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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之後,正義好青年付雲傑自然不可避免地要念念叨叨一番:“雖然我很感動,但是,你還是應該阻止他的嘛……”目光朝教室後麵飄去,沒有參加任何社團的潘凱文趴在最後一扇窗戶邊,閑閑地朝操場打望。“唉,說什麽不喜歡人家在他眼前使用暴力,他自己不就暴力了個夠。而且,真想不到小夏你這麽理智的人都跟著他亂來……”


    夏君陽低頭整理筆記,旋著手中的筆:“你可以親自去跟他說。”


    望向窗邊,潘凱文蕭瑟冷酷的背影上分明寫著“no talking”(禁止交談),付雲傑畏畏縮縮耷拉下腦袋,趴在椅背上幹歎氣。


    “嗨,我說你就是想太多!你沒看見中午在餐廳的時候潘凱文有多帥!”黃芹香從抽屜裏摸出一張報紙,飄飄然沉醉其中。那是集英學院的校報,一個中午的時間,潘凱文的事跡已經登上了頭版頭條,標題赫然是:abc轉校生 vs集英tradition?!


    夏君陽遠遠瞥了一眼。除了頭版的大字報,下麵還有專門的評論員文章——“無法入鄉隨俗的abc之悲哀”,洋洋灑灑一大篇。在論壇拾遺的版塊,隨便一掃就是校友們憤憤的言論“abc了不起啊?!”“打哪兒來回哪兒去!”“這裏是集英,不是阿美裏卡!”不僅將事件上升到民族地域的高度,而且輿論偏向如此一目了然,看來那位貴族派喉舌的宣傳部部長雖被撤職,宣傳部的狗腿作風依然一脈相承。


    “班長~~”


    突然闖入的嬌嗲聲音讓黃芹香惡寒地擰起眉頭。付雲傑一個激靈抬起頭來,三個女生笑眯眯站在麵前。


    廢柴班長的笑容顫抖了。


    “是這樣,”中間的女生頗不好意思的樣子,“下課後我們三個有點急事,今天的清潔能不能另外安排啊?”


    付雲傑嘴角蠕動。一年前當這三人第一次提出這個請求時,他欣然應允了,當然另外安排是無法服眾的,結果他一個人慷慨大方地代勞完三人份的清潔。第二次三人再提出同樣要求時,他有些犯難,第三次,他下決心要規勸她們遵守製度……


    到這一次,他已經不知該說什麽了。


    於是在他呆愣的時候,三人自顧自說著“那就拜托班長大人了”迅速地開了溜。


    黃芹香扔來的筆袋咚地砸在付雲傑頭上。


    那三人剛逍遙而去,走廊外傳來由遠及近的腳步聲。感到頭頂投下頗有壓迫感的影子,門邊聊天的兩個男生抬起頭來。身穿紫色製服、佩戴精致藍色肩章的兩個男生正站在門外。


    那個藍色肩章乃集英權威的象征,學院中可謂無人不知無人不曉。這兩個人,來自令人談及色變的集英學院學生會紀律部。


    “付班長。”其中一位紀律部代表篤篤地敲了下門。


    付雲傑回頭,指了指自己的鼻子,男生朝他點點頭。果然禍不單行。他忐忑不安起身走去,一路都在琢磨,沒幹什麽勾當啊?撩起眼皮偷瞧門前不苟言笑的三人。


    “潘凱文是你們班上的吧。”


    這語氣不是詢問,而是確認。付雲傑明白他們為何而來,艱難地點了點頭。


    寬敞明亮的圓形會議室中,來自學生會紀律部,宣傳部,組織部,文體部……各部門的幹事濟濟一堂。會議室門邊排排坐著鼻青臉腫有如喪家之犬的金中賢黨羽。學生會成員不時朝他們看幾眼,交頭接耳。偌大的會議室彌漫著一觸即發的氣氛。


    雖名為會議室,其規模可算得上一間小型會議廳,裏外共四層圓桌,能容納一百來人。最外層是其他與會人員席,此刻隻有靠門的位置坐著金中賢一行七人。第三層的圓桌坐著學生會各部門的眾多幹事,往裏一層落座的是部門副部長和秘書。最內層的閉合圓桌是固定的十人座位,那是學生會會長,兩位副會長以及七大部長的席位。圓桌的設計源於民主的需要,照理應該看不出主次之分,但隻要看看寶藍色大門的所在,偽民主大會真正的領導也一目了然。此時,正中央的圓桌上,正對大門那個獨一無二的位置,一名橘色波波頭,玲瓏俏麗的女子翹著二郎腿靠坐在會議桌上,兩手反撐在桌子邊緣,鼓著個腮幫目不轉睛盯著牆上的鍾。


    秒針不疾不徐地走了一圈,時間抵達下午五點零三分。女子的神情愈加不耐,鞋跟頻繁地叩著長桌。


    在會長席左側第一個位置,麵容冷峻的茶發男子沉默地抱臂等待著,沒有加入身邊人熱衷的話題。


    等到秒針又走完一圈,門外才傳來姍姍來遲的腳步聲。


    那即使火燒眉毛也依然從容不迫的調調,令茶發的青年微微蹙起了眉,他身後蘑菇頭的男秘書更是滿臉激憤:“身為副會長難道不是更該起表率作用嗎?他遲到一次比一次離譜,這算什麽啊?!”


    “鄭毅,”段亦軒斜睨他,“注意你說的話。”


    名叫鄭毅的少年隻得怏怏地閉上嘴。


    大門推開。領門而入的是瘦高個、佩戴黑框眼鏡的冷麵男,隨後一身白色運動外套的嚴璟琥抄著雙手踱進會議室,除了冷麵眼鏡男,隨他進來的還有一名帶著憂鬱氣息亞麻發色的年輕人。縱然沒有浩大的貴族軍團護航,大少爺骨子裏依舊一脈華麗的高調。


    一旁觀望的段亦軒也不得不承認,不知是因為曾玩票地走過t台,還是基因如此,這個人走路的姿勢和他的站姿一樣,相當有氣勢,一種賞心悅目的洗練的霸氣。不過大概由於他本身是眾星拱月的大少爺,如果說t台上的模特走的是貓步,換到這個人腳下,大約就是豹步或虎步了吧。可惜了,他的內在能有他外在的十分之一,這個人差不多也就完美了。


    學生會大大小小的幹事們一溜地先後起身,門邊的金中賢更是趕緊一副恭候多時的樣子巴結上前:“璟琥學長……”他曾在某個沙龍裏同嚴大公子有過短暫的一麵之緣,隻是不確定這位大爺是否還記得他。


    嚴璟琥記憶力不錯,但是看眼前人一臉有求於他的樣子,還是決定不記得那三五分鍾的碰麵。金學弟,我這裏可不是慈善公會啊。於是露出一個茫然的笑,在金中賢忙著要自我介紹以喚醒他尊貴的記憶之前,優雅地一抽身,撇下身後的人。


    “嚴、璟、琥!”望眼欲穿等待嚴大公子來開會卻最後等來別開生麵的“嚴氏走秀”,橘發的女子一個旋身過來,爆發,“你知不知道現在什麽時間?!”


    嚴璟琥走到中央會議桌,就著被某部長殷勤拉開的椅子閑適坐下,才問身後:“什麽時間?”


    坐在他身後亞麻色頭發的青年看了看表,分針指向兩點鍾方向,但他還是默契地回答: “五點整。”


    嚴璟琥滿意地點頭。


    “什麽五點整?!”橘發女生叉著腰,身子前傾,獅子般暴走的氣勢和小貓般小巧的身材行成強烈反差,“現在是五點零八分!零八分!是以大家的時間為準還是以你的時間為準?!”


    “韶華,你不該這麽問他……”段亦軒試圖製止這個不明智的提問,可惜——


    “嗯哼,我選擇第二種吧。”


    聽到自戀大少如此經典的回答,段亦軒無力地以手覆額。


    “……誰讓你做選擇題了!!你能不能別這麽孔雀?!”童韶華後悔死問這麽白癡的問題。以那位大爺“我站在宇宙中心”的終極理論支撐,用腳趾也猜得到他會怎麽對答。甘拜下風的女孩氣鼓鼓地抓過桌上一疊文件,“我看你還是早點邂逅那個女主角收心養性了算了……”


    在座的人紛紛聯想到那部山寨偶像劇,會議室裏不約一陣竊笑。


    嚴璟琥莫名:“什麽女主角?”


    童韶華聳肩。嚴公子居然沒看過那麽高端的片子,不曉得是幸還是不行。


    “嚴會長,這是學生會的會議,閑雜人等請回避。”


    不正經的氛圍被段亦軒冷漠的一句話打斷。


    嚴璟琥杵著下巴瞄他一眼:“哪來的閑雜人等?”


    段亦軒還沒說什麽,身後的鄭毅已經按捺不住地跳起來:“璟琥學長,要是我沒記錯,您尊背後的那兩位不是學生會的成員吧?!”一口氣喊完,才發現獲得了全場矚目,不由有點心虛,不過可不能輸給那個花花大少,於是正義的少年硬著頭皮保持著挺直的站姿。


    “明白了。”長籲一口氣,嚴璟琥坐直身,並未計較學弟的不懂事,“為了某些問題兒童,順便介紹一下好了,”他側側身子示意後麵的亞麻色發的青年,“二年級三班的展仁熙,我的新秘書,”又轉向右側戴黑框眼睛的男生,“盧子夜,大家都很熟悉了,……算是我的助理好了。”


    有了秘書還要什麽助理?你以為這裏是娛樂圈啊?!鄭毅恨不能衝口而出,最後還是礙於全場那麽多雙灼灼的眼睛沒有發作。


    “真叫人不敢相信,”童韶華眨巴眨巴眼,“我們的花花公子居然改用男秘書了?你的上一任女秘書呢?什麽時候分手的?你找什麽借口把人家甩掉的?”


    “跟她說她太漂亮了,導致我注意力分散。”


    童韶華愕然半晌:“……你不會是認真的吧?”


    嚴璟琥傾身過來,雙手枕上桌麵,笑:“你想認真跟我討論這個問題?”


    段亦軒重咳一聲。


    童韶華做無辜狀。


    “現在開會。”段亦軒隔著童韶華甩了一遝東西到嚴璟琥麵前。


    大少爺慢騰騰將東西拿過來,低頭隨便一翻:“這是什麽?”看著上麵的字,嚴璟琥失笑,“‘打得很慘’?”


    “醫療診斷書。”段亦軒答。


    嚴璟琥探頭望了望門前掛彩的一行人,挑眉。不錯,很精煉。


    童韶華招呼身後的女秘書:“蕊蕊,把事情大致跟大家說明一下吧。”


    作為學生會會長秘書和事件的目擊者之一,許蕊蕊將今天中午在餐廳發生的震撼一幕一五一十作了匯報。


    這些情況,段亦軒和這裏的一部分幹事早在之前就知道了,他望向正對麵的嚴璟琥,那個人聽著,也沒什麽特別的表情。看他斜靠在椅子上,依舊保持那個標誌性的支顎動作,段亦軒忽然有種怪怪的感覺,那個“全球最能搞的大少爺”對眼下的事一點不感興趣。他甚至是從進門的一刻就散發著奇怪的抵觸情緒。而奇怪之處便在於,以這個人膚淺的個性,這些雞飛狗跳的調味菜他本該是很歡喜待見的,就算不那麽熱衷,也斷然不會像眼下這樣意興闌珊,一臉無趣才對。這副慵懶的模樣,根本就像是……有心事。不過,怎可能?這個人怎麽可能會有那種細膩的體會?


    “我想這裏大部分人都知道中午的事,剛剛已經派紀律部的人去找那位轉學生了,呃……”童韶華低頭看手上的資料,“叫……潘凱文,從芝加哥大學商學院轉學過來的。唉,芝大商學院好好的為什麽要轉到這兒來?”


    段亦軒看向門邊待命的金中賢幾人:“在他來之前,你們還有什麽要補充的?”


    懷著對潘凱文無比的憎恨,秉持著先下手為強的原則,一行七人七嘴八舌地控訴起來。其中以未被揍卻嚇得屁滾尿流的金中賢之證詞為最甚。


    孱弱的少爺說得聲淚俱下,博得現場不少女士的好感。


    然後會議室大門嘩一聲打開,看到在紀律部三個代表後麵大步走進來的冰山魔王,弱不禁風的金少爺立即噤若寒蟬,不吭一聲。


    童韶華看到嫌犯竟然是如此高大英俊的男生,立即同在場所有女生一樣,控製不住胸中狂飆的好感:“你就是那個轉學過來的abc?”


    麵對半個身子都撐起來、兩眼發光、位高權重的橘發女生,潘凱文隻是不耐地皺眉。


    “呃,那個,會長,”金中賢插嘴,“這家夥他聽不懂中文……”


    “哈?一點都聽不懂麽?”那他轉來這邊,不是相當吃虧麽。


    “好像真的一點也聽不懂,”胖子從旁開口,“他對我們說話都是拽英文的。”


    “嗬,真不得了,你們能聽得懂?”童韶華轉向嚴璟琥和段亦軒,“那今天中午到底是什麽狀況,你們用英文問問他吧。”


    段亦軒於是將金中賢之前說的話用英文為潘凱文轉述了一遍,後問:“do you have anything to defend for yourself?(你有什麽想為自己辯護的嗎?)”


    潘凱文聳肩:“none.”


    這……太幹脆了!在場人都來不及醞釀什麽反應。


    段亦軒好心提醒:“that is to say,you admitted it is you who upied the seat yesterday and started the brutal ident in the canteen today.(也就是說,關於昨天中午的惡意占座,和今天中午尋釁的事,你都承認了。)”他加重語氣,“this might be recorded as a w in your files.(這樣你將很可能被記過。)”


    潘凱文頗大方:“i see.(了解。)”


    ……


    眼見主犯罪責敲定,金中賢更是不願放過任何一個報複的機會:“會長,這個家夥還有同黨!”


    2


    下午五點半,社團活動已經結束。二年級一班空蕩蕩的教室裏,付雲傑一個人站在門口,可憐巴拉地拎著兩隻水桶,回首環顧偌大的教室,唉聲歎氣地走了出去。


    想要最大程度地縮減時間的結果,是提著兩隻巨沉重的水桶在走廊上舉步維艱。上樓的時候,腳下一崴,左手的水桶“嘩”地一傾!


    水眼看著潑了出去,卻在最後關頭奇跡般地蕩了回來。付雲傑回過神,發現一隻手幫他提住了沉重的紅色水桶。抬頭,看到眼前的長發少女,付雲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小夏?……你怎麽還沒走?”


    夏君陽從付雲傑手接過水桶,單手提穩:“我走了,現在是折回來。”說著提著水桶朝樓上走去。


    付雲傑在樓梯下怔怔地仰望夏君陽的背影,雖然各方麵都是無可挑剔的優秀,但到底也不過是個女生,外表也看不出多有力氣,但居然能夠單手提著那麽重的水桶,而且看上去似乎比他還輕鬆幾分。


    察覺身後的人沒有動靜,夏君陽轉過身來。


    啊,看吧看吧,這個樣子也能輕鬆回身,小夏你果然不是常人……


    “怎麽了,”夏君陽居高臨下睨著付雲傑,“那個也提不動嗎?”


    “怎麽可能!”付雲傑拽著水桶三下兩下走上來,和夏君陽並肩走著,“我隻是覺得奇怪,小夏,你都不覺得重嗎?”


    “當然重了。”


    “可是你看起來一點都不費力的樣子……”真是讓男生有挫敗感的女生。


    “……這個樣子呢?”換兩手攥著水桶把,夏君陽擰著眉頭彎下腰一副大汗淋漓的模樣。


    付雲傑噗呲笑出聲來:“嗨,算了!你忘了我的話吧!反正小夏你是不能用一般人的標準來要求的!”


    夏君陽莫名其妙地看他:“那走吧。”人已單手提起水桶,輕快地邁開步伐。


    被遠遠甩在身後的付雲傑瞪大了眼:喂,你到底是不是人啊……


    “我話說清楚,我可不是來幫你打掃的!隻是……看你一個人蠻寂寞,所以就來陪陪你囉……”


    當夏君陽和付雲傑走進教室看到黃芹香時,短發的女孩慌慌張張地如是說。話雖說得無情,當夏君陽把抹布扔給她的時候,還是一麵抱怨著一麵幫忙擦起了黑板。


    清潔做得差不多的時候,夏君陽提著桶去清洗,遠遠地就看到洗手間外門外豎著“清潔中”的牌子,正準備轉身下樓,忽然聽見洗手間裏傳來奇怪的嬉笑聲。


    “嘭!”


    門彈開,女孩從單間裏跌跌撞撞摔出來,滿頭滿身的水,不敢抬頭去看正發出刺耳嗤笑的三個女生,隻感到小腿被人一踢,整個人撲通跌跪在地上。


    “我說苗可,你是不是覺得昨天在樓道上自己因禍得福啦~~~”


    “該不是還在心裏麵嘲笑我們吧,嗯?”中間的女孩彎下腰,一把拽住苗可濕漉漉的頭發。


    她的同伴連忙拉開她,嫌惡地道:“別碰別碰!會被衰星傳染的~~~”


    “對哦,我長這麽大還真沒見過你這樣每次看到就想揍的人唉!”


    “學長說你是橡膠人,我看不假,因為天天都被人揍嘛,久而久之就變橡膠人了吧~~~”三個女孩放肆大笑起來。


    名叫苗可的女生隻是埋頭嗚咽,這逆來順受的模樣惹來又一腳更加跋扈地踹在她肩上:


    “55555好可憐啊!辛蒂蕾拉~~~”


    “哭啊!哭啊!叫你再裝可憐!”


    正你一腳我一腳時,背後“吱呀”一聲。


    三人納悶地回頭,洗手間紅色的門推開,長發的女生提著水桶走進來。


    愣了半晌的三人這才趕緊收回腳,惱怒地道:“夏君陽!你、你沒看見‘清潔中’ 的牌子嗎?!”


    “看見了。不過好像並沒有在清潔中。”看也沒看兩人,夏君陽徑自將桶裏的水倒掉,擰開了水龍頭。


    水被開到最大,嘩嘩的衝水聲充斥著整個空間。三個女生在夏君陽身後老大不爽地咬著嘴唇,小心從巨大的鏡麵中觀察夏君陽的臉色,那個冷冰冰的天才少女隻是半垂著眼,但是那越發劇烈的水聲和不斷湧出水桶的水讓她們感覺到一絲絲害怕。


    三人你推推我我推推你,最後還是放棄,悻悻退了出去。


    夏君陽擰緊水龍頭。


    洗手間裏陡然安靜下來,隻剩下女孩低微的啜泣。


    夏君陽走到門口,背後,女孩忽然出聲:


    “……別走!”


    夏君陽詫異。


    “求求你,別走……求你留下來……”聲音細如蚊呐,但顫抖的音調卻像是用了畢生最大的力氣。


    苗可的聲音斷斷續續,帶著渺茫的希冀。語無倫次的話卻令夏君陽一陣莫名。


    “小夏——”


    外麵走廊上傳來急切的腳步聲,黃芹香正拉大嗓門喊著她的名字。


    “你整理一下,待會兒就有人來了。”留下這句話,夏君陽轉身離開,走到門外時,將進門時移到一邊的清潔牌擱到門前。


    黃芹香氣喘籲籲地從樓上跑下來,一見到夏君陽就大喊“不好了,不好了”。


    “怎麽了?”夏君陽若無其事走到過道上。


    短發的女孩緊張地抓住好友的手:“怎麽辦,小夏,紀律部的人在找你!他們要你現在就去學生會!”


    一樓門廳,一頭亮麗的巧克力色頭發,盤著精美發辮的少女翹著腿坐在猩紅色的長沙發上,身邊兩個留著利落短發的雙胞胎姐妹正對她說笑著什麽,相比這對孿生姐妹精心修飾也依舊庸俗的容貌,有著深邃卻柔和的五官和輪廓的發辮少女不僅僅是天生麗質,更是渾身散發出高高在上的貴族氣質。


    叮鈴,電梯門滑開。


    盤發辮的少女抬起眼來,三個女生從電梯裏走出,你推我搡地來到她麵前。為首的女生囁嚅了一聲:“芝茹姐……”


    見對方一副難以啟齒的樣子,沒等說完,盤發辮的少女從沙發上徑自起身,以近一米七的身高居高而下俯視著她們:“真是的,讓你們做一點事,每次都那麽困難,是我平時待你們不夠好嗎?”


    她的笑容那樣甜美,卻看得三個女生背脊發寒,連連搖頭。


    “早上讓你們破壞方佳韻的企圖,結果是弄巧成拙。”蔚芝茹不疾不徐地道,聽起來似乎一點也不動怒,但那如冰塊碰撞般的聲音傳達的卻絕不是愜意,“說吧,剛才是不是又搞砸了?”


    “沒有沒有!”為首的女生慌忙擺手,“也不能算是失手啦,”女孩的聲音越來越小,“學姐的意思,我們都有傳達到……”


    蔚芝茹疑惑地瞅著三人:“既然如此,幹嘛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


    “說來也真是氣人,”想起剛才窩火的遭遇,其中一個女生忍不住一股腦傾倒起來,“那個苗可,也不知道走了什麽狗屎運,上午的時候原本打算讓她出醜,沒想到璟琥學長竟然……”有人撞了撞她的肩,女孩抬眼瞥到蔚芝茹烏雲籠罩的臉,瞬間結巴起來,“就是……那個……”


    蔚芝茹身後的雙胞胎立即施以警告的眼神:“說這些有的沒的做什麽?!交給你們的事到底辦得如何?!”


    “是這樣……”為首的女生趕緊接過同伴的話,“我們本來打算給苗可一點點教訓,結果半路殺出個程咬金……”


    “是誰?”蔚芝茹挑起眉。


    “就是二年級一班那個天才囉!”女生憤憤地說。


    “啊,我好像記得她的名字……”蔚芝茹扶著下巴思忖起來,“是叫夏君陽嗎?她和苗可是朋友嗎?”


    女生皺著眉頭想了想:“應該不是啊,苗可這個人平時都沒什麽朋友的,哪可能和那種人成為朋友啊!”


    “那她為什麽要阻止你們?”蔚芝茹眨眨眼,臉上寫滿單純的不解。


    “這個……這個……”女生尷尬地抽動嘴角,不知該如何回答。


    “那個女孩應該是認識苗可或者起碼有見過對方吧,”蔚芝茹微微偏著頭,喃喃自語,“否則為什麽會去管一個素不相識的人的閑事呢?”說著征詢左右的雙胞胎姐妹,“真的好奇怪不是嗎?那個夏君陽?”


    兩人隻是機械地點頭附和,然後聽到蔚芝茹恍然道:“或者,是因為你們曾經得罪過她?”


    “可是,我們以前和她都沒什麽交集啊……”三個女生麵麵相覷,“她可能……隻是針對我們做的事吧……”


    “是嗎?這麽說來,就可以理解為是針對我了。因為我並不覺得對一個可能對自己產生威脅的人進行一些適當的告誡是一件錯事,既然她覺得那是錯的,那便是針對我而言了。”帶著詭異的笑容,蔚芝茹輕鬆地下了結論。


    聽著蔚芝茹的話,在場的五個女生隻感到窒息般作聲不得。說不出她的話有哪裏不對,但那任性的邏輯、偏激的心理,配上美麗高貴的外表,那種反差令得人不寒而栗。


    3


    學生會會議室裏,潘凱文抱臂靠牆而立,有人讓他坐下,被他無視。然後門開,看到隨紀律部的人走進來的女生,潘凱文的臉色忽地沉下來,冷騖的目光唰地投向對麵一行人。


    金中賢被那眼神盯得打了個冷戰,悄悄將身體藏到胖子身後。


    段亦軒隨即問潘凱文:“do you know her?”


    狠沉了一口氣,潘大魔王總算按捺不住:“that’s none of her business. she’s just passing my words.(與她無關,她隻是替我傳話。)”


    這是進入會議室到現在潘凱文說過的最長的一句話,居然就是急著撇清和對方的關係,童韶華來回打量著緘默的長發少女和一反常態的高大少年,嗅到不尋常的味道。


    之前聽說潘凱文的同夥就是那個以冷漠著稱的天才時,整個學生會都跌破了眼鏡。那個孤高不易接近的夏君陽,竟然會和一個剛進校不到兩天的轉學生“合謀”?


    帶著滿腹疑問,段亦軒轉向夏君陽:“夏同學,你還記得當時他的原話嗎?”


    “需要我複述嗎?”


    段亦軒點頭。


    夏君陽掃一眼門邊的金中賢等人:


    “before you guys go to the infirmary, i have some words for you. first, it’s my choice to sit where i like. don’t ever try tomand me. i don’t like that. second, don’t ever try to get near me without my consent. i don’t like that neither. third, don’t ever try to use violence before me. i hate that.”


    一字不漏。


    潘凱文驚怔地看著身邊比自己矮了一個頭的少女。


    雖然剛才從金中賢口中大致也知道了這番話的內容,但聽到原汁原味的潘凱文語錄,所有人都大開眼界。果然是他的風格。拽到沒邊。


    “唉,是不是漏了一段?”想起什麽似的,童韶華敲敲額頭,“那個金中賢剛不是說,abc還說他們不是靈長類,是爬行類什麽的?”


    “對對對!”金中賢連忙附和。


    童韶華追問:“是有這段吧?夏同學。”


    夏君陽看向金中賢:“是‘我看你們就不像靈長類,現在這個爬行的樣子老實說比較適合你們’這句麽?”


    “對!”金中賢激動地道,“他還這麽說了!!這是人身攻……”


    “那是我說的。”


    夏君陽平靜地打斷。


    會議室裏一片驚詫的安靜。金中賢愕然地張大嘴。嚴璟琥難得也望向大門的方向,唇邊浮現笑意。


    夏君陽隔著圓桌麵向正副三位會長:“如果要為這句話問責的話,責任在我,與潘凱文同學無關。”


    一如既往波瀾不驚的聲音,完全沒有緊張和不安,段亦軒蹙眉,她身上天才的烙印,冥冥之中施加著一股壓力。一旁的鄭毅更是興奮地捏起拳頭,抑製不住對“隔壁班的夏君陽”的滿腔崇拜。


    “他……他們兩根本就是同夥!”金中賢氣急敗壞。


    “潘同學昨天才轉來學校,實際上我還沒有機會和他成為同夥。”夏君陽不疾不徐地更正。


    “梆梆梆!!”


    會議室爭鋒相對的氣氛突然被大力的捶門聲打破。


    門剛開一條縫,付雲傑就高嚷著“這件事都是因我而起”,一股腦擠了進來!


    本來學生會的眾人已大致摸清了事情的來龍去脈,但無奈付雲傑渾身散發著到京城告禦狀般不成功則成仁的氣場,於是大家隻好抱著“就當中場休息”的心情一邊喝茶一邊聽付雲傑一遍遍掏心掏肺地 “請聽我說”。按照金中賢的說法,潘凱文是因為要報頭一天的占位之仇才血洗餐廳的,其行為性質就是一泄私憤,但付雲傑的故事顯然更雞血一點。童韶華驚喜這一樁破事裏竟然還聽出了羅生門。隻見腦門上貼了塊膏藥的刺蝟頭男生一個勁地強調“潘凱文動手確實不好,但他那也是想為我出一口氣”,同時感動的目光頻頻射向角落的潘凱文。


    “為兄弟兩肋插刀”的潘凱文遙遙瞥他一眼,臉上無甚表情,那眼色很讓人寒心。


    原來是自作多情。眾人心下明了,沒忍心說破。


    “總之,請聽我說——”


    在付雲傑新一輪雞婆轟炸要開始之前,童韶華趕緊伸手打斷:“好了好了,付班長,你的故事我們都聽得很明白了,你總得給我們時間討論不是?”


    付雲傑這才深明大義地咬牙點頭。


    於是休息夠本的學生會幹事們開始例行公事地發表意見,紀律部的人自然是照本宣科,認為潘凱文在公眾場合大打出手的行為影響非常惡劣,應該按校規嚴格處分。鄭毅馬上反駁說潘凱文這麽做都是因為班尼那天打傷了付雲傑,如果要按校規行事,打人的班尼和授意者都該受罰。又有人提出那還不是因為潘凱文占座不讓的緣故……於是就這麽來來回回,童韶華頭痛地皺著一張臉,每次都這樣,要討論到猴年馬月啊?


    “對不起我能打斷一下嗎?”


    冷不防出聲的是夏君陽。


    場內人不由矚目。童韶華眨眼:“你想說什麽?”


    “你們的意思我大概明白了,可以的話,能否讓我來歸納。”


    就那亂七八糟的討論,能歸納成什麽樣。童韶華點頭:“好啊。”


    然後聽到長發的女生有條不紊地道:


    “按照各位的意思,動武是潘凱文的錯,但那是因為班尼打傷付雲傑在先,打傷付雲傑是班尼的錯,但那是因為潘凱文占座不讓在先,所以歸根結底,依然是潘凱文有錯在先。”


    真夠精煉的,不過意思好像都說到了,童韶華十指交握: “嗯,不錯。也就是說大家討論到底,潘凱文要負最大責任。還有什麽問題嗎?”


    “請問最大責任是怎樣的處分?”


    童韶華才不記得是什麽處分,咳嗽一聲示意紀律部部長,大三的女部長推推眼鏡:“按學院處罰條例第五章第十七條,是記大過。”


    金中賢得意洋洋地翹起二郎腿。


    付雲傑冷汗直冒,記過就算了,還記大過?!集英的校規一向嚴苛,不過經常也會“視對象而定”就是了。這擺明了是欺負新人。


    “明白了。”夏君陽點頭,“那麽如果潘凱文有錯在先這一前提不成立的話,是不是可以證明他不用負最大責任。”


    “道理當然是這樣,”童韶華歪著腦袋若有所思, “可是,潘同學的確是有錯在先啊。如果不是因為他占座不讓……”說到這裏,突然頓住。


    段亦軒也跟著一愣。看到夏君陽胸有成竹的姿態,恍然大悟。在這之前他們之中居然沒有一個人發現,潘凱文惡意占座不讓這個命題本身就不成立!


    是從什麽時候開始,他們默許起餐廳裏的遊戲規則。對於那些不知此座有主而坐錯了位置的新生,大家是那麽自然而然口徑統一地責怪對方有眼不識泰山。


    早已習慣在餐廳占據固定席位的顯然不止金中賢一個,夏君陽影射的話無疑掀起了軒然大波,有人口氣不善地道:“可這是學校每個人都知道的常識!”


    “先來後到是全人類皆知的常識。”夏君陽輕描淡寫。


    發言的幹事張口結舌,不甘心地咬著嘴。


    一旁的付雲傑暗地為夏君陽捏一把汗。遠處的鄭毅已經陶醉在對偶像無邊的崇拜中。


    “可是,”仍有人難以服氣,“我們所有人,包括璟琥學長也都接受了這個傳統啊!”


    “說話前請調查清楚,”展仁熙打斷道,“學長從來沒在餐廳吃過飯。”


    嚴璟琥無趣地別過臉,還真是什麽髒水都愛往他身上潑。


    趁大家相持不下的時候,童韶華偷偷探向左側的段亦軒:“喂,你說這事要怎麽了?”


    段亦軒斜瞄她一眼:“你是會長還是我是?”


    “幫幫忙嘛!提點建議也好啊!”


    段亦軒閉上眼不再理她。事實上他自己也沒有很好的主意,但他相信童韶華最終能做出服眾的決議。這女孩向來要人揮一鞭子才跳一下,但那一跳,卻往往一跳驚人。雖然愛偷懶也很貪玩,但童韶華是學院的第一位女性學生會會長,是讓他不得不作手下敗將的人。他才不信她有那麽菜。


    段亦軒無情,橘發的少女隻得怏怏地坐回去,煩躁地皺起眉:“好了好了!都別爭了!”


    所有人都安靜下來,靜聽會長殿下的吩咐。


    童韶華沉吟半晌,眯縫著眼望向夏君陽:“夏君陽同學,你的意思是不是,如果我們要處分潘凱文,你就一定要把整個集英都拖下水?”


    夏君陽的表情微微一動。


    會議室的氣氛凝重起來。


    段亦軒掀起眼皮看向首席的童韶華,她臉上掛著似有若無的笑,眼中有洞穿一切的犀利,看樣子是進入狀態了。說得不錯,那就是天才的打算。表麵看涉及的隻是餐廳的特權,但有了廢除的先例,餘下的特權成為爭議也隻是時間問題。


    “你們呢,”童韶華環顧會議室眾幹事,“覺得廢除餐廳特權這個主意怎麽樣?”


    會議桌的人紛紛震動,體態語已充分表明民意。


    “行,我了解了。”童韶華抬手一壓,輕快地道,“也就是說餐廳的特權動不得~~~”


    大家這才集體鬆了口氣。


    “其實我也是這麽認為的,但是夏君陽同學這麽咄咄逼人,唉,”童韶華無奈地攤攤手,“我看潘凱文的處分是沒法給了……”


    “耶,太好了!”付雲傑情不自禁小聲喊出來。


    段亦軒嘴角勾起一抹笑。折中的法子其實也不難想到,但難就難在要讓雙方都甘心接受,無話可說。


    “付班長也別高興得太早,”童韶華托著下巴笑眯眯,“處分雖然能免,但他在公共場合做出影響那麽惡劣的事,處罰是逃不了的。”


    “處……處罰?什麽樣的處罰?”付雲傑咽一口口水。


    真奇怪。鄭毅忍不住想。當事人靠在那兒,對自己的命運毫不關心,倒是這個外人一副緊張得不得了的樣子。這就是所謂的急皇帝之所不急的太監麽?


    童韶華轉著眼珠,手指在臉頰敲敲點點:“這個我還真沒想好……”


    望著圓桌那頭全然事不關己的潘凱文,嚴璟琥臉上的笑意漸深:


    “送他去萬齋老師那裏。”


    付雲傑一張嘴大得可以塞下一個鴕鳥蛋。那個超級難纏的萬齋老爹?!


    仿佛也感受到不懷好意的視線,潘凱文眉心一皺張開眼,直覺地看去。於是冷酷銳利的目光與漫不經心的目光短兵相接,如同刺客對陣帝王,擦槍走火。


    並不將潘凱文充滿敵意的樣子放在眼裏,嚴璟琥幾乎是對著他的眼睛一字字道:“我相信從老師那裏出來以後,我們的潘同學不會再這麽調皮了。”


    夏君陽回頭看潘凱文。被金中賢一行人層層包圍也不曾眨下眼皮的高大男生正露出被挑釁後的獸類眼神。


    “好主意!”惡趣味十足的童韶華大部分時候對嚴璟琥出的這類餿主意都十分讚賞,“那麽從今天開始,潘凱文同學必須連續一個月每天到萬齋老師那裏報到,並聽從老師的吩咐。同時,付雲傑!”忽然手指刺蝟頭男生。


    付雲傑惶恐地站直。


    “作為潘凱文的班長和這次事件的導火索,你必須協助紀律部的人保證潘凱文每天下午放學後都按時去萬齋老師那裏。”


    “啊?!”麵對冷眉冷眼我行我素的潘凱文,付雲傑萬分沒信心地拉長了臉。


    許蕊蕊提醒童韶華:“需要把這些話用英文告訴潘凱文嗎?”


    童韶華一擺手:“不需要!這與他無關!散會!”


    於是這般,一場婆婆媽媽的會議在最後關頭被童韶華匪夷所思地快進完畢。


    “夏君陽同學!請等等!”


    夏君陽和付雲傑走出會議室,被人從背後叫住。


    蘑菇頭的男生抱著一個文件夾追上來,迫不及待自我介紹:“你好!我叫鄭毅,鄭是鄭和的鄭,毅是毅力的毅,我是段亦軒副會長的秘書,就在你們隔壁的三班!”


    夏君陽看著比自己隻高出一個冒的男生:“有事嗎?”


    “有!”臉上掛著天真的崇拜,男生的肩膀激動地縮成一團,“夏君陽同學,你真是……太酷了!!”文件夾在他懷裏都快被揉變形。


    這反應猛得讓夏君陽有點受寵若驚:“……哦,還好。”


    身邊的付雲傑已經頗自豪地接口:“還用說!小夏要辦到的事從來沒有辦不到的!”


    “是啊是啊!真是太厲害了!我們集英學院就是需要你這樣的革命派!”


    呃?夏君陽呆。革命派?這個人究竟要說什麽?


    鄭毅從文件夾裏抽出一份五顏六色的冊子,呈到兩人麵前:“這是學生會這次宣傳部部長改選的手冊!夏君陽同學!”他朝著夏君陽鄭重地一低頭,“請務必加入我們,隻要你參加這次的……”


    原來是這個。“謝謝,不必了。”


    被拒絕得太快,鄭毅忙不迭道:“可是……”


    “對不起,沒別的事我先走了。”說著人已徑自離開。


    望著那一頭黑色長發冷冰冰地消失在樓梯下,蘑菇頭男生高漲的熱情瞬間退到0。


    一隻胳膊鬼祟地搭上他的肩,付雲傑笑嗬嗬地從失神少年手中接手那份冊子:“別這樣嘛,這裏不是還有一個革命派?”


    幽怨地抬頭,看到麵前笑得大咧咧的刺蝟頭少年,鄭毅同學眼中又冒出了星星之火。


    聽完一群火星人在那裏唧唧喳喳,潘凱文心情敗壞地走到校停車庫,跨上黑色的機車。


    “wait! wait!”付雲傑揮著手,急急跑來,“那個,do you know the…”知道潘大魔王耐性不好,付雲傑忙著挑詞,“the dicision, the dicision of themittee?(決定!你知道學生會的決定了嗎?!)”


    “i don’t care.”潘凱文充耳不聞地戴上頭罩。


    “but…”


    “i don’t care…”冰冷的目光投來,一字一頓,“means i don’t care.”


    付雲傑被定在原地,目送潘凱文駕著本田金翼閃電般駛進車庫外的陽光中,絕情地淡出視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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