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我茫然不知所錯的時候,一個聲音炸雷般在我耳畔響起:還不醒來!


    我心頭一驚,終於悠悠醒轉過來,發現自己已經躺在了自家的床上,床頭站著張振東、曹保國,還有多年未見的陳天慶。


    陳天慶見我醒了,臉上露出了笑容。他的雙眼中布滿了血絲,神色很是疲憊,聲音也有些喑啞。他說,老五,你醒了?


    一看到陳天慶,我就想起了爺爺。在我們堂兄弟中,爺爺最疼愛的是我。在他們師兄弟中,爺爺最疼愛的是陳天慶。對於曹保國,我可以說是有些陌生,可是對於陳天慶,我可以說是比較熟悉了。


    我扯著嘴角笑了笑,說,天叔,你怎麽來了?


    陳天慶撇了撇嘴,很是不滿的說,還不是你爹給我打的電話,害得我幾單大委托都沒接,著急忙慌的就趕過來了。你呀,怎麽這麽不讓人省心哪?他嘴上埋怨,卻伸出手很是寵溺的摸了摸我的額頭。


    我眉頭一挑,正要說話,卻被張振東打斷了。他歎著氣說,好啦。現在老五也沒什麽事情了,還是先說說太叔公的事情吧。昨天晚上鬧出那麽大的動靜,我怕……


    張振東沒有再說下去,陳天慶和曹保國也都皺起了眉頭。曹保國意味深長的看了我一眼,說,要是老爺子的傳承沒斷就好了。陳天慶瞥了他一眼,沒有吭聲。


    看他們的表情,我知道村子裏一定出了什麽了不得的大事。於是我就問,怎麽了?


    曹保國麵色尷尬的沒有說話。陳天慶接過話頭說:沒什麽。鄉親們在老廟台那裏被困了一個晚上,那個戲班子不見了。


    張振東哆嗦了一下,像是想起了什麽可怕的事情,正要說話,卻被曹保國不耐煩的打斷了:老哥,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你還是想想辦法,看能不能找到一塊好一些的羅盤吧。


    說來說去,又是羅盤。我心裏突然煩躁了起來,對曹保國的警惕更多了幾分。我不想聽他再說下去,就問他們,蕭燕山呢?


    他?昨天晚上就沒看到了,或許是走了吧。張振東不太確定的說。想想也對,村子裏的事情越鬧越大,是我的話,我也會躲得遠遠的。


    又說了一會兒話,張振東見我氣色好了一些,就讓我跟他們一起到太叔公家裏去吃飯。一出門我才發現,街道上空蕩蕩的,看不到人,村子裏完全沒有了往日的生氣。


    離開飯還有些時間,我想起昨天晚上馬伯釗喊的那句話,就叫上他一起到了石井旁邊。馬伯釗指著太叔公的靈柩說,五哥你看,太叔公的棺材上是不是長草了嘛。


    呃……該怎麽說呢?太叔公的棺材上並沒有長草,那草是從棺材底下的石井中長出來的,像是一種不知名的藤蘿,一夜之間就爬滿了太叔公的棺材,乍一看上去,真的就跟棺材上長草了一樣。


    隻是石井這麽深,怎麽會在一夜之間長出這麽長的藤蘿來呢?真是奇了怪了。


    馬伯釗四下打量了一下,見沒有人注意我們,就壓低了嗓門跟我說,五哥,昨天晚上,我聽到棺材裏有動靜,他們不讓我往外說。


    什麽動靜?


    我話音剛落,棺材裏就發出了嗚嗚的響聲,把我嚇了一跳。馬伯釗也被嚇得麵無血色,他咽了一口唾沫,手指著棺材說,就……就是這個動靜!


    我大著膽子向前走了兩步,想要聽得更清楚一些,那橫在井口上的棺材突然左右動了起來,嚇得我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馬伯釗慘叫一聲,跑回了太叔公的家裏。


    石井旁邊,很快就聚集了好多人。陳天慶把我扶到一旁,圍著棺材轉了兩圈,臉上的神色越來越凝重,突然說,快來人,開棺!


    鄉親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正打算上去幫忙,曹保國卻提出了不同意見。他跟張振東說,老哥,這棺開不得啊!現在村子裏的氣運全憑這口棺材鎮著,要是開了棺,怕是要大難臨頭啊!


    張振東一聽,連忙過去拉住了陳天慶,對他說,天兒啊,還是再想想其他辦法吧!鄉親們也在一旁幫腔,都說不能開棺。


    陳天慶有些急了,他漲紅了臉,急的大罵了起來:你們這些人懂什麽?這棺材裏根本就不是太叔公,是個大活人!再不開棺,枉送人命,那才是真正的大禍臨頭!快開棺!


    陳天慶一邊說,一邊自顧的扯開了附在棺材上的青藤。看他的樣子,不像是在作偽,曹保國說的也很有道理,張振東看看這個,再看看那個,一時沒了主意。


    曹保國微微一愣,像是想到了什麽,也邁步走到了棺材旁。他伏低了身子仔細打量了一番,發現棺材縫中有新鮮的血液流出,也顧不得與陳天慶爭執了,扯著嗓子喊了起來:快!開棺!


    張超第一個衝了上去。鄉親們七手八腳的把那副棺材從井口上抬了下來,剛把棺材蓋打開,蕭燕山就噌的一下從裏麵躥了出來,額頭上鮮血直流,嘴巴裏嗚嗚啦啦的喊著什麽。


    我連忙上前去把他嘴裏的破襪子扯了出來,他狠狠的吐了一口唾沫,梗著脖子罵道,奶奶的!哪個夠娘養的暗算我?信不信老子活剝了你!


    蕭燕山在這邊跳著腳大罵,陳天慶和曹保國兩個人在那邊仔細的檢查棺材的情況。從他們凝重的表情上我能看得出來,一定是沒什麽好事。等過了片刻,我才猛然發現了最大的問題,扯著蕭燕山問,太叔公呢?


    是啊。太叔公怎麽不見了?


    鄉親們嗡的一下議論開了,向後退開好遠。陳天慶和曹保國小聲嘀咕了兩句,站起來問蕭燕山,你是怎麽進去的?


    一說起這檔子事兒來,蕭燕山反倒罵得沒那麽凶了,言辭之間也開始支支吾吾的。最後被問的急了,他才很不情願的說,我跟著你們去看戲,路上想撒尿,就站在路邊上解決了。他娘的,不知道哪個不開眼的從背後給了我一下,把我打暈過去了……


    說來說去,他也不知道這是怎麽回事兒。


    曹保國又問,那太叔公呢?你看到他沒有?


    蕭燕山嘟嘟囔囔的說,我一醒過來就在棺材裏了,太叔公已經不在了。哪個狗日的,實在是太缺德了!說著,他又小聲的罵了起來。


    陳天慶看了曹保國一眼,對張振東說,這村子裏麵,還有外人?


    張振東不太確定的說,應該是沒有了吧。但是也說不好,深更半夜的,或許會有外麵的人混進來。可是,背後打人悶棍的事情,不像是我們村子裏的人做的。


    他這一說,我想起來了。昨天晚上,在那一段亦幻亦真的離奇經曆中,那個敲門的女人也是被人一悶棍打倒在了地上。如果那是真的,那這個人還真有可能就是村子裏的人。


    可是,她為什麽又要提醒我,提防陌生人呢?還是說她知道那不是村子裏的人?這麽一想,我有些糊塗了,就順口把這件事情說了出來。


    我剛說到人腳獾,陳天慶和曹保國就驚訝的叫了起來。等我把這件事情說完,他們兩個相互看了一眼,齊齊的大喊一聲,不好!掉頭就朝張繼偉家的方向跑了過去。


    對呀!張繼偉!我怎麽把他給忘了!


    昨天晚上,村子裏所有的男丁,除了幾個守夜的都去看戲了,唯獨張繼偉,他有病在身,沒有出門。


    莫非,這些事情都是他策劃的?


    顯然,我的想法大錯而特錯了。張繼偉已經死了。他雙手掐著自己的喉嚨,把自己掐死了,麵目猙獰,死不瞑目。而他的媳婦,也倒在他身前的血泊中,沒了呼吸。


    陳天慶一拳打在門框上,追悔莫及,隻說是自己大意了。曹保國也臉色難看的抱起了頭。


    過了片刻,陳天慶突然跳過去狠狠的給了曹保國一拳,咬牙切齒的問,說,是不是你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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