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綰回到了學宮那裏,見了李泌後,把今日早朝的事情和李泌講了一遍。當李泌聽到玄宗要禦駕親征,李泌又是笑了笑。


    楊綰也笑了,說道:“這位老皇帝啊,說不定是在穩定人心,實則想跑。”


    兩人都知道楊國忠命劍南節度副使在成都積攢物資的事情。有情報說,成都那裏連皇帝用的龍椅都準備好了,兩人都斷定楊國忠會想方設法讓玄宗去成都避難。


    楊國忠在成都私自打造後院的事情,早在安祿山剛剛起兵造反的時候就開始了。可見,這楊國忠根本就不關心大唐,他隻想著把皇帝控製在手裏,好讓他自己一直獨斷專行,楊氏一族也繼續過著高人一等的日子。


    “往蜀地跑,楊國忠想的挺美。他是宰相,既然他心裏沒有大唐,他隻想做皇帝一個人的宰相,那就是自己找死。”


    “小先生,今日聖人看見眾臣都不願意讓自家的郎君去打仗,心裏很是淒涼。故而,散朝後他單獨見了我,將這個給了我。”


    楊綰拿出來的是一道詔書,李泌展開後看了一遍,上麵寫的竟然是命楊綰召集百官之子,共同禦敵的詔令。


    “楊綰啊,這位老皇帝是想讓你得罪城中所有大臣啊!”


    “小先生,我知道。詔書上不是還寫了嗎,升我為兵部侍郎,關中招討使。聖人是用這法子,想狠狠地治一治那些百官。”


    李泌已經看過詔書,知道楊綰說的這些。但是,他此時突然想到一個問題,那就是皇帝這樣做,同樣得罪那些大臣。


    除非,皇帝被他們傷透了心,已經不想管他們了。


    “楊綰,初九日那天潼關失守,今日已是十一日。他今日朝會上說要禦駕親征,還封你為兵部侍郎,關中招討使,還同意組建軍隊,你不覺得這裏麵有事嗎?”


    其實,楊綰在回學宮的路上,也一直覺得今日玄宗過於反常。散朝後,他根據玄宗的眼神嗎,單獨去了後殿。


    玄宗見了他之後,先是問李泌怎麽樣,還問他李泌可否能來宮裏一趟。


    楊綰如實回答他後,又告訴他李泌不能進宮。奇怪的是,玄宗沒有問李泌為何不能來,隻是說楊綰今日朝會上說的很好,是忠臣。還說,那些大臣高官厚祿,還不如一位太子的屬官懂道理。


    最後,他親自寫了詔書,讓高力士用過印後給了楊綰。他還對楊綰說,“東西藏府庫中的資財,你可隨意取用。”


    楊綰覺得,這位老皇帝有點像是在交待後事。他拿出那兩處府庫的鑰匙,說道:“估計他要跑路了,不然,他怎會連自己的錢財都不要了。”


    李泌看著那兩把府庫的鑰匙,點點頭說道:“他確實要跑路了。”


    “小先生,咱們怎麽辦?陛下一旦走了,長安必然會亂。而且,今日我聽百姓說,說------”


    “說什麽?”


    楊綰咬咬牙,說道:“他們說,當初小先生突然離開長安,定然是已經算出來長安會落入安祿山之手------”


    李泌也是無語了,當初離開長安,是因為玄宗怕自己和太子勾結搞事。安祿山造反,玄宗更是反複無常,很容易被人左右,也很容易犯糊塗。


    李泌生怕玄宗一時糊塗,做出抄了書院,把自己殺了的蠢事。


    不可不防啊!玄宗的腦子不是一般的進水,時而如狐狸一般狡猾,時而蠢得和豬沒什麽兩樣。


    “唉,我就說嘛,這個神童的名號對我來說有利有弊,當年,我表兄把我賣了。算了,不說這事了,明日我就回長安。”


    “小先生要回長安?若是------”


    李泌擺擺手,說道:“你不是已經做了兵部侍郎,關中招討使了嗎?聖人封你這兩個官職,明顯是讓我做事啊!”


    楊綰點頭,笑著說道:“陛下倒也聰明的很,知道很多事情都是你在背後做的。”


    “是啊,他很聰明,隻是聰明的過了頭,把那點心思都用在我身上了。”


    李泌說完,楊綰就笑了起來。


    兩人看似輕鬆,實則都知道事情已經緊急的不能再緊急了。安祿山馬上就要進兵了,可長安這裏還是亂的一批。


    李泌讓楊綰回長安,然後找到張小敬。楊綰行禮後便走了。


    李泌則去了李承修夫婦住的那裏,告訴他們說,“明日,阿耶阿娘要帶著眾人去往山上,也就是老先生的墓地那裏。那裏早已蓋了十幾間草房,足夠眾人住的。”


    李承修不明白李泌這話是什麽意思,心說那裏的草房不是你當年說要給老先生守孝,故而蓋了那些房子。怎麽現在到讓我等去住,難道是讓我們去給老先生守靈嗎?


    李泌看到他兩人都是一副不解的樣子,就又說道:“我若是猜的不錯,明日聖人就要逃難去了------”


    不等李泌說完,李承修就驚問道:“逃難?聖人要去逃難?”


    李泌點點頭,道:“說是跑路,實則逃難。阿耶你是知道的,潼關已經失守,接下來,安祿山的鐵騎就會橫衝直撞的到達長安。我讓你等去那裏,實則是不放心阿耶阿娘等人。躲在那裏,總比去逃難的好。”


    這時,周氏說道:“郎君,你就聽泌兒的吧。他說什麽,我等就做什麽好了。”


    李泌感激地對她笑了一下,李承修則一臉憂慮之色,喃喃說道:“事情已經沒有回轉的餘地了嗎?聖人走了,城中百姓怎麽辦?百官又怎麽辦?難道朝廷的官員都跟著聖人逃難去嗎?”


    李泌一笑,道:“怎麽可能,隻要聖人要逃跑的消息泄露,估計城裏會有一場大亂,而且渭河上那座書院橋,也會被百姓擠得水泄不通。別說是百姓,就是那些大臣,恐怕也不知道聖人要走。”


    李承修搖搖頭,一臉的淒涼。過了一會他說道:“泌兒,你大兄戰死於安西,你二兄死於隴右,我李家忠君報國,對得起聖人,對得起朝廷------”


    說到這裏,李承修已是說不下去了。


    周氏也是傷心的抹著眼淚,看到李承修說不下去了,她伸手摸著李泌的臉說道:“我李家隻有你這顆獨苗了,泌兒,不管你做什麽,你要記得我和你阿耶,還有書院的人,都在那裏等著你回來。”


    說完,周氏便哭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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