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這雙眼睛吧!良善之人看到的是善良,惡人看到的是邪惡,安祿山心裏有鬼,自然看到的是地獄。”


    說完這話後,李泌突然又笑嘻嘻的說道:“李珽,你看看我的眼睛,從裏麵可以看到什麽。”


    對李泌這雙如秋水般的雙眸,長安城裏的傳聞很多。但大多數人看了後會說“如秋水一般”,也有人說,看到了和別人不一樣的東西。


    於是,這件事越傳越玄乎,弄的很多初次與李泌見麵的人,都有意盯著他那雙眼睛看。


    安祿山看過後,連呼“可怕可怕”。楊玉環的三個姐姐也看過,她們看過後,竟然異口同聲的說,“看到了一汪似水柔情……”


    此事越來越玄,李泌便再也不肯讓人盯著自己的眼睛看了。現在,李泌主動讓李珽看,李珽便十分好奇的湊了過來……


    兩人深情對視著,如兩個相親相愛的人一般。過了一會兒,李泌問道:“看到什麽了?”


    李珽道:“雙眼之中,各有一小人兒。”


    李泌哈哈大笑起來,道:“那小人就是你自己。”


    李珽揉了揉眼睛,道:“我知道。”


    眼也不眨的看了這麽會兒,卻沒看出什麽端倪,李珽有些失望。


    李泌卻說道:“現在你明白了吧?不是我這雙眼睛有異,實乃看著這雙眼睛的人,心中想的是什麽,便看到的是什麽。”


    “哦,原來是這樣。”


    “你還想怎麽樣?難道讓他們有一天把我當妖孽抓起來嗎?”


    長安城裏傳說李泌眼睛有異。於是,就出那麽一些別有用心之人,他們要麽說李泌與他們信的那些神佛有關,要麽就說李泌是某某轉世,反正就是把李泌往他們那邊靠。


    李泌知道這樣下去沒好處,於是就很少出門,也很少再做那些外人看來很奇特的事情。反正,就是躲在書院裏猥瑣發育,不再彰顯名聲了。


    李珽自然不想李泌被人當做妖孽除了。可李泌說他的眼睛也很平常,他卻是萬萬不相信的。安祿山說那話的時候,他就在安祿山麵前。他相信安祿山說的“可怕可怕”,是發自內心的可怕。


    正待爭辯,李泌卻擺手說道:“好了好了,不說這個了,咱們還是說說王忠嗣派人來討主意這件事吧。”


    李珽點了點頭。李泌說道:“若是你是王忠嗣,你怎麽辦?”


    李珽一怔,道:“我?我……”


    “不許派人來找我問主意。”


    “那……去了雄武城後,隻好見機行事,實在不行,溜之大吉。”


    李泌點點頭,道:“王忠嗣原來也是這樣想的。可他料到安祿山早有準備,就想問我一個更妥當的主意。”


    李珽朝前坐了坐,說道:“小先生,你是怎麽對他說的?”


    “我啊,一邊讓你去營州,一邊告訴王忠嗣,還記得孔子見陽虎之事嗎?”


    李珽一聽,這才明白自己去營州不僅僅是躲避李林甫找事,還與王忠嗣有關。


    孔子見陽虎的故事,李珽知道,說的是孔子不想見陽虎,便尋了個陽虎不在家的時候去拜訪。不想,正好碰到陽虎回家,鬧了個很大的不愉快。


    於是,李珽問道:“小先生,王忠嗣去幽州那邊,是不是也是趁著安祿山不在的時候?”


    李泌笑著點點頭,道:“你在營州,還告訴安祿山你是來釀酒的,安祿山疑心太重,怎麽會相信一位親王來書院就是為了釀酒?於是,他不敢出門,隻在營州候著。


    結果,你每日都想著去別處看看,他就越發相信你暗中負有使命,就更不敢離開營州了。就這樣,王忠嗣帶人去了雄武城,城裏城外溜達了一圈後,就返回了駐地。”


    李泌說完後,李珽眼睛瞪得如牛眼一般。他實在是想不到,自己隻是去了一趟營州,背後竟然會有這樣的事情。


    怎麽說呢?就如棋局,一步步都在李泌的指示下走著。他是徹底服了,王忠嗣麵臨的一次難題,就這樣被李泌化解了。


    怪不得安祿山這個偷羊賊那日送我的時候,像是要帶兵打仗似的,原來是趕著去雄武城。不過,王忠嗣隻去走了一圈,就回了駐地,安祿山如何肯罷休?


    問李泌,李泌笑著說道:“就在你回來之前,王忠嗣上書朝廷,同時給安祿山去信,說我堂堂四鎮節度使,百忙之中,顧不得防地安危,路途遙遠,帶人去給你築城,可你竟然不到場,也不安排食宿,不把我等看在眼裏。以後你願意找誰便找誰,不要再找我等了,我等軍務繁忙,不伺候了。”


    說完,兩人都哈哈大笑起來……


    笑過後,李珽說道:“安祿山被他嗆了一頓,這下該老實些了吧?”


    李泌收斂笑意,道:“他怎會如此善良?他一次次上書,說王忠嗣不是真的去築城,而他沒去雄武城,實在是因為釀王你在營州。”


    李珽怒道:“這偷羊賊,竟把事情怨到我頭上了。”


    “所以啊!我讓王忠嗣請辭朔方、河東兩鎮節度使,以避開這個偷羊賊。”


    李珽愣了,心說這代價也太大了,一次請辭兩鎮節度使,小先生說的那個優勢又要被打破了。


    李泌繼續說道:“不但要辭去這兩鎮的節度使,就是靈州和太原府,能不去也不去,給足那個偷羊賊麵子。”


    李珽道:“安祿山怎麽說?”


    “他知道後樂的屁顛屁顛的,也不再說修築城池的事情了。你知道的,這貨覬覦河東節度使的位置已經很久了。”


    “可這樣,小先生說的那個優勢就被打破了。而且,安祿山此時得寵,河東節度使一職必然會被他得到。”


    李泌看著他,一臉深意的看著他。李珽有點慌,就說道:“王忠嗣的河西、隴右兩鎮,若是我沒記錯的話,兵力加起來不足十五萬人。安祿山若是得了河東,加上他原來的兩鎮人馬,估計可達二十萬人。小先生說的那個優勢,已是不存。”


    李泌還是看著他,李珽想了想,突然說道:“小先生,你不會是……”


    李泌點點頭,說道:“釀王李珽,遙領河東節度使一職,詔令這兩天就會下來。”


    李珽明白了,安祿山暫時得不到河東節度使的官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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