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泌正麵的壕溝共有五道,其中有兩道是不到三尺深的淺溝,隻有三道是真正的壕溝。


    叛軍此時已經在第一道壕溝上,填起了一道可並排過去五匹馬大小的地方。這讓他們填第二道壕溝的時候,速度更快了。


    羽箭不斷飛向叛軍,叛軍卻鐵了心的朝壕溝撲去。對叛軍這種飛螢撲火般的勇氣,李泌很是佩服。


    安祿山到底是有些本事的,可以訓練出如此不怕死的士卒。


    眼看著叛軍開填第二道壕溝,李嗣業打馬過來說道:“看來,今日我要親自殺一場了。”


    李嗣業手下有五千神策軍,還有精心挑選的八千弓弩兵。他心裏早就癢癢的不行了,看到壕溝已經擋不住叛軍了,就拿起陌刀,準備大殺一場。


    李嗣業手裏的五千神策軍,還有一千多人的親衛隊,是李泌手裏僅有的可上戰場拚殺的軍隊。


    李瑁曾想把手裏的兩千禁軍交給他,李泌沒要,隻讓他們把守各處城門。禁軍多年守衛皇城,本來就是看門的,打仗還真的不行。


    看到李嗣業躍躍欲試的樣子,李泌下令道:“神策軍出戰,務必將叛軍趕出壕溝陣。”


    李嗣業抱拳說道:“小先生,看我的吧!”


    李嗣業打馬衝了出去,在他身後,數千騎兵也跟著他朝叛軍殺去……


    李嗣業在第二道壕溝的西麵,與叛軍殺在了一起。


    第二道壕溝隻填了很窄的一段,過來的叛軍不多,有騎兵,也有把馬填了壕溝改做步卒的叛軍。


    李嗣業一把陌刀在手,迎麵衝向一名叛軍騎兵,就在兩人快要接觸的時候,李嗣業大吼一聲,陌刀劈出,隻見一片血花飛灑,那名叛軍騎兵已是人馬俱碎。


    看到這一幕,不僅僅是叛軍傻了,就是李泌也看傻了。


    有那麽一瞬間,僅僅是一瞬間,戰場上如同靜止了一般。


    可接著,叛軍就開始圍攻李嗣業。李嗣業騎的那匹馬被敵兵一刀砍在馬腿上,那匹戰馬嘶鳴著,已經有些支撐不住了。


    李嗣業幹脆跳下戰馬,步行與叛軍殺在一處。


    李泌看的清楚,李嗣業的神策軍,還有叛軍的穿著竟然是一樣的。隻是,吸取潼關失守的教訓,李泌命神策軍的士卒,每人都在脖子那裏紮了一塊紅色的麻布。


    這點區別,白天很顯眼,到了夜間,不走近了是看不清楚的。


    李泌心裏其實很難受,難受的一批。叛軍先前也是唐軍,此時卻在和唐軍拚死廝殺,有點自相殘殺的意思。


    李泌想了想,讓他這般難受的根源是在玄宗身上。於是,李泌便在心裏想著,以後見到那位老皇帝,一定要把今日的所見所想都跟他說一遍。


    而且,李泌還要告訴他,安祿山造反,他自己隻有三分反心。另外的三分,是他手下那些狗頭軍師給的。


    而另外四分,則是玄宗和楊家人給他的。


    李嗣業依然在苦戰。他雖是厲害,可叛軍都是不要命的主,這仗打的就很難看了。李嗣業左砍右劈,麵前就是一片片血水潑灑。


    眾人看的他已是成了一個血人,心裏都是驚恐萬分。李嗣業的手下看的自家將軍如此凶猛,他們也都是拚死搏殺。


    就這樣,李嗣業帶著五千神策軍,一步一步地將叛軍平推出壕溝陣。


    也幸虧那些弓弩兵接連放箭,將叛軍攔腰截住。不然,叛軍瘋了一樣的撲來,李嗣業他們就要拚個精光。


    大地已是黑紅色,夕陽餘暉,照著這片鮮血淋淋、屍橫遍地的戰場。


    這一仗很慘,不管是長安守軍,還是叛軍,都很慘!


    李泌心裏再次震動。先前沒打過仗,也沒見過如此血腥的場麵,一時間,他已是有點繃不住了。


    好在雙方都已經鳴金收兵,這一天總算是過去了。


    真的過去了嗎?李泌把薛景仙叫到身邊,對他說道:“薛景仙,還記得我是怎麽教你的嗎?”


    薛景仙道:“敵駐我擾,敵疲我打。”


    “去吧,該你上場了。”


    於是,薛景仙一臉壞笑的走了。


    夜幕降臨,薛景仙帶著八百陳倉郡兵,和從神策軍裏挑選出來的一些士卒悄悄地潛行進夜色中。


    這一夜,長安城頭燈火通明,叛軍營地也是篝火相連。李泌站在城牆上,看著遠處那些篝火,心說不愧是十萬人馬,隻木柴的消耗,你等就堅持不了幾天。


    李泌想的沒錯,叛軍打一天仗,隻有晚上可以吃點熱乎的東西。可李泌在他們沒來之前,就讓人把周圍的樹砍得差不多了。


    不但是樹,就是青草這周圍也不多見了。製作“木矛”需要木頭,長安百姓也每日出城割取青飼給長安守軍充作戰馬飼料。


    此時,這裏已經沒有多少樹木和青草供給叛軍使用了。不過,叛軍來這裏的時候,攜帶了大量的豆子供給戰馬食用。要不然,他們的戰馬就沒有什麽可吃的了。


    戰馬可以吃豆子,士卒雖然每人都帶了幾日的糧食,可沒有火,他們隻能像戰馬一樣生嚼。


    夜更深了,李泌看到叛軍營地的篝火已是熄滅了不少。那些還在冒著火苗的,周圍則有士卒走動的身影。


    李泌猜著這些身影是值守的士卒的,心說薛景仙該上場表演一番了。不過,這裏離那裏太遠,薛景仙是怎麽表演的李泌聽不到。


    不過,李泌卻可以看到。叛軍的營地裏,突然人影晃動的厲害,似乎是有很多人在跑來跑去的。


    李泌知道這是薛景仙帶人在騷擾叛軍,就笑著說道:“楊綰,薛景仙從神策軍裏選了一些士卒,你知道他要這些士卒做什麽嗎?”


    自打薛景仙帶著八百郡兵來到長安,楊綰就對他很是好奇。兩人經常沒事的時候就聊天,所以,楊綰已經猜到薛景仙要那些士卒做什麽用了。


    “小先生,薛景仙從神策軍裏跳的那些士卒都是胡人,有奚人,契丹人,突厥人,甚至還有吐蕃人。叛軍裏有很多是胡人,我猜著吧,薛縣令是想來一出四麵楚歌。”


    李泌笑了笑,說道:“四麵楚歌嘛,還早了些。你猜的不全對,你再猜。”


    此時再看叛軍營地那邊,似乎是更亂了,很多人騎馬舉著火把飛奔,而城牆上的人,隱隱約約的聽到叛軍營地那邊在鳴鑼------


    楊綰看著那邊說道:“怎麽跟唱戲一般熱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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