泠靜英倒下的時候,泠岩心剛上高二不久。泠岩心記得那天早上,母親在她轉身出門前叫住她,“岩心,你不該因為我受傷害的,對不起”,說著眼眶有些濕潤,“青鬆叔叔是個可以依靠的人,你可以信任他,明白嗎”。岩心點了點頭,轉身走出門那一刻,她偷偷擦了眼淚收拾了眼淚說了聲媽媽再見。


    下午天空飄起了雨,然後越下越大,世界成了看不清的雨幕。a市的夏天永遠伴著雷雨,直到放學雨沒有要停的趨勢,泠岩心沒帶傘,跑在報刊亭旁躲雨等著母親送傘,卻沒想等到了吳青鬆。那天吳青鬆外出執勤,下午接到了醫院電話,匆忙丟下工作趕到醫院卻還是沒能見到最後一麵。泠岩心記得那天,她看見從車上下來的吳青鬆沒有走過來,就站在那裏,撐一把黑傘,雨從地上濺起來打濕了他的褲腿,天灰蒙蒙的,雨下得越來越大,吳青鬆走過來牽起她的手說帶她去見媽媽。吳青鬆從車上下來的那一刻,他遠遠的看見泠岩心,他不知道以後這個女孩的人生會變得怎麽樣,但他會竭盡全力給她保護。


    陰冷的太平間,冰冷的大櫃子,從小格子裏被拉出來的是泠靜英,一具冷冰冰的軀體,發白的嘴唇,深陷的眼窩,有些發紫的臉,泠岩心看到母親躺在那裏,崩潰著掙脫吳青鬆的手,咆哮、大哭,她不停地叫著媽媽,大叫著要吳青鬆救活母親。吳青鬆抱住她,她掙紮著,大哭著要媽媽,要母親醒過來,吳青鬆親眼看著泠岩心失去母親,哭得絕望。她還是個孩子,卻先後失去了父親、家和母親。吳青鬆把她帶出了那裏,她大叫著要媽媽。


    泠靜英火化那天,吳青鬆不讓她去,泠岩心哭著求他,那麽小的孩子,親眼看著自己的母親進了焚燒爐,一直流著淚。母親被葬在市墓園,旁邊葬著楊心的外公外婆,泠岩心不肯走,吳青鬆看在眼裏,陪著她在那呆了一整天,泠岩心回到家夜裏就發高燒,一度燒到醫生要吳青鬆做好心理準備。人心死沒藥治,何況是一個孩子。


    後來,泠岩心退燒出院,每天去母親的墳前,一去就是一整天,不上課也不吃飯,吳青鬆請假在家,陪著她,督促她吃飯,幫她請假一個月,泠岩心後來不去守著母親,每天把自己關在房間,不開燈、不開窗甚至不願意開門讓吳青鬆送飯。吳青鬆也是那個時候頭發開始變白,他拆掉了泠岩心房間的鎖,和泠岩心待在一起,陪著她,有時候半夜能聽見泠岩心的哭聲,有時候她就那樣坐在床上,不睡覺也不吃飯,有時候一直流淚,睡著也會被夢驚醒。後來,泠岩心病了,吳青鬆在醫院守著,一刻不離開,請了心理醫生幫助她走出來,泠岩心就這樣過著最灰暗、最冰冷的日子。吳青鬆記得那個冬天,泠岩心半夜偷跑到墓園,身上隻穿著醫院的病服,連鞋都沒穿,等到吳青鬆找到她的時候,她靠在母親的墓碑前,身體冰冷,意識模糊,如果不是搶救及時,她隻能永遠坐在輪椅上了。吳青鬆用著無限的包容和照顧陪泠岩心經曆了哪些灰暗得讓人窒息的日子。


    經過了心理醫生將近一年的治療和吳青鬆的照顧,泠岩心開始上學。她重新上了高三,開始為報考警校做準備。每天早上她會早起和吳青鬆跑步,吳青鬆在訓練上幫了她很多,泠岩心開始改口叫吳青鬆爸爸,吳青鬆給了她一個擁抱,笑出了眼淚。泠岩心的成績一直不太好,她的中學時代充斥了背叛和失去,沒辦法逼自己忘記這些,心無旁騖的學習。現在她想考警校就得更努力。吳青鬆給她請了家教在家補習,上班也很規律,幾乎都是按時下班,多了些時間陪在她身邊。他看著泠岩心的生活回到正軌,他見證她的成長。


    他和泠靜英的婚姻其實並不存在。那時他們認識沒多久,泠靜英胃癌複發,癌細胞擴散,時日不多。她和楊紹賢沒離婚的時候就查出來了,那時楊紹賢事業處於上升期,工作忙,她做手術的是一個人去的,她以為就算自己沒能扛住,楊紹賢能照顧女兒,後來丈夫的背叛與拋棄讓她絕望,楊紹賢是泠靜英的初戀,也是她唯一愛過的人,人生永遠沒什麽是不變的,後來她被檢查出癌細胞擴散,是她找到吳青鬆,要把泠岩心托付給他。吳青鬆沒有拒絕泠靜英的請求,為了讓這件事看起來合理,他主動提議結婚了。這是吳青鬆對泠靜英的承諾,也是對泠岩心的承諾。


    泠岩心明白吳青鬆的苦心,她看著吳青鬆對她的好,為了照顧她努力學著做飯,她看著吳青鬆為自己白了頭發,從英姿颯爽的警察變得頭發斑白。泠岩心高考過後參加了警校的體測,幾個項目泠岩心都達標。走出警校大門,陽光灑在臉上溫暖如春,泠岩心太久沒好好感受過。


    最\新#%章節上u}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豈止心相聿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夏端兒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夏端兒並收藏豈止心相聿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