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消息是,協會總部的馬克杯再也沒丟過,壞消息是,那個孩子再也沒出現過。


    哥譚從陰雨綿綿的春日到了飄著雪花的冬季,在此期間,一切都保持著日常生活該有的狀態。迪克在學校舉辦的數學競賽上拿到了頭等獎,布魯斯笑得像個傻麅子一樣舉著手機和他自拍,打印出來的照片被阿福放進了相冊裏,還貼心地做了備注。


    兒童保護協會那邊開始重新運作,上一任負責人藏在保險箱裏的財產足以湊齊需要的物資,克拉拉偶爾會給勒維婭發一些孩子的照片,配上幾句抱怨的話,吐槽他們激動得就像看見了飯盆的拉布拉多犬。


    “我讓大家多留意了下你說的那個孩子,”克拉拉泡了一杯茶,放在勒維婭手邊,“可惜誰都沒見過他。”


    “並不意外,他看起來就是警惕心很強的類型。”勒維婭掃過那些歸檔好了的文件,深感頭痛:“……這裏的賬是怎麽算的?”


    克拉拉哼笑起來:“你還有的學呢。”


    ……某位羅賓是怎麽做到一邊上學一邊當義警一邊管公司的?八爪魚轉世嗎?


    ……感覺他能完美符合某些奇葩家長的期待——特指一手抓考教資,一手抓考公,一手抓學車,一手抓求職,一手抓考研。


    ……最恐怖的是勒維婭覺得他還真能做到。


    “對了,剛剛韋恩給你打電話來著。”克拉拉捏捏頭發,“他說有事找你,讓你記得看短信。”說完正事,她向後一仰,倒在了折疊椅裏:“這位哥譚寶貝今天多少歲了來著?電話裏的聲音可真年輕,我都要羨慕他了。”


    “但你看起來也很年輕。”


    “什麽?哦不不不,我不是指外貌上的年輕——”克拉拉誇張地給勒維婭指出她眼角的細紋,“我是指,他沒有孩子。”


    勒維婭疑惑地皺起了眉。


    克拉拉非常高深莫測地端起了她自己的馬克杯:“當一個人有了孩子,就會被迫在某些方麵變得不再年輕了。而我對此深有體會。”


    “……你有孩子?”勒維婭後知後覺地意識到她在說什麽,“我從沒聽你講過。”


    “嗯哼,”克拉拉聳聳肩,“和那位小格雷森在同一個學校上學,她叫米斯爾·格林。”


    布魯斯發來的短信是提醒勒維婭記得早點回莊園,為今晚的聚會做準備——再次解決了一樁大案子的哈維·丹特檢察官,即將宣告自己訂婚的消息——而這也將會是在迪克雙親死亡後,他和勒維婭首次正式出現在眾人視線中。


    迪克對此沒什麽疑慮,他知道布魯斯會盡他所能將不好的聲音踢出這場哈維的慶功宴,羅賓隻是在得知這個消息時掛在蝙蝠俠的披風上鬧了好久。


    你什麽時候和那個金發檢察官關係那麽好了!羅賓嘰嘰喳喳地抓著披風蕩來蕩去,半真半假地哭訴著蝙蝠俠的無情。這對我不公平!他叫道,我不是你最喜歡的搭檔了對嗎!我要解雇你!我要單飛!


    就連剛剛被活力雙雄組合技揍倒在地的罪犯們都用不讚同的目光看著蝙蝠俠,哪怕他們不清楚前因後果。


    被羅賓吵得頭疼還要麵對幾十隻不讚同的眼睛的蝙蝠俠:“……”


    在重新讓這些罪犯沉入夢鄉後,他歎了口氣,將光打雷不下雨的羅賓從身後拽了下來:“我沒這個意思,我需要確認哈維是可信的,而且你很快就會和他見麵了。”


    “哼。”羅賓終於安靜了點,“她那邊沒問題嗎?”


    他們都知道這個‘她’是誰。


    “她做得很好,”蝙蝠俠那個無奈的嘴角變得柔和起來,“比我做得要好多了。”


    “就不能多說點好話?”羅賓噘起嘴,“再來兩句。”


    蝙蝠俠移開了視線:“……羅賓,七點鍾方向,五個武裝目標。”


    巨大的黑影從高樓上一躍而下,隻留下五彩斑斕的知更鳥在他身後發出調侃的聲音,笑話哥譚義警的落荒而逃。


    勒維婭對這場夜間談話並不知情,她合上文件夾,戴好圍巾,坐著電梯下了樓。馬琳正等在車邊——她是勒維婭的司機——見到勒維婭走過來,這個容貌普通的女人給她拉開車門,還不忘囑咐她下次多穿點。


    “今晚可能會下雪,”馬琳調好廣播頻道和車內溫度,然後踩下油門,“之後的幾天都很冷,注意別感冒了。”


    “謝謝,你也多注意。”勒維婭禮貌地點點頭。就像馬琳說的那樣,她剛從建築裏出來就感到了往麵上撲的涼風,它順著圍巾間的縫隙往裏灌,讓她不由得打了個小小的寒顫。在這種溫度之下,勒維婭忽然想起了什麽,打開了幾個她收藏了的帖子,翻找起新圖片來。


    毫不意外,有人拍到了新鮮的蝙蝠俠和羅賓,照片糊得厲害,隻能看見一黑一亮的兩個身影,但羅賓裸露在外的大腿依然清晰可見。


    勒維婭:“……”


    不冷嗎?


    她心情複雜地關掉手機,馬琳已經將車開到莊園門前,出來迎接的老管家向她禮貌地打了個招呼,然後在勒維婭想下車時連忙扶了她一把。


    “小心,小心。”阿爾弗雷德說,“這片地太滑了,我還沒來得及打掃——如果您在我麵前摔傷,我就要考慮退休了。”


    勒維婭低頭,地麵上的確有一片結了冰的區域,不過那個形狀實在是奇怪過頭,她歪著腦袋看了半天,都沒想出什麽情況下才能自然生成這個樣子的冰層。


    然後她再定睛一看,看見了冰麵上兩種不同大小的腳印,劃痕混亂不堪,甚至能看出幾分癲狂的味道。


    “韋恩先生和迪克還好嗎?”勒維婭謹慎地問道。


    “沒有骨折。”阿爾弗雷德冷靜地回道。


    老管家扶著她往室內走:“考慮到天氣原因,我臨時為您今晚的搭配裏加了些用於保暖的衣物。需要我為您一件件展示嗎?”


    “沒關係,我自己看就好。”當大門將寒風擋在外麵的那一刻,勒維婭長出一口氣,將柔軟的圍巾摘了下來。聖誕節快到了,這幾天迪克把布魯斯生拉硬拽到後山挑鬆樹,現在剛好不在家,隻有熊熊燃燒的壁爐和隨手丟在桌上的水彩筆彰顯出這隻小鳥之前在做什麽。


    幾件長外套和長款手套正擺在沙發上,勒維婭挑了個最輕的長得像披風一樣的外套,手套她拒絕了。


    過了一會兒,臉頰紅撲撲的迪克和發絲淩亂的布魯斯終於回到了莊園,兩人渾身都是雪,一動就往下撲棱棱地掉冰碴。老管家如臨大敵,讓兩人在門口先把雪抖幹淨了再進門,於是坐在爐火旁的勒維婭成功目睹了迪克把自己甩成洗衣機的畫麵,布魯斯更矜持一點,但青春版蝙蝠俠站在屋簷下猛抖身子,左蹦右跳的場麵還是足夠好笑。


    當抖得差不多時,他滿意地揚了揚下巴,然後隔著窗戶看到了勒維婭。


    布魯斯猛地蹲了下去!


    大概也明白自己這個動作太過自欺欺人,幾秒後,哥譚寶貝漂亮的腦袋從窗沿邊緩緩升起,像是什麽都沒發生過一樣對勒維婭點點頭。


    甩成旋風的迪克完全沒注意身後男人的迷惑蛙跳行為,得到了老管家認可的他興高采烈地衝進了屋內,跑去拉勒維婭的手。


    “涼。”勒維婭皺皺眉,摸了摸迪克的臉,“下次出門記得戴圍巾和手套。”


    “還好啦,”迪克訕笑著轉移話題,“我們什麽時候出發。”


    “再過兩個小時,不過考慮到今晚的聚會重要程度,我們還是現在開始準備比較好。”布魯斯踩著拖鞋溜達了過來。


    兩位假紳士被老管家抓去打扮,勒維婭這邊則更自由些,她今晚的裙子除了扣子太多都很好,鞋跟也不高,是個就算讓她跑路也能跑起來的舒適度。在最後出更衣室前,她想了想,將那顆由頭發轉化成的‘珍珠’放進了裙子口袋裏。


    以防萬一。


    又過了半個小時,迪克被先放了出來。他穿著一身小禮服,發尾被卷發棒輕輕地燙了一下,顯得更有活力了,見到等在樓下的勒維婭,他立刻在她麵前轉了一圈,展示衣服細節,甜絲絲又清新的香水味從袖口中散發出來,讓迪克打了個噴嚏。


    十五分鍾後,哥譚寶貝恍惚地跟著管家下了樓,整個人整潔得宛如被阿爾弗雷德犁過的花園。和迪克相比,他穿得要正式不少,西服收緊的腰部襯得他愈發挺拔,加上正經的表情,一眼看過去都沒有那種花花公子的味道了。


    “一定要穿得這麽嚴肅嗎,”布魯斯無助地說,“今天不是哈維的慶功宴嗎?”


    “那麽我想您應該也記得今天會有兩個孩子跟著您。”阿爾弗雷德給他整理好領帶,難掩笑意,“努力當個好大人吧,韋恩老爺。”


    “你今天穿得可真正式,布魯斯。”當他們到達大廳裏時,一位英俊的金發男人走了過來,和布魯斯握了握手,“我第一眼都沒認出來這是我們的小王子了。”


    “哈維——”布魯斯無奈地笑了起來,“別提我了,你不也一樣嗎?”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今天要幹什麽!”哈維·丹特緊張地向後看了一眼,發現他的愛人不在附近才放鬆下來,“我們很久之前就訂婚了,但一直沒有公開,我想今天會是個好機會……我和她都等了太久了。”


    金發檢察官今天穿得相當隆重,但心情顯然非常忐忑,和布魯斯交談的短短一分鍾,他就舔了不知道多少下嘴唇,眼神也一直往和眾人聊天的女人身上飄,香檳杯裏早就空了,可他完全沒有察覺到,在眾目睽睽之下喝了一口空氣。


    “這是理查德·格雷森,”布魯斯有意緩解好友的焦慮,“這是勒維婭。”


    “啊!看看我!光顧著聊我自己的事,都忘了我們還有兩位小嘉賓。”哈維向他們露出友好的微笑,“真抱歉。”


    “沒關係,”迪克燦爛一笑,“我很喜歡你!你很酷!”


    “很高興見到你。”勒維婭和他握了握手。


    “我知道你,”哈維柔和地看著她,“我時常會擔心一些孩子在父母被審判後的生活,而現在,我知道至少一部分的他們能好好地生活下去了。”


    勒維婭有點尷尬:“不……實際上,我想我起的作用並不大……”


    哈維眨了眨兩隻亮藍色的眼睛:“別這麽謙虛,小姐。我在你這個年紀還在爬樹呢。”


    成年人們的談話開始了,迪克見此拉著勒維婭去了甜品桌,他最近嘴饞草莓蛋糕,但阿爾弗雷德一直嚴格控製他的糖分攝入——其實勒維婭覺得管家做得對,因為吊燈開始支撐不住迪克的體重了——現在來了沒人監管的聚會,宛如將小鳥扔進了蟲窩裏。


    期間有人過來搭話,但這場宴會的人員名單被仔細挑選過,某些不安好心的人都被排除在外,所以勒維婭隻收到了克製的提問和好奇的目光,其間有一位貴婦還偷偷問她平時用什麽洗發水,為什麽頭發看起來這麽有光澤。


    “各位——”在迪克往嘴裏塞進去第二塊草莓蛋糕時,哈維在人群中央舉起了布魯斯給他倒滿的香檳杯,“感謝各位今天能參加我的小小聚會,慶祝法院的又一次大獲全勝——”


    大家友善地哄笑起來,有人還喝了幾聲彩。


    “其實除了分享勝利的喜悅,今天這場宴會還有別的用意——”


    哈維緊張地深呼吸了起來,額角滿是汗水。


    “那就是我和瑞秋——”


    嗡——


    燈光在瞬間暗下,唯一一盞水晶吊燈在閃爍片刻後就再也支撐不住,重重砸了下去,站在它下方的人們立刻頭破血流,還有個倒黴蛋被壓住了腿,慘叫了半天都沒能把腿拔出來。


    槍聲響起,落地窗碎裂的脆響驚起一片高呼。


    “安靜!”


    厚重的大門被撞開,十幾個麵上塗著熒光笑臉的武裝人員衝了進來,所有人立刻安靜如雞,勒維婭借著月光,甚至看見剛剛和自己搭過話的貴婦已經極為熟練地跪倒在地,雙手放在腦後,滿臉寫著習慣成自然幾個字。


    “我看看……哇,居然有這麽多人!”在武裝人員中,一個身影走了出來,“哦,你,你,和你!”被他指到的人不由得瑟瑟發抖,擔心這個瘋子下一秒會不會給他們幾槍。


    “瑞秋·道斯在哪?”小醜踢踢踏踏地走到了月光下。


    勒維婭往身邊一摸,毫不意外地發現幾秒前還在狂炫蛋糕的迪克消失得無影無蹤,連帶著遠處的布魯斯也沒了蹤影。


    見被點名的幾人沉默,綠發男人嘖了聲,毫無預警地衝著其中一人的腦袋就是一槍!


    “哈嘍,是沒聽清嗎——”在屍體倒地的悶響中,他誇張地攤開手,“有誰見到過瑞秋·道斯小姐嗎?”


    “她今天不在這裏。”


    哈維擋在不斷後退的人群前,藍眼睛中閃爍著堅定的光:“有什麽事嗎?小醜。”


    “哦,別說傻話。”小醜散漫地在口袋裏掏了掏,然後將一根蔫癟的紅玫瑰扔到了哈維腳邊,“我是來給你們送禮的,要知道這年頭,訂婚的人可不多。”


    “對了,這朵花是給道斯小姐的。”他揚了揚下巴,“當然,我一向非常好心,除了給你們的新婚禮,我還送出了別的禮物。”


    哈維繃緊了臉:“什麽?”


    小醜沒有回答他的問題,他又衝著人群突然來了一槍,女人痛苦的叫聲和倒地聲刺激著所有人的神經。


    哈維怔愣片刻,聽出來了被槍擊的是誰。


    “不!”他叫道,“瑞秋!你還好嗎?!”


    “哈維——”女人的聲音因為疼痛而顫抖,“別分心!”


    就在此時,哈維的斜後方突然衝出來了一個神色癲狂的男人,男人嘶叫著奔向慌亂轉頭的檢察官,勒維婭隻看清他手裏握著個裝滿液體的塑料瓶,然後這個男人擰開了瓶蓋,拚盡全力地將液體潑向了哈維。


    “正義的檢察官,明日之星,光明騎士!”他大笑起來,“真是響亮的名聲啊,是不是?!我倒要看看你以後要怎麽頂著一張爛臉坐在法庭裏——什麽?”


    他目瞪口呆地看見一團從斜方飛出的水流擋住了硫酸,牛頓的棺材板在此刻終於被壓實,第一波硫酸順著水液的力度飛了出去,給了哈維閃身躲避的時間。隨後的幾波硫酸隻潑到了他的西服上,檢察官立刻脫掉外套,在發覺襯衫上也沾到了點後,他直接把襯衫也給扔了。


    “惡!”小醜幹嘔了下,“現在哥譚流行裸奔嗎?”


    “傑洛裏!”哈維喘息著吼道,“襲擊檢察官罪加一等!我會考慮把你的刑期從二十年改到五十年的!”


    “放你的狗屁!”被稱作傑洛裏的男人大罵了起來,“我今天就要在這裏殺了你!敢判我的刑,就要付出代價!我不就是打了幾個人,居然判得這麽重——”


    槍聲響起,他保持著那個憤怒的表情倒在了地毯裏。


    “誒呀,都跟你說了安靜些。”小醜朝屍體比了個‘噓’,擔憂地環顧四周,“別驚動了我可愛的小蝙蝠,我可不希望他太快趕過來,而且我現在有新的目標了。”


    他看向那個角落裏的女孩:“小姐,反應很快嘛。”


    “是嗎?”勒維婭一動不動,“在潑別人水這件事上,我確實很熟練。”


    小醜笑了,他沒指出那團液體無論從質感還是顏色都和杯子裏理應有的酒水不一樣,隻是上前,牽著勒維婭的手將她帶到了那扇被打爛了半邊的落地窗旁。


    他的動作又輕又溫柔,但哥譚人清楚這個隻比蝙蝠俠晚了幾個月出道的罪犯是出了名的精神病,他完全幹得出來上一秒拉著你手和你聊天,下一秒把你掐死的事。哈維被那群畫著熒光笑臉的暴徒摁住,其餘人則被整齊劃一的上膛聲嚇得不敢動彈,隻有一個女聲憤怒地叫了起來。


    隨著她的叫聲,一把椅子被擲在小醜腳邊,勒維婭回頭,看見一個右腿詭異地彎著的女人掙紮著舉起第二把椅子。


    “離她遠點,瘋子!我是瑞秋·道斯,我是!來抓我!”她的腿受傷太重,還沒等她扔出第二把椅子,她就摔倒在地,急促地喘息著。


    小醜隨意地揮揮手,阻止了手下開槍的舉動,連看都沒看瑞秋一樣,像是那個一開始帶著十幾個武裝人員進來找人的不是他似的。


    月光在女孩的真絲手套上流轉,盤旋,最後映在那雙看不出情緒的眼睛裏。小醜貼近她,好奇地打量著她。


    “我能知道你的名字嗎?”他問道。


    “勒維婭。”勒維婭想抽出自己的手,但小醜突然行了個吻手禮,將猩紅的塗料蹭在了珍珠色的手套上。


    “好的,勒維婭。”他抬頭,露出一個笑容。


    然後他猛地掐住了勒維婭的脖子,迫使她連著後退了好幾步,直到踩在了落地窗的邊緣。人群裏又是一陣騷亂,哈維似乎拚命地想掙開束縛,可被一槍托砸在了腦後。


    ……擔心的還是來了。


    勒維婭眯起眼,小醜掐得不是很用力,她還有呼吸的空間。


    但小醜看起來更開心了,他的笑容越咧越大,“為什麽不害怕呢?勒維婭。”他用空出來的那隻手摸過勒維婭的眼球,最後摁在了她的肋骨上,“我看不見你的恐懼。”


    “也許你沒有你想象中的那麽嚇人。”勒維婭被冷風刺激地咳嗽起來,她感覺眼前模糊了一瞬間,再眨眨眼,發現是幾朵雪花落在了睫毛上。


    下雪了。


    “真的?那我可得想想辦法了。”小醜露出苦惱的表情,不過很快,他的情緒再次轉變:“那為什麽不笑笑呢?別那麽認真,來,試試,就像我一樣——嘴角挑起,眼睛彎一下——”


    勒維婭平靜地注視著他。


    小醜不笑了。


    他捏住勒維婭的嘴角:“好吧,看起來你需要一點額外幫助。”


    一把鏽跡斑斑的匕首抵在她的嘴唇上,小醜似乎有意逗弄獵物,沒有直接下刀,而是一邊在她臉上比畫來比畫去,一邊觀察著她的反應。可讓他再次失望了,勒維婭根本沒看那把匕首,而是扭頭望向了窗外。


    然後她露出了今晚的第一個笑容。


    很淺,裏麵涵蓋的情緒也不多,但的確是笑了。


    還沒等小醜反應過來,他突然感到手上一涼,在被縱身一躍的勒維婭一同帶出窗戶時,他才發現一根細細的鎖鏈正纏在他倆的手腕上。


    ……她從哪掏出來的?


    這個疑問注定得不到回應。


    因為兩人已經隨著漫天雪花一同墜落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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