還不過他一人的議事殿內此刻已然多出了十三位修士。


    在坐的十來位修士沒有一人修為低於歸元期,正是昆侖內部正當盛年,修為與實權皆享的十三位長老。


    林懷遠朝著這十三位長老,低頭行了一禮,長老起身回了半禮複又落座。


    “懷遠,此次獸潮怎的突然發動?按理來說,小獸潮發動的時間應是明年三月,而不是現在。”小獸潮每五年發動一次,修士早已經習慣了,甚至每每小獸潮,到可以控製的時候,門派還會組織練氣、築基小修士進入獸潮暴動地做曆練,隻是今次,小獸潮暴動的時間卻有幾分不對。一位神情嚴謹,一臉悲苦之色,頭頂毛發微有幾分稀疏的真人率先開了口。


    他姓魏,名光明,是十三位長老中極少見的不出生於任何修仙大族的修士,能有如今的地位,除卻他資質不凡,眼力過人之外,還要與他這積極的態度有關。昆侖每每有事發生,他都是衝在最前頭的,細細算來,一路修行至今,遭遇累及生命之危的重傷,已高達七次,但每次到了最終都艱難的活了下來。


    這等福澤與生命力之頑強,便是天機殿主也連連稱奇,直道世所罕見。而且這等要為昆侖“鞠躬盡瘁”的姿態,也是曆代掌門最喜歡的,是以他也是林懷遠最為親近的長老之一。


    “怎麽?魏光明?你也要來掐指算算?行我天機殿之事麽?”一位華服男子“嘩啦”一聲,展開手中一柄綴滿了各色香囊的白玉骨扇,輕輕扇了扇,眉眼一轉,卻是風流無邊。


    不是旁人,正是以卜算之道聞名天下的空明城燕家的第二把手,僅次於此代天機殿主燕如慧的燕竹輕。


    “事出反常必有妖!”魏光明麵上神情卻是愈發嚴肅起來。


    “好了好了!”燕竹輕卻笑了起來,盯著他的頭發看了半晌,忽道,“知道我們魏大真人最愛身先士卒,人力有盡時,你再這般管下去,我看你的頭發啊,嘖嘖嘖,真的要應了你的名字‘光明’二字了。”


    這話一出,卻是連原本漫不經心的其餘幾位長老皆忍不住笑了起來。


    魏光明伸手摸了摸自己稀疏的頭頂頗為無奈的看了一眼燕竹輕。


    燕竹輕輕輕一哂,待得眾人笑夠了,這才換上了一副嚴肅之色,手中折扇指向魏光明,雙目微微眯起:“光明,你便莫要亂折騰了。我瞧著你原本倒是紫氣繚繞,近日紫氣轉淡,還有黑氣夾雜其間,是為不妥,莫要衝動了。”


    他這話一出,四下便是一靜。


    燕家秘法瞳術聞名天下,而這位燕家的二把手的成名瞳術便是“觀氣之術”。運道盛者為紫氣,而黑氣則代表衰運,幾乎所有修士身將橫死之前,氣運都會消散,隻留黑灰衰氣。所以一般來說燕竹輕若是看到一個人頭頂黑氣繚繞,便知此人恐有不測。


    但也隻能說是恐有不測,不能說到確定。大衍之數五十,其用四十有九,一為變數,天下萬物,變數橫生,便是這些年,燕竹輕就看過不少黑灰衰氣之後活著回來的,而回來之後,這些人,若原本呈青色的運道便會上升一階,升至黃色或者紅色,原本紅色的氣運之色便會上升到紫色。所謂大難不死,必有後福便是這個意思。


    雖說氣運之色有變數,但是等閑,沒有誰真正敢去嚐試的,而修到歸元期的修士更是惜命,不會輕易去冒險。當然,多數修到歸元期的修士運道都是不凡,如燕竹輕看來,現下議事殿中的氣運之色便是清一色的紫色。


    半晌之後,魏光明嗬嗬的摸了摸鼻子,卻是沒有方才那麽激動了,也沒有再爭搶著說話。


    沒人說話,林懷遠苦笑,心知自己得開口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我”隻是他斟酌再三,好不容易開了口,話未說完,便聽到殿門開啟聲自身後響起,原本背對著殿門的林懷遠轉過頭,便見一位打扮的盛裝綾羅,衣裙拖地三尺的女子走了進來,她一手背後,另一手卻是揪著一位白衣修士的衣領,就這麽毫不介意的走了進來。


    燕竹輕見狀,卻是起身朝著那女子行了一禮,口道:“族姐!”


    來的不是別人,正是空明城燕家的一把手,修為已至藏神初期的天機殿主燕如慧。


    殿中其餘幾位長老連同林懷遠連忙跟著起身,向那女子行了一禮。


    女子微微點了點頭便將手中的白衣修士往地上一扔,皺眉問道:“這小子怎麽還在?我說過這小子是熒惑之星,留不得!”頓了頓,女子又上下打量了一番被她狼狽的扔到地上的白衣修士,“居然還修到了金丹期,掌門,你有那麽大的肚量?連個熒惑之星也敢留?”


    “這”林懷遠苦笑一聲,看向燕竹輕的方向。


    燕竹輕頭疼的以折扇抵額,敲了敲,卻還是開口了:“族姐,君家便隻剩這小子這一根獨苗了,君武山又在閉關衝擊藏神後期,我等若是在他閉關之時對小輩動手,未免有些,況且,他這氣運之色不過青色,著實沒有那樣的必要。”


    “哼!”燕如慧冷哼一聲,瞧著被她仍在地上的白衣修士片刻之後,冷聲道,“我不會看錯,他便是我昆侖的熒惑之星,留不得!你們不過是怕不好與君武山交待罷了!還有便是怕自己攤上一個容不得後輩的名聲罷!”


    “算了,話我已經說了,總之我會著人盯著他的,小子,你若是膽敢做下什麽有犯門規的事,我燕如慧第一個不饒你!哼!”燕如慧流下了這句話轉身便離開了議事殿。


    地上的君臨這才狼狽的起身,朝著殿中的十三長老並掌門磕了個頭,默默退了出去。


    待到兩人都走遠了,燕竹輕這才忍不住歎道:“族姐脾氣近日愈發大了!”這是冒然衝擊藏神留下的後遺症,所以燕如慧著藏身初期的境界並不穩,有時候脾氣便有些不好控製。


    隻是君家那小子,確實也是燕如慧一早便斷定的熒惑之星。


    隻是當年君武山為昆侖立下的不世之功又豈止一件兩件?他君家遭逢大難,君武山生生趕回卻也不過救下了一個尚在繈褓中的君臨,而後便將君臨托付與他們便匆匆閉關衝擊藏神後期了。直到如今都不曾出關。


    擔憂君武山的能力是其一,其二便是趁著人家老祖宗閉關的時候殺了人家僅存的一個小輩,這事他們還當真做不出來。


    “他資質倒是不錯!”沉默了片刻,歸元期的長老水幽寒出了聲,“年紀輕輕便是金丹,我們可以不殺他,但他這修行速度,又有個熒惑之星的斷言,便是放養,你們放心的了麽?”


    “你這是什麽意思?”座中的一位外表不過二十來歲的青年男修蕭易出聲了,他白了一眼水幽寒,“君臨在我蕭家天權峰成長是不假,但他原本就是天靈根的資質,修行自然比一般人快得多。你難不成要我們強壓著不讓他修行不成?”


    “若是尋常人自然無礙,可他是熒惑之星!”水幽寒冷笑,“你們蕭家在想什麽誰知道!”


    “你什麽意思?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見狀林懷遠的頭更大了,這兩位蕭家與水家的老祖宗怕是又要吵起來了,自從他接任掌門以來,沒有哪一次議事這二位是不吵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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