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斤姐拿出了紙巾給他:“你擦擦吧!看你嚇的樣子。”


    羅逸文說:“我也想不到會這樣。之前去了很多地方,也沒有遇到過這樣的水流。”


    矮仔成顯露出經驗豐富的樣子:“有時候表麵看似平靜,實則平靜之下暗湧凶險,防不勝防。”


    小陳來了興趣:“那遇到這樣的情況該怎麽辦?”


    矮仔成說:“現在到了塞錢進你口袋的時候了,記住,這是知識點,圈起來,要考的。如果你這麽不幸運遇到離岸流了,首先是要順著離岸流,然後朝兩邊遊,比如你在離岸流的左邊就朝左邊遊,慢慢的就可以遊出離岸流的暗湧區了,遊離出暗湧區後再往回遊。羅逸文是吧?你剛才就是慌了神,總想往回遊,你是不夠力的,你越慌就會不知覺的越來越用力劃水,其實都是徒勞的,隻會讓你被暗湧越帶越遠。”


    羅逸文不知道是性格使然還是給嚇慌了,連連點頭:“下次一定注意。”


    我笑了起來,雖然好像不是太適合的時間裏笑,但是還是忍不住:“你還想有下次呀?真夠可以的你。”


    矮仔成對我說:“平凡哥,我開著船,麻煩你去下層裏找條大毛巾給他吧!”我便去了下層好一頓翻找,找到了毛巾,給了羅逸文。三斤姐又倒了杯熱水遞了給他,披著毛巾的羅逸文喝了熱水之後,才慢慢的鎮定下來,環看四周,仍然心有餘悸的樣子。


    我問羅逸文:“你一個人來銀海灣嗎?”


    羅逸文說:“哦,是的。我是個插畫師,想把廣東的沿海海岸線全部以插畫的形式描繪下來,做個超長的插畫。昨晚剛從東麵過來,今天一天都在沙灘上觀察角度,然後看到水清沙細又平靜,就忍不住下水了,還好租了個救生圈,不然就那個了。”


    我聽了便對三斤姐說:“喏,你的同行。你在人家臉上畫畫,他在紙上畫畫。”之所以輕描淡寫的這樣說,是想讓羅逸文安靜下來。像他這種從事安穩文靜工作的人,如果再說一些讓他感到有壓迫性的話語,他會更加害怕的。


    果然羅逸文聽了這話,朝三斤姐瞄了幾眼。三斤姐說:“是啊!我們算是同行了。”


    我問羅逸文:“待會兒上岸後一起坐坐?這個工作需要想象力,我想了解一下。”我聽了他說他是插畫師之後,覺得是個可交的朋友,而且是有這樣想法和做法的插畫師,與眾不同。假設他有魄力或者有能力的話,說不準懸崖酒店的一些設計要素就是從他這裏誕生的。從這個角度而言,我們不但救了一個人,還為懸崖酒店的未來增添了一抹亮麗的色彩。


    對於羅逸文來說,他沒有拒絕的理由,他想到沒想就說:“好的。我正想賴著一下你們,既然救了我,送佛送到西,是不是包吃包住的那種?”


    矮仔成在駕駛室聽了:“嘿,你還真的不客氣呀!打蛇隨棍上啊你。遇上我們,算你有福。”


    我見這個文質彬彬的羅逸文居然也是會開玩笑的那種,還挺外向的,我就滿心歡喜,活在這個浮躁的物質年代,要認識一個不談物質的朋友,並不容易,現在就連相親也是物質化的,見麵你來我往的無非就那麽幾句:


    “有房?”


    “三房無貸,父母不住。”


    “嗯。有車?”


    “剛買一年,德國車,20多。”


    “嗯。工作?”


    “編製內,月入2字頭。存款30多。”


    “嗯。父母?”


    “退休工資足夠,健朗陽光,有房有醫保。”


    “嗯。兄弟姐妹?”


    “有個姐姐嫁了,外家很好沒負擔。我父母不用帶孩子。”


    “嗯。你很適合我。”


    “我沒說你適合我呀!”


    這真是理想的狀態。


    看來羅逸文是緩過勁來了,他首先逐個謝謝我們,一一握手,當看到恐怖伊萬的時候,愣了一下:“他聽得懂我們說的話嗎?”


    伊萬看著他,用第四聲的普通話一字一句的對羅逸文說:“你才聽不懂我說的話。”


    我們掩嘴而笑。羅逸文不好意思的摸摸自己的頭:“謝謝你伸出援手救了我。”


    伊萬說:“我覺得你的手還挺滑的。”一臉的壞笑。


    羅逸文說:“嚇死爹!你這不是那個什麽嗎?”


    伊萬再次聽到這個詞,好奇心又上來了:“他也說這個詞。我真的覺得應該是好吃的東西呢!今晚是不是要試試?”


    漁船沒一會兒就靠岸了,伊萬提著剛收獲的海鮮,剛走到沙灘上,一些遊客就好奇的圍了上來:“這些海鮮賣嗎?”


    伊萬得意的搖搖頭:“不賣不賣,自己吃。”


    接下來的傍晚,也是極為舒坦的時光,親手烹製自己出海撈回來的海鮮,滋味額外鮮美。


    可能是因為自己想要做一番事業出來,但是做什麽都是要團隊合作的,所以我對任何可能成為我這個團隊的人都有著格外敏感的觸覺,以前不同,以前在沒有創業這種想法的時候,巴不得接觸的人越少越好,耳根清淨才是當時最完美的狀態,可是一旦有了創業的想法之後,立即360度反轉式的想法出現,接觸越多人越好,不得不承認,正在創業的人就像一塊海綿,如果各種資源是水的話,隻要是水就跑不出去海綿的吸納。當羅逸文說自己是插畫師的時候,我就覺得,這個項目要以完美的狀態出現,在最初的時候就要做好一切準備,羅逸文屬於這一切準備裏的設計範疇需要的,比如說懸崖酒店的造型、石屋、木屋、樹屋和酒店大堂的色彩等等,這些都是需要有專業設計的人來負責,他會不會是這個總負責人我不知道,如果他足夠專業且足夠熱忱,我知道他至少是符合這個需要的人。


    我問羅逸文:“你現在是自雇還是?”


    羅逸文說:“其實我的正職是設計師,插畫師純屬愛好。”


    我說:“哪方麵的設計師?廣告?產品?房地產?”


    羅逸文見我羅列了這些,看了我一眼說:“現在在廣告公司是專為房地產做設計。”


    我問:“那為什麽還畫插畫?”


    羅逸文說:“本來設計師就該會手繪啊!這是基本技能。很多設計師在從事設計工作之後,手繪的技能就丟失了。我喜歡手繪,所以工作之外我還是保有這種興趣,工作以外的時間,到處寫生。我有個夢想就是以插畫的形式畫一副‘中國海岸線’的風景畫。”


    我說:“那你現在開始了嗎?”


    羅逸文說:“開始了。前幾個月開始的。我把這個想法按省份來劃分,分為了好幾部分,遼寧、河北、天津、山東、江蘇、上海、浙江、福建、港澳台、海南、廣西。我先從最熟悉的地方廣東畫起,汕頭汕尾的已經畫完了,現在畫了過來銀海灣這一帶。”


    我說:“我看你年齡和我差不多。有家有室了吧?他們支持嗎?”


    羅逸文說:“有個女孩。家裏既不支持也不反對。畢竟我們都是一個普通之家,像我這樣畫畫的話,還是有一定壓力的。”


    我說:“我很讚同你的想法和做法。對比之下,我的想法實施上就慢了許多,我也很猶豫。這點我要向你學習。”


    羅逸文問:“你的想法是什麽呢?”他這樣問,我便將我的夢想計劃向他說了一遍。


    他聽了之後說:“當我慢慢開始這個想法的時候,我才發現,我適合這樣的生活,很矛盾,畢竟生活的壓力擺在眼前,但我不想像動物園裏的老虎,等到放虎歸山的時候卻發現活不下去,肖申克的救贖裏那個老頭一樣,出獄了卻無所適從。我和你的年齡差不多吧?如果能搏一次,為什不試試呢?”


    說實話,羅逸文的話很樸實無華,人是要活在現實裏才去夢想一番,還是夢想一番後意圖改變現實,哪個才是最好的選項?說到年齡,我和他的年齡相若,生存的現實擺在眼前,我也想怎麽選都不錯怎麽選都沒錯,但這幾乎是不可能的事。要勇敢的邁出第一步,卻又像極了肚子疼的時候那種狀態,就是你敢在拉肚子的時候放屁嗎?你不敢那是你沒有勇氣,你敢那是你傻。我想很多時候創業,或者說是真正的創業人在邁出第一步的共同想法。


    我說:“機緣巧合,我帶著我這個夢想錄製電視節目了,今天過來也是錄製的一部分。可是越是這樣,我卻越感到莫名的焦慮。”


    兩人談得正歡,三斤姐走了過來,這是個對美食尤其是海鮮無比忠誠的人,她手裏還舉著串燒章魚:“說啥呢?還不趕緊吃?焦慮情緒是在自廢武功,積極情緒才是加持功力。”


    我說:“今天也是的,上山逮住了伊萬,下海撈來羅逸文。都是銀海灣所賜。貌似兩個人都能各展所長。哎,羅逸文,加個微信,說不準哪天我要三顧茅廬請你來設計呢!”


    羅逸文說:“相逢自是有緣,何況我還是給你們撈起來的。我很樂意在你們麵前秀肌肉。”


    小陳走過來:“喲嗬,這位大哥哥還挺拽的呀!我們的攝影師有拍下來全過程的喲!要不要看看你剛被撈上來的樣子啊?”


    羅逸問趕緊擺擺手:“千萬別!別流傳出來啊!家裏人知道了就不然給我出來了。”


    吃飽喝足了,晚上決定各自活動,酒店房間是早就訂好了的,我和矮仔成說:“今晚再晚一點等你餐廳下班了我再來找你夜談,如何?”


    矮仔成說:“好的。有些事我也想和你聊聊。我們還是那樣,話題離不開項目。”說完兩人不約而同的舉起了拳頭,相互碰了碰算是道別。


    我對大夥兒說:“先去酒店放下東西吧!哎,羅逸文,你住哪裏?要不今晚和我們一起住?”


    羅逸文說:“不了,我還是在我定的民宿裏住。你住什麽酒店待會兒發定位給我,我過去就是了。”我回了一句好。


    到了酒店,開好房間,放下行李,收拾了一下,正準備洗澡。應驗拿著ipad過來,神情有點嚴肅的對我說:“林凡,我有些視頻給你看看。”


    我說:“潘總的視頻嗎?不是播過了?”


    應驗說:“不是的。來,你看看!”說著他就打開了ipad,一看,原來是今早上剛到銀海灣時候在公共海灘飛拍的一些鏡頭,我看了看:“哎,沒什麽特別呀!”


    應驗說:“你再看下去。”


    我便繼續看下去,鏡頭從海灘越過濱海大道,再進入思壁村,再飛躍懸崖,無人機的鏡頭轉了一圈後,飛到了西麵的大榕樹,就是我們下山後蠔殼屋旁邊那棵巨大的榕樹,然後鏡頭給拉近了,拍攝到榕樹下有好幾個人橫七豎八的躺在樹下的水泥凳上,再拉近一看,居然是吸食什麽,在樹蔭的裏麵,有人正在啪針!


    我一看:“不是吧?吸毒嗎?”


    應驗說:“難道不像是在吸毒嗎?”


    我說:“嗯,看來就是了。我之前聽鄒家成婉轉的說過這事。但是他欲言又止的樣子,我就沒有再問下去了。”


    應驗說:“你再看清楚!”他將鏡頭放大,其中一個正在啪針的人的樣子和小強非常像。


    我說:“能再放大看清楚嗎?”


    應驗說:“放不大了。不過你看這個人的穿著,和小強的是一樣的,發型、身高什麽的都一樣呢!林凡,你的夢想不會是在這裏開戒毒所吧?還是幫助他們戒毒?”


    我的頭嗡的一下就大了起來,如果思壁村的吸毒是被證實很嚴重的話,那麽我的夢想就算有人投資,也不會有人敢來和癮君子住一起啊!


    我說:“難怪思壁村沒有人來投資,也沒有人敢來投資,鄒家成說這個村子以前走私,後來其他村發展起來,思壁村沒趕上,於是就衍生了其他產業出來,沒想到都是類似這樣的。這個問題有點嚴重。癮君子多的地方,清風難至,癮君子多的地方,其他負麵的事也多。”


    應驗說:“今天小強帶我們爬山,我就覺得有點臉熟,但是沒聯想到榕樹下的那個人是他。盤根錯節的村子,你一個外地人怎麽破?鄒家成也有心無力啊!難道要將整座山用鐵絲網和思壁村隔離開來嗎?”


    我說:“這個容我想想。”果然是現實與理想的差距是巨大的,理想想得再美妙,也抵不過現實的腐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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