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讓這麽說,是在提醒法庭——


    劉鵬為了保衛財產和撫養權,曾打算置羅薇薇於死地,若這次不判離,之後極有可能變成謀殺案。


    “我沒有!”劉鵬喊道,“我沒有那麽說!”


    蕭讓:“審判長,三號證據收錄了被告施暴時所說的話。”


    法官點點頭,看向劉鵬的律師:“被告代理人,你有沒有什麽要補充的?”


    “審判長,我的當事人,在與原告兩年的婚姻裏,表現是有目共睹的,所有親戚朋友,都認同我的當事人是一位愛家愛妻兒的好男人。但是某一天,原告卻突然對他提出了離婚,還要分割他父母的財產以及兩位老人視為命根子的孫子,我的當事人多次挽留不成,麵對父母的失望、親戚朋友的不理解、妻離子散,被逼急了,才會在精神崩潰的情況下,失手傷了原告,並胡言亂語。”


    劉鵬的律師發言很有技巧,避重就輕不說,還把劉鵬的家暴和威脅解釋成“老實人被逼急了”。


    審判席三位都是男性,想引起他們的共情。


    寧稚在旁聽席聽著,很是不齒。


    蕭讓:“審判長,原告並未逼迫被告任何事情。一號證據顯示,今年二月底,原告發現被告出軌,二人在微信上進行協商,原告表示願意原諒被告,隻要被告跟第三者斷了。但三月初,被告主動與原告分房,並在每天夜裏離開家,天亮之後才回來。原告跟蹤被告,發現被告在第三者家中留宿。原告與被告攤牌,被告幹脆搬至第三者家中進行同居。原告認為夫妻關係已無和好可能,對被告下最後通牒,要求離婚、分割二人婚房以及當時隻有十三個月的婚生子劉俊。整個過程,不存在原告逼迫被告。”


    對方律師把話筒拉到跟前:“請問原告代理人,你說我當事人今年三月開始留宿在外,請問你方有證據嗎?”


    寧稚看向劉鵬,就見他一臉得意。


    她整理證據材料的時候,確實沒有劉鵬夜宿小三家的證據。


    羅薇薇當初跟蹤他到小三住的小區中庭,看到他進了電梯,上了某一層,她立刻也坐電梯到同一層,挨戶敲門。剛進屋的劉鵬開了門,站在他身後的小三,穿著性感睡衣。羅薇薇當時就哭著跑開了,什麽證據都沒拿到。


    寧稚曾嚐試聯係小三小區的物業想取得監控,但由於超過一個月,物業告知監控已經自動替換。


    劉鵬肯定也是知道這些的,所以這會兒才一臉得意。


    證明不了劉鵬與他人同居,法庭就會把他的出軌當成偶發,把家暴和威脅當成而偶然失控,判不離的概率更大了。


    寧稚擔心地握著羅薇薇的手,看向蕭讓。


    隻見蕭讓從容地把話筒拉到身前:“審判長,我方申請提交新證據和新證人出庭作證。”


    法官:“原告代理人,是什麽新證據和新證人?”


    蕭讓:“能證明原告與第三者同居的證據和證人。”


    法官:“同意。”


    新證據為一段監控,拍到劉鵬每天夜裏十二點多,都會在一個穿著性感睡衣的女人的迎接下進入公寓大門。


    蕭讓:“監控左下角的時間戳可以看到,被告每晚十二點多,都會進入一個叫做任霞的女人家中,逗留一整夜,直到隔天清晨才會離開。夜夜如此。”


    監控甚至多次拍到劉鵬和任霞吻別。


    對方律師急道:“審判長,我方反對這個所謂的新證據!這都不知道是從哪來的監控,有沒有經過篡改、編寫?這不能作為證據!”


    法官看向蕭讓:“原告代理人,請你解釋一下,補充的證據從何處獲得?”


    蕭讓手指電視屏幕:“這是任霞對門單位的業主,在門口裝的監控。監控拍到了門牌號。”


    劉鵬拿拳頭捶了下掌心,人往椅背靠去,一臉氣急敗壞。


    蕭讓:“審判長,我方申請新證人出庭作證。”


    法官:“同意。”


    很快就有一位麵容姣好、身材苗條的年輕女士坐到證人席上。


    劉鵬看到此人大驚失色。


    寧稚小聲問羅薇薇:“證人你認識嗎?劉鵬好像很怕她。”


    羅薇薇也看著證人,搖了搖頭:“我不認識,沒見過。”


    證人宣誓。


    蕭讓:“證人,請你告訴合議庭,你認不認識本案的被告劉鵬?”


    證人看向被告席,點了點頭:“認識。”


    蕭讓:“你是如何認識劉鵬的?”


    證人:“我是任霞的同事,我們一起在夜色ktv上班,一開始我們一起住,後來劉鵬到任霞屋裏睡覺,任霞覺得不方便,我就搬出去了。任霞會把自己和劉鵬的事情告訴我。”


    蕭讓:“任霞如何跟你形容她與劉鵬的關係?”


    證人:“任霞說,劉鵬很迷戀她,她累了,想在劉鵬這兒定下來……劉鵬家裏有錢,她跟了劉鵬,就不用到夜場上班了。”


    蕭讓:“任霞有沒有跟你提過,劉鵬有家庭?”


    證人:“有。任霞說劉鵬有個結婚才兩年的老婆,孩子也才一歲多。劉鵬跟她說,老婆在床上像死魚,動都不動,他每天做工累得要死,回家還得伺候她,看到她就煩。劉鵬還說,跟任霞上床才得勁,他就喜歡任霞這樣放得開的。還說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


    羅薇薇握著寧稚的手,攥緊了。


    寧稚輕拍她手背安撫。


    蕭讓:“任霞有沒有跟你提過,劉鵬對自己的婚姻,有什麽打算?”


    證人:“三月份的時候,任霞跟我說,劉鵬的老婆發現了他們的關係,要離婚,要帶走孩子,還要分一半的婚房。劉鵬說,離婚可以,孩子和房子不可能讓她帶走。任霞不希望劉鵬留下孩子,就勸劉鵬把孩子給女方,劉鵬還把她罵了一頓,說要帶走孩子,他寧可讓女的死,這樣房子孩子就都能留下……”


    劉鵬拍案而起,指著證人吼道:“你胡說!看我出去不打死你!”


    證人縮了縮脖子,很害怕。


    法官敲響法槌:“被告,請安靜!”


    劉鵬氣呼呼地坐回去。


    法官看向蕭讓:“原告代理人,是否還有補充?”


    蕭讓看向證人:“證人,四月份,任霞有沒有跟你提過劉鵬離婚的事?”


    證人小心翼翼看一眼劉鵬,懼怕地點了點頭:“有。四月初的時候,劉鵬突然被抓了。任霞說,劉鵬把老婆打了一頓,打得挺狠的,他老婆跑去北京了,從北京報警把他給抓了。他老婆從北京請了律師去看守所見他,說要離婚、帶走孩子和半套房子。”


    蕭讓:“後來呢?”


    證人:“任霞說,劉鵬知道他老婆來真的,回去趕緊把孩子交給老人帶去親戚老家,還說這樣即便法庭判離,孩子判給女方,那他也能不把孩子交出來。任霞說,劉家很重視孫子,不可能讓女方帶走孩子。”


    蕭讓:“針對離婚這件事,劉鵬還對任霞說了什麽?”


    證人:“任霞說……”


    她似乎有點不敢說,縮著腦袋偷偷看一眼劉鵬。


    劉鵬一臉凶神惡煞地瞧著她。


    蕭讓提醒道:“證人,請繼續。”


    證人閉上眼睛,語速極快地說道:“任霞說,劉鵬說他很後悔那天沒把他老婆打死,打死了至多賠幾十萬給她娘家就能獲得諒解。沒打死,她就要來爭孩子爭房子,虧更多。”


    劉鵬激動吼道:“臭婊子,你胡說什麽!我根本沒對任霞說過這些話!你胡說!看我出去不打死你!”


    法官敲響法槌:“被告,你若再不控製,本席會讓庭警請你出去!”


    律師也勸劉鵬,劉鵬惡狠狠地入座。


    證人離席。


    蕭讓看向審判席:“被告不僅多次暴打原告,並且不止一次表達想弄死原告,這表明被告是一個情緒極度不穩定、有暴力傾向、殺人傾向的人。我方懇請合議庭,判決原告與被告即日起解除婚姻關係,婚生子劉俊隨原告生活。”


    對方律師:“反對!我方認為證人證詞可信度存疑,原因為——證人當初也想成為被告的情人,她向被告求愛,但被被告拒絕了!我方認為,證人今日作偽證,皆為報複被告當初拒絕了她!”


    法官狐疑的目光透過鏡片投向被告席:“被告代理人,你所說的這些,有沒有證據支持?”


    對方律師一噎:“回審判長,沒有。當初被告是口頭拒絕證人,並未留下什麽書麵證據。”


    法官:“微信聊天記錄或者短信息也沒有?”


    對方律師:“沒有,是當麵口頭拒絕證人。”


    法官看向原告席:“雙方代理人還有沒有什麽要補充的?”


    蕭讓:“審判長,我方沒有補充了。”


    對方律師:“我方也沒有了。”


    法槌敲響,法官宣布:“下午第二庭宣讀判決結果。休庭!”


    眾人離席。


    羅薇薇握緊了寧稚的手,紅著眼睛,小聲問:“我不懂法律,但我看法官的反應,我贏的可能性比較大對嗎?”


    寧稚原先覺得第一次是鐵定不會判離的,這幾乎是慣例。


    可剛才,蕭讓提供的新證據和新證人,都證明了劉鵬與他人同居,且已經有了殺害羅薇薇的念頭,所以法官可能會判離。


    但她也不敢就這麽告訴羅薇薇。


    萬一沒判離,就害羅薇薇空歡喜一場。


    “稍後就出結果了,不急。”她安撫羅薇薇。


    羅薇薇點點頭:“好。”


    倆人起身,準備到外頭去透氣。


    寧稚看向原告席。


    蕭讓和孫晴有說有笑地收著東西。


    倆人都穿上了黑色的律師袍,看上去特別登對。


    寧稚忽然覺得這一幕有點刺眼,移開目光,和羅薇薇一起走出法庭。


    去洗手間的路上,碰到了劉鵬。


    他拿著電話,腳踢著牆壁,朝電話那頭大吼:“你他媽把我的事情都告訴李娟了?她今天到法院作證了!作證我想搞死羅薇薇!我他媽這下拿不到俊俊的撫養權了!如果我拿不到撫養權,你和李娟都給我等著!看我不打死你們!”


    羅薇薇驚恐地頓住腳步,無聲地對寧稚搖了搖頭。


    倆人往回走。


    羅薇薇實在是被打怕了,根本不敢麵對劉鵬,所以下午她就坐到旁聽席去了。


    他們回到法庭旁聽席。


    蕭讓和孫晴不在原告席上,倆人不知去哪裏。


    寧稚視線尋找著蕭讓的身影,過了一會兒,看到他和孫晴手中各拿著一杯咖啡,站在外頭,邊喝邊說話。


    倆人看上去心情不錯,有說有笑。


    寧稚覺得蕭讓這個狀態,判決結果應該沒問題了。


    可看到他和孫晴登對地站在一起,又覺得刺眼。


    過了會兒,劉鵬和律師也進了法庭。


    他看見寧稚和羅薇薇坐在旁聽席,惡狠狠地朝她們走來。


    羅薇薇嚇得躲到寧稚身後。


    寧稚直麵劉鵬,眼神挑釁。


    律師在劉鵬耳邊說了什麽,他才回到被告席,期間接到電話,又出去了,直到第二庭開庭,才回來。


    寧稚送羅薇薇坐回原告席,要回旁聽席的時候,蕭讓和孫晴剛好進來。


    她和蕭讓互望一樣,立刻移開目光,回到旁聽席。


    如今看到蕭讓的眼睛,她還是會在他眼中迷路。


    合議庭入席,審判長宣讀判決結果:


    “被告在與原告婚後,出軌、與他人同居,並且對原告實施嚴重的家庭暴力,被告行為惡劣,已造成原告身心受到嚴重傷害,無法再繼續共同生活。被告執意不改,不僅沒有絲毫悔改之心,甚至產生了謀害原告生命的打算,威脅到原告的身心安全,原告提出離婚申請合理。本席據此裁定準予離婚。考慮到婚生子劉俊不滿兩周歲,應跟隨母親生活,現本席裁定劉俊的撫養權由原告取得,被告可在不影響劉俊生活與學習的情況下進行探視……”


    法官宣讀完判決結果,劉鵬當場失控:“我不服判決!我要上訴!”


    法官敲響法槌,讓庭警把他帶出去。


    羅薇薇抱緊了寧稚,喜極而泣:“太好了!真的太好了!”


    她鬆開寧稚,抬手胡亂抹了一把眼淚:“我要去接俊俊!去問劉鵬要俊俊!”


    寧稚趕緊提上包,跟著她出去。


    羅薇薇在大廳堵住劉鵬的去路,大聲質問道:“俊俊在哪裏?把俊俊還給我!”


    劉鵬轉過身,看到她的一瞬間,抬起了拳頭。


    寧稚尖叫一聲,撲上去,擋在羅薇薇身前。


    劉鵬的拳頭,眼看就要落到寧稚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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