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個人的願望實現時,那孩子正在哭泣……


    星期六。


    在鬧鍾不依不饒的響聲中然美疲倦地撐起來。眼睛有腫脹的感覺,她挪了挪腿,不出所料,酸酸的。


    昨天下午和流光糊塗地跑到城市的邊緣,晚上被獵監督著跑了一個街區(因為就要測驗八百米了),睡覺前又一個人蹲在陽台上全手工地搓洗完蓮華的衣服。


    一倒在床上她就想不顧一切地沉沉睡去,雖然後來也睡得很熟很香,但一早起來還是覺得睡意濃重得睜不開眼。


    今天的約會,絕不可以讓蓮華看見她這麽渴睡的樣子啊!她坐在床上使勁眨了眨一對熊貓眼。


    彩虹天橋是他們約定的地方。關於這個天橋有個不怎麽美麗的傳說,據說曾有一對熱戀的情侶在橋下被車撞死,從那之後,凡是一起到過這座天橋的情侶都會因為那對情侶的詛咒而最後分離。不過正因為這個傳說的緣故,這裏倒成了許多不信邪的情侶約會時一定會選的碰麵的地方。


    蓮華顯然也是不信邪的。這就是為什麽他不但要告訴然美約在這個被詛咒的地點,而且還要順便告訴她關於這個天橋的傳說。


    “這樣啊……”手機那邊的然美打著哈欠,強打精神聽著他的話。


    “然美,你會不會害怕?”蓮華倒在床上,一隻腳搭在床邊,欺負著床下熟睡的愷撒。


    “我不害怕啊……”昏昏欲睡的然美已經聽不太清他說的什麽。


    “沒關係,如果害怕我們可以考慮換個地方碰頭。”他很體貼地補充。


    “……為什麽要害怕呢?”她迷迷糊糊地問。


    “你沒有聽我說話嗎?在那裏約會的情侶最後都會被詛咒。”他用有點涼颼颼的聲音說到。


    “我們不會被詛咒的。”


    蓮華愣了愣,嘴角鉤起一絲不易察覺的笑。


    “嘟……”


    “喂?喂?!然美……”


    就在然美一麵趕路,一麵想著該怎麽跟蓮華解釋她昨天不小心關機的時候,蓮華的身影映入了她的眼簾。


    他背倚著天橋的扶手,穿著白色外套,深藍牛仔褲,還是一貫的簡單、清爽,卻不失帥氣。茶色的頭發微微翹著,遠遠看上去是那麽俊美宜人,一點也不像實際上的“惡劣”“自戀”“野性難馴”外加“亂七八糟”。


    蓮華環抱雙臂,好整以暇地等著聽然美的解釋,等到的卻是讓他哭笑不得的“抱歉,那個時候我太困了,手一鬆,手機就滑到床下了”。


    這樣的回答讓他真不曉得該做何表情的好,隻能這麽把眼前一臉歉疚的少女盯著。


    然美小心翼翼地抬頭瞄他。


    蓮華還是老樣子,生氣的時候頭昂成一個囂張又漂亮的角度。平時在外人看來也許有點冷酷也說不定。不過此刻,那眼眸中流轉的幽藍讓人不由得深呼吸。微風撩起細細的茶色發絲,在那雙誘人的貓眼前晃蕩,長長的頭發不小心觸到緊抿的唇,讓人忽然想要伸手拂去那縷調皮的茶色。


    “這麽看著我幹嗎?”見然美走神,蓮華似笑非笑地問。


    “因為你好看啊……”下意識地衝口而出後,然美才猛然發覺自己說了句多麽叫人難堪的話。


    蓮華臉上揚起霸道又曖昧的笑,然後收拾起玩味的表情:“即使好看也不能這麽隨便讓你看。”盡管努力板著一張臉,微揚的嘴角還是泄露了一絲玩世不恭。


    “呃?”然美錯愕地望著他。


    “還想看?!”他一把捂住然美的眼睛!可是,是錯覺嗎?為什麽剛才好像看到他的臉居然有一點紅?


    因為然美說自己實在沒有特別想去的地方,於是蓮華就很大方地說:“那麽去我喜歡去的地方吧。”


    他喜歡去的地方,是電玩城。


    周末的電玩城熱鬧非常,到處是快樂的學生情侶,圍在夾娃娃機前,或是嘻嘻哈哈地湊在一起照大頭貼。一向以為電玩城是男生來的地方,沒想到這裏居然也有這麽多女生。然美驚訝地四下打量。


    一大堆銀亮的遊戲幣在蓮華手裏跳來跳去:“想玩什麽?”


    “那個,我不太會玩這些啊。”所以也就是說,沒什麽特別想玩的。


    無助的眼神被蓮華直接忽視了。那家夥四下望了望,發現遊戲廳中央的一個位置圍滿了加油呐喊的人,儼然整個電玩城的風暴中心。


    問了一下才知道,原來是時下最火的情侶射擊遊戲。


    “情侶射擊?”蓮華一副興致勃勃的樣子。


    “啊,就是情侶雙打的射擊遊戲,有積分記錄的,積分第一的那對情侶可以得到價值不菲的獎品和招待券呢!”一個男生興奮地向他們介紹道,“現在八成是秋和堂在打吧,他們已經保持了兩個月的積分第一記錄了!不簡單啊!”


    “是嗎?”蓮華朝人群中央望去,一臉躍躍欲試,“然美,我們過去。”


    就知道他會這麽說,然美隻得推拒:“不行的,我完全一竅不……”下一秒她便明白,蓮華認定的事情,哪有她說不的機會。


    在眾人的讚歎聲中,秋和堂又創下了新的積分記錄。名叫堂的高大男生得意地把槍放下,眼神有點輕蔑。隻要他們在場,幾乎沒人敢來挑戰。就在他轉身想招呼他的搭檔回去的時候,卻出乎意料地看到了新的挑戰者——茶色頭發的俊美少年和他身邊靦腆清純的黑發少女。


    “是來挑戰的嗎?”秋激動地看著穿過人群走來的帥哥,跑去拉住蓮華和然美的手,“歡迎歡迎!我和哥哥已經很久沒遇到敵手了!”


    “哎?真沒有想到!”看著眼前不到十五歲的女孩,蓮華露出誇張的吃驚表情,“竟然是這麽可愛的小姐!”他彎下腦袋,依然是狐狸樣地笑。


    堂顯然很不滿蓮華的輕浮態度,聲音冷冷地響起:“正好,我也很想看看兩位的水平。”他兩手環抱,口氣裏挑釁的意味很濃。


    蓮華看了下屏幕上的積分記錄,94687012.他自信地笑笑,走過去,單手拿起插槽裏的ak47,又選了把麥林槍遞給一旁的然美。


    “我真的不行……”然美猶豫地搖頭。


    “沒關係,先來練習一下好了,我教你。”選好練習模式,蓮華站到然美身後,抬起她的雙臂,“看見土鱉鱉的敵人就扣動扳機,如果是穿得花哨的人質就不要開槍。槍要像我這樣握住,因為模擬的後座力有點強,所以你最好是雙手握住。”


    他寬大有力的手重疊在她的手背上,有種異樣的熱度,說話的聲音就在她頭頂那麽近的地方,她整個人被蓮華結實的雙臂圈在裏麵,僵僵的,卻熱熱的。


    “開槍!”


    隨著蓮華的指示,然美笨拙地扣動扳機,銀白的槍在她手裏很厲害地震動了一下,她毫無防備地往後縮了一小步。


    頭頂不偏不倚地碰到蓮華的下頜。


    “好了,就這麽簡單。”蓮華把槍放進她懷裏,對她鼓勵地笑,“你就隨便輔助我一下。如果實在不行就都交給我。你隻要站在旁邊,當我的幸運女神就好。”他朝她眨了下眼,“我會保護你。”


    他的聲音裏有一種奇特的叫人安心的力量,然美呆呆地望著他,聽到自己胸中撲通撲通的心跳。


    屏幕閃爍,蓮華架起槍,微虛著眼,神情認真起來。


    senceoneready?


    go!


    輕鬆地舉槍瞄準,從一開始就一槍又一槍,彈無虛發!


    然美目睹著場景不停地切換,從車庫到電梯,從噴水池到屋頂,再到夜空中的直升機混戰,她聽到身邊一下又一下有節奏的射擊聲和上鏜聲。所有瞄準她的敵人,密密麻麻,都被蓮華毫不留情地一一消滅。有許多次,當兩邊無法兼顧的時候,他幾乎是本能地優先保護她。這樣他自己就難免“光榮負傷”了。


    當然,每次替她挨了槍,那家夥的表情總免不了小小地得意一番。


    但是,然美看著屏幕旁的hp槽,他真的遵照諾言,沒有讓她受一丁點傷。


    積分令人瞠目地一路狂飆!所有圍觀的人都難以置信地睜大眼,遊戲進程還不到一半,積分竟已達到79004560!叫好聲一浪高過一浪!一旁的秋也跟著呐喊助威起來,搞得堂的臉色越發難看。


    不到五分鍾的時間,這個突然出現的俊酷男孩已經旋風般席卷了遊戲中心所有人的注意力。


    welldone!doublegunsavable!


    屏幕提示現在可以使用雙槍。


    兩把deserteagle彈出插槽。


    見到蓮華隨手的gunflipping,圍觀者中有幾人不禁叫出聲來。


    “他會不會,是‘少禁’的那個……”幾個年輕人望了眼蓮華高大的背影,麵麵相覷。


    雙槍在手,蓮華的射擊,旋即變成一場華麗的表演——挺拔緊繃的身體,左右開弓的酣暢射擊,一氣嗬成的上鏜換鉀,專注起來偶爾抿一下唇的動作透著抹奇特的性感,引得許多觀看的女生嘖嘖驚歎!


    不知是什麽時候,四周的叫好聲已震耳欲聾,現場氣氛熱烈至極!而蓮華明顯享受其中,有點飄飄然起來。


    屏幕角落擠進一個不顯眼的襲擊者,槍口對準了蓮華所在的方向。


    “啊!小心!”然美下意識地扣動了扳機!


    子彈順利命中敵人,蓮華則盯著屏幕裏那個倒下的人影,半天回不過神來。


    然美也被自己的首槍告捷嚇了一跳,見蓮華困惑地瞅著她,她對他的反應也一頭霧水。


    身後著急的眾人一個勁地叫喊,他們好像全都聽不見。


    “幹嗎突然開槍?嚇了我一跳。”蓮華看了她良久,突兀地開口,神情裏壓抑著一抹古怪的笑意。


    “他要偷襲你。那個時候情況緊急,我來不及通知……”看到那個家夥瞄準蓮華的時候,她很自然地就開槍了。


    “其實我早看見那家夥了。”他鎮定自若地比了比屏幕。


    “呃?”然美呆住,這麽說,自己幹了件多餘的事?不過那個時候實在沒想這麽多啊。


    蓮華帶著奇怪的笑凝視了她一會兒,驀地恍然喊道:“糟了!!”


    伴隨著眾人惋惜的歎息,轉過頭去的蓮華,隻來得及看到屏幕上最後一發子彈命中自己,然後一個血染的gameover慢慢浮現上來。


    原以為沒拿到第一,蓮華應該會很不高興才對的,可是從遊戲廳出來,他的情緒看起來倒是好得很。


    真是個叫人摸不透的家夥呢。


    cd店裏,正播放著電影《nana》裏的插曲。


    蓮華跟著然美在一排排cd架間穿來穿去,最後,女孩的目光落到架子上一張不起眼的單曲上,是宇多田光的《誰的心願成真時》。“總算找到了。”她慶幸地取下碟子。


    “你喜歡utada?”


    “以前我對這些根本一竅不通呢,是嘉夜推薦給我的。”然美靜靜地看著手裏的cd封麵,聲音裏帶著一絲歎息,“蓮華,你知道這首歌的歌詞嗎?”


    ……


    某個人的願望實現時那孩子正在哭泣大家的願望?無法同時實現……


    是這樣吧。因為當她的心願成真時,卻帶給了獵意想不到的煩惱。情不自禁地這麽想著,有一瞬,她的目光變得有一點黯然。


    “不要這個。”身邊的蓮華忽然霸道地從她手上拿過cd放回架上,轉而取下另一張塞到她懷裏,“這才適合你。”


    然美詫異地端詳手裏的cd,竟是貓的報恩的ost.她呆呆地望著半是霸道半是狡猾的蓮華,半天回不過神來。


    “呀!!”隨著什麽碟子啪地掉到地上,身後傳來兩個女生驚訝的叫聲。


    然美和蓮華納悶地轉身。


    兩個戴運動帽的女生難以置信地盯著蓮華,眼睛裏滿是興奮的光:“啊!你是不是roofband的主唱?!”


    大概是她們嗓門太大的緣故,然美發覺似乎整間店裏不少人都向他們投來好奇的眼光。


    “roofband?”蓮華滿臉困惑,“那是什麽?”


    “胡說!你根本就是吧!”兩個女生跑過來,激動地上下打量著高挑帥氣的蓮華,“哇噻!你不戴墨鏡的樣子好帥啊!”她們心潮澎湃地說著,竟要摸出手機拍照。


    “喂!”蓮華完全沒料到還有這一出,眼明手快地伸手握住兩個女生的手機,“聽著,你們認錯人了!”


    “好吧,不拍也可以!那下一次live的時間和地點可以告訴我們吧!”


    蓮華沒轍,悶悶地謅道:“老時間,老地方。”


    就這樣,直到兩個熱情過頭的女生依依不舍地離開,他才鬆了口氣。


    “roofband?”然美喃喃地念道:“屋頂樂隊嗎?”真是好名字,有一種無比開闊的感覺。


    “嗯,”蓮華的手指在一排cd上無聊地畫著圈圈,忽然神經兮兮地湊攏來,“聽說那個樂隊的主唱長得很帥!”


    “是嗎?”然美抬頭,“可是你剛才不是說你不知道roofband是什麽嗎?”


    “哦?我那麽說的?啊,nicebody!”手指移到britney的新專輯封麵上,難以想象俊美的他居然也會做出那種不顧形象要流口水的表情。


    竟然裝傻啊?然美有點哭笑不得:“蓮華,你真的跟那個主唱長得很像?”


    “大概吧,好像每個人都這麽說……”這家夥,其實是自鳴得意吧!


    然美狐疑地盯著他,小聲問了句:“……該不會你其實就是吧?”


    蓮華愣了一下沒吱聲,機械地轉過頭來,目光忽然落在然美手裏的cd上。不曉得什麽時候,他給她挑的那張cd居然又被她換回宇多田光的了!“怎麽又……”


    “哦,”然美不好意思地抿嘴,“我還是覺得想要這張……”


    蓮華發覺自己已經找不出語言來形容了。


    “哢嚓。”早上十點半,獵房間的門才姍姍打開。


    看見獵睡眼蒙矓地走出來,蘭姨連忙熱情地迎上去:“少爺,想吃點什麽啊?”


    “隨便。”獵還是老樣子,不冷不熱地應了一聲,眼皮重重地耷拉著,頭發也是亂蓬蓬的,天氣涼了,他還是記得套上了一件寬大的睡衣。


    蘭姨樂嗬嗬地趁機打量了下由於沒睡醒所以沒工夫跟她計較的獵,轉身下樓忙活去了。


    留下獵單獨一人站在過道裏,眉頭依舊桀驁地皺著,樣子有點煩躁,眼光稍稍左偏,落在然美緊閉的房門上。


    “對不起,明天早上和蓮華約好了,所以晨跑能不能暫停一天?”昨天夜裏,當他和她一起從石板道回來時,她好像是顧慮了很久才小心地開口。


    獵愣了一下,盡量讓自己顯得自然:“隨便你,晨跑的又不是我。”他加快腳步朝前走,將然美遠遠地甩在後麵。望著獵冷酷的背影,然美的表情有點不解和委屈。


    今天一大早,獵躺在床上聽著她開門下樓的聲音。既然如此,他也就更沒有早起的理由了,於是便抱住被子,蒙頭睡到現在。


    這麽想著的時候,他已經不由自主地打開了然美的房門。


    簡單的陳設,淺藍色調,幾乎還保持著之前父親為她準備時的模樣。獵默默地站在房間的中央,這是他第一次進到“姐姐”的房間,對他而言仿佛是另一個世界。他的目光順著床、寫字台和淺藍的窗簾一一移動。房間裏有淡淡的她的氣息,一種格外溫暖的氣息。


    “你是屬豬的還是屬牛的?”傍晚,獵環抱雙臂站在樹下,望著跑得疲憊不堪的然美。


    “哎?”然美一麵彎下腰大口喘氣,一麵抬起頭來,“我和你一樣的啊。”他們都是同一年出生的,她隻不過比獵大三個月而已。


    “我是說,”獵加重語氣,惱火不已地瞪著她,“你居然跑得這麽慢!就是用走的也比你跑得快!”


    “對不起……”然美隻顧得上喘氣了。


    獵沒再說什麽,望著女孩蹲下的身子,他的眼光有點迷惑,真的這麽累嗎?不過區區八百米吧!女孩子真的都這麽脆弱?她好像……虛弱得連話都說不了了。


    好不容易穩下呼吸,然美捋了捋潮濕的頭發,抬頭望向獵:“獵,這次我跑了多少?”


    突然之間看見她潮紅的麵容,獵呆怔住。


    “獵?”


    “差到我不想說。”他雙手揣進兜裏,板著臉這麽說。


    然美抱著膝蓋蹲在地上,苦惱地皺著眉頭。真的差到那種地步?


    頎長的身影籠罩在她頭頂上,她抬頭,獵提了提褲腿,在她麵前蹲下。


    她感到他這麽動作時扇起的一陣風,獵的身上總有一種機車的味道,淡淡的火一樣的味道,卻一點不令人討厭。夕陽的光照在他微卷的淡褐色頭發上,仿佛火焰在燃燒。


    “把手給我。”火一般的獵,卻說著冷冰冰的話。


    “哦。”然美呆呆地把手伸過去,獵修長的手指輕輕把著她的脈搏。


    然美一眨不眨地觀察獵的表情,發覺他的眉頭皺得越來越緊。


    “怎麽這麽快?!”獵抬眼盯著然美,一臉難以置信。她的脈搏居然快到他算不出來。


    “很……快嗎?”然美提心吊膽地問。這說明什麽啊?


    他看著她,眼裏有生氣,也有埋怨。這個笨蛋然美,即使用全力跑也隻能如此嗎?不過看來這真的已經是她的極限了。


    他站起來,上下打量著然美:“你跑步的姿勢不對,緊繃繃的,手腳都沒放開。”


    然美點頭,仔細聆聽老師的教誨。說起來,要是能像獵或是蓮華一樣,跑起步來那麽瀟灑帥氣就好了。


    獵雙手插在褲兜裏,略想了片刻:“那麽,先從跑階梯開始吧。”他示意不遠處一坡蔚為壯觀的石階。


    然美隻得硬著頭皮上。


    按照獵的要求,階梯要兩級兩級地跑。然美一股腦兒地悶跑,等到兩腿麻木,眼冒金星的時候,突然腳底一滑,整個人眼看著向後栽倒。


    還沒等她有機會驚呼,獵已經從身後穩穩地托住她。


    然美懸著的心突地落了地:獵,原來他一直都跟在她身後的嗎?


    “你隻管向前跑就行了。”獵不太溫柔地將她扶正,硬邦邦地說,“不會讓你摔倒的。”


    然美笑著點點頭,又鼓起勁兒一路向上,心裏不由有一絲感動。


    雖然態度依舊不太好,但這樣的獵,也可以算得上溫柔了吧……


    夜色降臨,跑完步後,獵陪她靜靜地坐在路燈下的長椅上休息,兩人中間隔著段不大也不小的距離。


    然美遲疑著站起來。


    “你要幹嗎?”身邊的獵冷冷出聲。


    “哦,我到那邊去買兩瓶水來。”然美指著街對麵的超市。


    “坐下。”獵起身,把她按在座位上坐好,“我去買。”


    然美隻好目送獵的背影,心中有點歉然。


    對麵的超市門前,獵一手拿著兩罐飲料,另一隻手付了錢。然美抿嘴想象著他不苟言笑,拽拽酷酷的樣子。


    “小獵!”正在獵朝這邊走來時,身後有個歐巴桑叫住他。


    聽到這個古怪肉麻的稱呼,獵頗不爽地循聲望去。


    是他常光顧的那家拉麵店的老板娘,略發福的女人朝然美這邊望了一眼,笑得別有意味:“啊,那個是你女朋友嗎?嗬嗬,你們看起來很般配哦!”男孩高大英俊,女孩靦腆清純,嗬,放在一起說不出的養眼呐!


    獵默然地望了一眼街對麵不知情的然美,“是嗎?”他回答的聲音不可思議的低沉。


    “我是頭一次見到啊!下次記得一起來我店裏照顧生意哦!”歐巴桑樂滋滋地說完,揮揮手告辭。


    歐巴桑走後很久,獵就這麽站在街的這頭,一動不動,直直地望著然美,灼熱的目光即使在濃重的夜色裏,即使隔了一條不算窄的街,依然強烈到叫人無法忽視。然美不明所以地站在那頭,呆呆地回望著他。


    一輛巴士駛來,獵的影像在突然閃爍的車燈下,那一瞬間,竟顯得那麽孤傲而憂傷。


    “你要哪罐?”


    “呃,我喝檸檬的好了。”然美不自然地說,對剛才窺到的獵的神情還耿耿於懷。


    獵輕鬆地拉開飲料,遞給她,在她身邊坐下。


    然美抱著飲料喝了一陣,正準備說“我們回去吧”,身旁的獵忽然皺眉出聲,“這個橙汁味真是惡心死了。”


    “哎?很難喝嗎?”


    “我們換回來吧。”獵側頭看向她手中的檸檬茶,用一種毫無商量餘地的口氣說。


    “可是……我已經喝過了……”


    “沒關係。”獵說著,不由分說拿走她手裏的檸檬茶,仰頭大口喝起來。


    然美傻乎乎地望著她的弟弟痛飲的模樣,望著檸檬茶順著他的咽喉不斷滑下去,察覺到他的樣子又開始變得奇怪了。仿佛發泄,又仿佛儀式一般,他沉浸在一種難以名狀的極端情緒裏,火焰在他散發著熱的體內越燒越旺,偶爾一兩名路人,不由被月光下少年身上那種美麗的癲狂吸引。


    “獵!”然美情不自禁於地拉住他的臂彎,想要阻止他繼續喝下去。


    直到獵停下來,低頭望著她的手,她才意識到獵喝的隻是茶,不是酒。


    望著獵的眼睛,竟發覺它們是濕潤的,他的唇上殘留著她剛喝過的檸檬茶。


    “放開我。”她滑稽的關心,等到的是獵冰涼的三個字。


    然美不知所措,她不曉得在這樣尷尬的情況下該說些什麽。


    “陸然美,你為什麽要讓我拿走飲料?”獵的目光緊緊抓著她。他喝的隻是檸檬茶,但他樣子卻和醉了沒什麽兩樣。


    “你不是說……”


    “你不許這麽看著我!不許碰我!不許把你喝過的、碰過的、用過的東西拿給我!”獵的嗓音,從低啞到低吼,胸膛劇烈地起伏,他的手指箍成了拳頭,指甲狠狠掐進肉裏。


    她趕緊放開了拽住他的手。


    獵的神情,驟然間變得更加落寞,有什麽在他桀驁的身體裏瘋狂撕裂著。他忍無可忍地站起來,將手中的易拉罐捏扁了,憤恨地扔進路邊的垃圾箱裏。


    不公平!從他出身的那刻起,他就是一個人,突然有一天,一個他根本未曾謀麵的女孩闖進他的生活,他被強迫著要叫她姐姐,要把她當成姐姐一樣,永遠隻能以那種眼光來看她!


    既然不可能,又為什麽要待在他身邊?!為什麽不消失?為什麽不幹脆從這個世界上徹底消失?!


    一切的一切,都是因為父親,因為他年輕時犯下的錯誤,所以他的兒子就得替他承受這些難以名狀的痛苦。


    “少爺!您的早餐!”


    蘭姨漸漸靠近的聲音打斷了獵的回憶,他驀然發現自己竟坐在然美的床上,手裏拿著她擱在床頭的相框。


    “少爺?”蘭姨站在獵的房門外,敲了敲門,奇怪裏麵沒人回應。


    獵立即站起來走到門邊,蘭姨正一麵叫他的名字一麵走下樓去。


    高帥的身子背貼著然美的房門,頭向後輕輕擱在冰涼的門板上,漂亮的眼睫毛虛弱地垂著。映在獵漆黑的瞳孔裏,這房間的幻像,如同它的主人一樣有著彈指即破的脆弱感,那種仿佛稍微用力就會失去的溫柔,讓他不由想要緊緊擁住。閉上眼,雙手徒勞地環抱著自己冰冷的身子,一絲很沉的歎息從獵冷酷緊抿的唇間溢出,這一刻,他感覺到了不可思議的罪惡和疲憊。


    下午一點。


    公園裏,然美默默地跟在蓮華身後。自他們從拉麵鋪出來後,蓮華就一直是這個樣子,板著臉一語不發。即使遲鈍的她也感覺得到氣氛不對勁。


    他們就這樣沿著公園的林蔭小道一路走著,聽著小鳥在頭頂和樹叢裏清脆鳴叫。路人不時打量這對奇怪的“情侶”——俊美的男孩一個人走在前麵,表情冷漠;女孩則卑微地跟在後頭,望著男生的背影,神情有點困惑不安。


    手機鈴聲響起,蓮華站住,然美收步不及,差點悶頭撞到他背上。


    蓮華有點煩躁地接了手機:“喂?”


    “蓮華,你現在在哪?有空沒?”


    然美拘謹地站在後麵,蓮華眼角的餘光瞥了她一眼,悶悶地回複kent:“嗯,有空,什麽事?”


    “boss讓你馬上回seradade一趟!”


    “好。”他答應下來,合上手機。


    然美從背後望著蓮華英挺冷漠的背影,心頭有東西輕輕垮下去,不曉得是失落還是什麽,似乎被傷害了……


    “我得回打工的地方。”蓮華轉身對她說。


    “……嗯,好。”


    “你自己能回去吧?”


    “可以,沒關係。”她還是盡量笑。


    蓮華幽藍的眼睛鎖定她,直到她的目光糊裏糊塗地閃躲起來。


    “那邊就是車站,自己小心。”蓮華扔下這句話,從她身邊擦身而過,態度輕慢得好像他和她其實是千古仇人。


    然美就這麽被晾在後頭,蓮華冷冰冰的語氣讓她完全摸不著頭腦。


    蓮華步伐堅定,一直快步走到然美看不見的地方,猶豫著停下來,回頭。


    透過一層層樹枝的縫隙,他瞥到了那個遲鈍女孩的背影,在陽光下有一點點晃眼。她還站在那個地方,一動不動,沒有掉頭走,也沒有想要追過來,看不見她的表情,這讓蓮華莫名其妙一陣心煩。


    又耐著性子觀望了一會兒,見然美那笨蛋依舊沒有反應,他終於頭也不回地離開。


    那個笨蛋然美,不覺得自己做得有點過分了嗎?虧他在小吃店裏跑來跑去地買這買那,回頭一看,座位上竟然已空空如也,那個可惡的然美居然連一聲招呼也不打就不見了!找了半天,結果是在店門口跟一個叫什麽“俊仁哥哥”的聊得火熱!


    要是他沒記錯的話,這樣的情況好像已經不是第一次了!


    那他算什麽啊?


    她的保鏢還是她養的狗?!


    然美呆呆地站在原地,蹙著眉頭,腦袋裏好像在嗡嗡作響。她這兩天似乎接二連三地做錯事啊!


    “對不起。”身後有人遲疑地開口。


    然美回頭,一個中年男子微笑著問:“請問你知道天堂酒店怎麽走嗎?”


    “嗯,”她指著公園的一條大道,“你順著這條路一直往前走,出了公園再往左拐,沿著一條上坡的岔道走上去,一直走到一個十字路口,酒店就在十字路口不遠,一眼就可以看見了。”


    “呃,對不起,”中年男子露出為難的樣子,“我還是有點搞不太明白……小姐,你現在有空嗎?可以麻煩你帶我去嗎?”


    見這位大伯好像蠻急的樣子,然美欣然點頭:“嗯,我帶你去吧。”


    “哈,太好了!謝謝啊!”大伯一臉慶幸地跟上然美,走在不知情的女孩身後,他漸漸露出鬼祟的表情,同時右手不安分地往然美肩上抬……


    “哎喲!”尖叫有如殺豬般淒厲,中年男人的手腕被蓮華單手緊捏住,赫然扭到一個將近骨折的角度。


    然美吃驚地望著突然現身的蓮華。


    “放手!你……誤會了!我不過在問路……”中年男子吃痛地呻吟,艱難地堆出一臉誠懇。


    “哦?問路啊?”蓮華甩開他的手,笑,“這一帶我比她熟,你要到哪裏啊?”


    “天堂……酒店。”中年男子支吾著,不敢抬頭去看蓮華的臉。


    “天堂?不知道哎,地獄我倒是知道在哪兒。”笑容裏突現一道令人不寒而栗的光。


    男子咽了口口水:“那……不用麻煩了。我還是自己去找吧。”說著,驚跳著逃走。


    蓮華銳利的眼光一直關照那家夥到消失為止。


    然美隱約意識到發生了什麽,難以置信地瞪大眼。


    “如果你讓那渾蛋把手放到你身上了,知道我會怎麽做嗎?”蓮華回頭,盯著她的眼裏有壓抑不住的怒氣。


    然美眼神呆滯,她頭一次遇見這種隻在電視和報紙上見到的狀況,在她的家鄉,性騷擾這樣的事連想都不曾想。


    蓮華眼中的生氣最終還是被無奈取代:“喂,要是他真的把手放到你身上了,你會怎麽辦?”她不會一點自我保護能力都沒有吧?


    “我會……讓他放開!”然美硬邦邦地提高聲音,可一聽便知中氣不足。


    “你開玩笑的吧?這樣軟綿綿的,他怎麽可能放開?”蓮華哭笑不得,“你應該對他說,‘我養的杜賓就在附近,小心他咬你!’”


    然美抬頭,蓮華犀利的狼眼不知不覺又過渡到迷人的狐狸眼,他亦假亦真的神態讓她禁不住動容。“蓮華,”她不好意思地問,“你不是有事回去了嗎?”


    “我路過。”他的口氣依舊不友好,轉身揮了下手,“拜拜!”


    “蓮華!”然美小心翼翼地趕上去,“你是不是在生氣?”


    “當然,我在氣剛才那個不長眼的二百五。”


    然美遲疑了一下,最後還是說:“剛剛的事,對不起。”


    蓮華低頭看她:“我發覺你很喜歡跟人說對不起。”


    “那麽……抱歉!很抱歉因為我那麽沒神經地把你一個人丟在店裏,自己卻跑到外麵和朋友說話。”然美趕在蓮華打斷前一股腦說完,無力地笑了一個,有點無奈,更多還是抱歉,“剛剛在小吃店外那個人是俊仁哥哥,我小時候經常被欺負,是他一直照顧我,他是我最要好的鄰居和朋友。在來這裏之前,我有一年的時間都寄宿在他家裏。我真的已經好久沒看見他了,所以當時突然看見他,什麽都來不及想就衝了出去。雖然如此,但這麽做,真的還是很過分。換了誰都會生氣的。”


    倏地,蓮華感到胸口被什麽東西撞了一下,軟軟的,卻該死的弄得他渾身無力。明知這女孩是在拐彎抹角地道歉,可是她的話卻更像咒語,害他全身的戾氣都無處發泄。


    “蓮華,你生氣的樣子,有點可愛……”


    “啊?!”他嚇了一跳,這女孩該不會有被虐傾向吧?


    “呃,”然美頂著一腦門汗糾正,“我是想說有點‘可怕’!有點‘可怕’……才對!”這口誤有夠經典的!


    大概“可怕”一詞在蓮華看來是個褒義詞,所以他露出了一個還算滿意的表情,自顧自地轉身開步,走了一陣,出聲道:“你不會直說嗎?”


    “直說什麽?”跟在後麵的然美納悶地問。


    他憋著笑回頭瞥她一眼:“喜歡我對你溫柔,對你笑,幹嗎不直說?”


    然美很知足地擺手:“其實也不是需要特意對我溫柔對我笑啦,況且那也不符合你的性格……”


    麵對如此“明察秋毫”又“不求上進”的女友,蓮華再度無語。


    “隻要別像那樣發脾氣就好了,或者生氣的時候大聲發泄出來,這樣起碼我知道什麽地方做的不對啊。”她像個姐姐似的對他點點頭,眼眸清澄,笑容明媚。


    蓮華虛著眼。她笑起來的一瞬間,他居然走了神。


    “對了,”然美忽然想起來,“蓮華,那個,是很重要的事嗎?”


    他清醒過來:“什麽很重要?”


    “你不是說要回打工的地方嗎?”


    “……你把那個忘了吧。”


    “哎?”


    “我還沒約會夠呢。”他笑,招牌式的狐狸笑臉,卻又陽光得叫人怦然心跳。


    於是,和蓮華的約會,就這麽推推搡搡沒神經地進行到傍晚。


    晚飯時,他領她來到一家格調輕鬆的小餐廳。


    正要點餐,一個高大的人影來到蓮華的座位邊。


    “真沒想到在這裏遇見你呢。”說話的男聲裏帶著不太明顯的猥瑣笑意。


    聽到這個聲音,蓮華的臉色刷地鐵青,慢慢抬起頭來,神色一凜。


    alex很厚臉皮地在他們對麵坐下:“不介意我和你們一起坐吧?”他禮貌地笑著,別有用心地看了一眼蓮華身邊的然美。


    “我很介意。”蓮華抓住然美的手,冷酷地站起來就要走。


    alex伸手攔住他,滿意地看著蓮華幽藍的瞳孔裏瞬間升騰起狼般的暴戾。然美還沒明白是怎麽回事,又聽見alex對蓮華笑道:“你對待前輩的態度還是這麽不友好啊!不過,在你女朋友麵前,還是不要把serenade裏的那一套拿出來了吧?”


    明白過來alex話中所指,蓮華沉了口氣:“要一起吃飯?”他冷笑著湊攏到alex麵前,“可以。不過賬要由你來付,前輩你不會介意吧?”


    在alex被那雙魅惑的眼睛晃住,下意識地想伸手過去的時候,蓮華已經直起身子,居高臨下睨著他。


    alex回過神來,爽快地答應:“好啊,難得你這麽看得起我。”


    “好,”蓮華不屑地挑眉,翻到最貴的菜碼,遞給然美,“不要客氣,今天可是前輩請客。”他向alex甩去一個鄙夷的笑。


    這個充滿鄙夷和敵意的笑,在alex眼裏,依舊是要命的性感。他按捺住狂亂的心跳,一瞬不瞬地看著蓮華,直到蓮華相當不客氣地給了他一記白眼。


    回頭看點好的餐,蓮華那小子果然一點也沒跟他客氣,點的全是最貴的菜碼。


    “點這麽多,真懷疑你吃不吃得了。”alex聳了聳肩。


    “沒關係。”蓮華悠哉地靠在椅背上,“吃不了,還可以給狗吃。”


    alex沒有動怒,隻是歪嘴笑了一下。嗬嗬,畢竟還是個年輕氣盛的小子,免不了愛逞口舌之能。盡管在同齡人中,蓮華已經很成熟出色了,不管是在氣勢上,還是在身體上……


    從剛才便嗅到對話中奇怪的火藥味,然美莫名其妙地看著兩人。這個“前輩”是誰?為什麽蓮華對他的態度竟是如此輕慢?


    “忘了自我介紹了,”不顧蓮華威脅的眼神,alex已經向然美微笑著開口,“我是蓮華的舞蹈指導,叫我alex就可以了。”


    “舞蹈指導?”然美訝異地望向身邊的蓮華。


    “我的現代舞老師。”蓮華一麵埋頭吃飯,一麵平靜幹脆地接口,“我以前在他那裏學過街舞和現代舞。”


    “是嗎?”然美有點吃驚。


    alex對然美擠了下眼:“嗬嗬,他的舞可是所有學員中跳得最讓人噴鼻血的。”


    蓮華立馬斂下眼警告不要臉的alex.“而且,他還學過泰國那種十八禁的舞哦。”alex繼續不要命地調侃,“對吧?什麽時候表演給大家看看啊?”


    泰國十八禁舞?然美的模樣有點怔怔的。


    “惡心的笑話。”蓮華無所謂地聳聳肩。


    alex看了蓮華一眼,朝然美伸出手:“很高興認識你,還不知道你的名字?”


    “哦,我……”然美正要本能地伸手過去,卻被蓮華一把拉住。他的力氣竟這麽大,把她的手攥得緊緊的!她不禁奇怪地望向他。


    “就這麽告訴你名字豈不是虧大了,我們連你的真名都不知道吧?”蓮華把然美的手放下來,口氣惡劣地調侃alex,“況且,前輩,等你的皮膚病好了再行這麽老套的禮儀吧!”


    皮膚病?然美又一陣茫然。


    alex冷哼一聲:“又一個惡心的笑話。”看來這小子欺人太甚的本質又出來了。


    席間,偶爾一兩句針鋒相對、冷嘲熱諷的話,其餘時間,蓮華有一口沒一口地吃飯,然後就是一直擺弄他的手機。


    晚餐進行到一半,alex的手機短信鈴聲響起來。


    alex掏出手機一看,立刻明白是怎麽回事。


    “怎麽了?”蓮華撇嘴問,“該不會是有什麽急事吧?”


    “沒什麽。”alex笑著欲把手機放回去,哪曉得卻被蓮華一把搶了過去。


    看著屏幕上的短信,蓮華一臉誇張的驚赫:“還說沒有急事?你兒子得了闌尾炎等你回去拿錢開刀耶!這也叫沒什麽?”他煞有介事地把手機遞給然美看。短信號碼是kent的。


    alex拿回手機:“別開玩笑了,你知道我沒有兒子。”


    “誰知道?我可不知道。”蓮華悠閑地斜倚在沙發上,“我隻知道兒子躺在醫院要痛死了,老爸還在這裏嘰裏呱啦。”


    “我沒有兒子,這條短信如果不是發錯了,那就是某些惡作劇的小子發來的。”alex毫不介意地收好手機。


    就在這時,然美的手機也急促地響起來。


    看到屏幕上陌生的來電,她納悶地接起來:“喂?”


    聽著裏麵陌生的女聲,然美的臉色逐漸蒼白。


    “流光他……受傷了?”


    蓮華和alex不約而同地望向緊張的然美。


    然美放下手機,慌張無措地抓住蓮華的手臂:“蓮華!流光他出了車禍!你可以帶我去人和醫院嗎?!”


    看到然美如此心急如焚,蓮華的表情忽然有些難過,然而他還是點頭:“嗯,我帶你去。”


    “不如坐我的車去吧,現在這個時間搭車不方便。”alex慷慨地提議到。


    蓮華雖然很不情願,但看見身旁焦急的然美,也不得不妥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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