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武明娘剛剛走出院門,就被門外站著的那人嚇了一跳。仔細一看,那人竟是李嗣業。


    看到武明娘出來,李嗣業鞠躬行禮,說道:“女先生早。”


    武明娘忍了忍,點了一下頭說道:“早。”


    李嗣業問道:“女先生要去哪裏?”


    武明娘愣了一下,心說我去哪裏要你管嗎?


    “女先生若是不出書院便無事,若是想要出去,我、我……”


    武明娘明白了,李嗣業是來看著自己的。


    頓時,她杏眼圓睜,臉色難看的問道:“你想怎樣?”


    李嗣業咬咬牙,心一橫說道:“就是豁上被女先生打爛了手掌,今日也要攔住女先生,不能讓女先生踏出書院大門一步。”


    武明娘朝後院宿舍那裏看了一眼,然後說道:“是小先生讓你守在這裏的吧?你吃飯了嗎?”


    李嗣業點點頭,又搖搖頭。


    武明娘笑了一下,便朝著前院走去。


    李嗣業趕緊跟了上去,像個跟屁蟲一樣。


    於是,這大半天下來,他就算是上了幾節勞作課。


    武明娘倒也不說什麽,隻是指使著他做這做那,把他當仆人使喚了大半天。


    “李嗣業,把這裏掃了……”


    “李嗣業,後院英烈亭裏塵土甚多,你去清掃了。”


    “李嗣業……”


    這大半日下來,整個書院變得清潔了許多,李嗣業也弄得灰頭土臉的。可武明娘到底一步也沒出去。


    她原本想著去趟東市的,可看在李泌的一番良苦用心上,她便打消了這個念頭。同時,她也打消了刺殺宇文融的念頭。


    倒不是武明娘怕李泌真的會跳井,而是武明娘覺得,這書院很好,書院的人也很好,自己不能把這一切毀掉。


    蘇煥來接替李嗣業了。二人有意躲得遠一些,然後便悄聲嘀咕著什麽。過了一會,蘇煥便接過李嗣業手裏的掃帚,準備繼續清掃李嗣業沒有清掃完的那處地方。


    武明娘衝他喊道:“要一塵不染才行,過一會我會檢查,若是不幹淨,哼。”


    說著,武明娘用教鞭敲了敲自己的手掌。


    兩人趕緊回道:“女先生,若是掃的不幹淨,隨你處罰------”


    李泌外出回來後,李嗣業和蘇煥便趕緊找到他,對他說了今日之事。


    李泌聽完後,斷定就是明天沒人守在那裏,武明娘也不會出門的。有了這三個出氣筒,應該能讓她平複一下心情了。


    不過,為了保險起見,李泌說道:“你等做的不錯,明日繼續。若是女先生真的打你們,暫且忍著。”


    蘇煥有些委屈的說道:“女先生打我等,哪一次我等不是忍著。”


    “她打你還不是為你好?一屋不掃,何以掃天下?”


    “這------”


    蘇煥和李嗣業幾乎同時指著外麵,心說這是一屋嗎?這是整個書院。


    “這是開學前的正常操作,怎麽,你們不願意做嗎?”


    兩人一聽,便半點脾氣也沒了。


    “轉告薛景仙,若是因為掃地不幹淨挨了打,不要找我訴苦------”


    就在書院開學的這一天,玄宗下旨,宇文融入朝為相。


    隻短短三天工夫,宇文融便意氣風發,卻不失恭敬的站在了玄宗麵前。


    他信誓旦旦的說道:“使吾居此數月,則海內無事矣。”


    這意思就是隻要讓他做幾個月宰相,保管就天下太平了。


    玄宗一聽,大悅。


    這話很快就傳到了張說耳中,他看著傳話的李寅,笑著說道:“幾個月?若是他真的做到了幾個月,天下百姓必然再掉一層皮。”


    李寅也笑著說道:“想必是不能了。信安王李禕今日被聖人召見,宇文融是知道的。”


    張說點點頭,說道:“聖人曾說過,信安王厚道,且軍功甚隆。想必老夫致仕之日,便是他拜相之時。”


    李寅點頭說道:“張公說的是。不過,宇文融不想與信安王同朝為相。”


    “那是自然。信安王是太祖支脈,貴而不驕,且一直在隴右戍邊,憑軍功遞進,朝中諸人多對他讚譽有加。而宇文融惡名昭彰,若是這兩人同朝為相,那宇文融如何肯?”


    李寅點點頭,低聲說道:“相公的意思是……”


    張說也低聲說道:“宇文融心性狹窄狡詐,怕日後信安王搶了他的風頭,肯定會想法阻止信安王入相,你隻要盯緊了,宇文融定然會因此事犯錯。”


    李寅點了點頭。


    理財大家宇文融重新入相,頓時他家中便是車馬往來,各色人等川流不息。宇文融端坐在大廳中,接收著眾人的賀拜。而他的老管家,則忙著登記那些來客送來的賀禮。


    一隻青色禮盒引起了老管家的注意。來客所送禮物,大多都包裝精美,這隻看上去甚是樸素的禮盒就顯得格外紮眼。


    老管家在眾多的禮物裏,把那隻禮盒拿了起來,問旁邊站著的人,“這是何人所送?”


    那名年輕仆人看了看進進出出的人,說道:“那人隻是替人送來的這禮盒,這會許是走了。”


    老管家也不多問,他知道這禮盒裏都有拜帖,上麵寫著送禮人的姓名官職,還有所送禮品的名稱和數量。


    他解開了包紮禮盒的那塊青色粗布。


    禮盒打開後,老管家看到裏麵放著的是一本書。讓他驚奇的是,這本書是擺在一塊黃色絲綢上的。


    逾製,僭越,這是他最先想到的事。接著,他便想到今日送禮的人甚多,是不是有人想搞事情?


    本朝雖沒有說黃色是皇家專用之色,可曆年下來,這黃色早已是宮中專用,其他人也是刻意避免用這顏色,唯恐犯了禁製。


    這禮盒外麵青布包裹,裏麵卻是黃綢墊底,若非有意,斷不會有人這麽做。


    再看那本書,封麵上印著兩個飄逸的草書體“莊子”二字。在這兩個字上麵,還有“恩則眾生,普惠大眾”八字。再細細看來,封麵的最下麵,還有一行小字,寫的是“青上書院榮譽出品”。


    裏外看了,這禮盒並沒有隨著拜帖。


    老管家看向正堂大廳的方向,想了想,便抱著禮盒向那邊走去。


    不會是有什麽人膽大包天,拿此物來禍害家主的吧?他邊走邊想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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