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朱弎表現得像一個男人一樣強硬,但他終歸是一個人,龍叔隻用幾個小時的時間,就解答了困擾他多年的疑問,這場麵,換成任何一個人,恐怕都需要大量的個人空間和時間來慢慢去消化。


    但朱弎隻是最多苦笑,仍然強行壓下了心裏此時的混亂和情感,專注地跟我和龍叔談論案情的進展,這等職業的態度,多多少少‘冰冷’得就像一架機器,其實朱弎何嚐不需要一個宣泄的機會,一個排泄怨氣的‘龍須眼’?


    可能嫌氣氛過於沉悶,龍叔便不再多說和案情有關的事,多聊了聊其他家常之類的,朱弎說起他的小舅子的趣事,那也不含糊,啥糗事都給抖了出來,畢竟當過兵,什麽都放得很開,玩得也開,符合龍叔胃口的,倒是臭味相投。


    我個人對當兵的,還是有偏見的,覺得大多數當兵的以前都是混混,這可能我從小以來受到的教育有關,我認真學習,我不覺得我做錯了什麽。


    但是跟龍叔混久了,我才發現原來每個人的心裏麵,其實都住著一個混蛋,一個惡魔,有點表現了出來,而又的則沒有,我知道我體內的那一隻,開始蠢蠢欲動了,果然,正如常言道,學‘壞’容易,學‘好’難。


    這不,反正也是下館子,龍叔一言不合就甩了上衣,光了膀子和朱弎幹上了酒,我在一旁一邊喝著小飯館裏榨出來的新鮮果汁,一邊像看兩個傻比幹架似地看著他倆一杯又一杯。


    通過龍叔講訴的口氣,龍叔和朱弎的小舅子朱九三,有過一些交情這我能夠很容易猜到,但我卻怎麽可能會想到,這朱弎小舅子的年紀居然沒有過三十歲,這簡直就跟朱弎的年紀沒什麽區別了好嘛?然而,我轉念仔細一想,也難怪,豪門還真是……好,老爺爺身子骨硬朗寶刀不老,保養的好。


    龍叔和朱弎的戰鬥持續了兩箱啤酒的時間,被龍叔給叫停了,我去叫了一點米飯麵條,又弄了些醒酒的,不過話說起來,喝多了啤酒,去上廁所小解才是最好的解酒手段,隻是似乎大家都比較自信自己的膀胱,就算憋了一臉的通紅,也對廁所隻字不提,就算不是酒,喝那麽多水也該去廁所吧?


    我不知他倆在強什麽,便自顧自去撒了尿,回來又坐了一會,龍叔和朱弎也稀裏糊塗地喝了點湯,緩了緩酒勁,將近十一多,龍叔有了回去的想法,而朱弎也點了點頭,走之前,龍叔交待了幾句去帶朱九三過來的事,千叮囑萬囑咐,朱弎給了一個ok的手勢便東倒西歪地先走了,龍叔倒躺在座椅上,從夾克裏摸了摸,摸出他的錢包,仍給我去結賬。


    龍叔的錢包鼓著,皮夾都快圓了,我心道龍叔還真有錢,他媽的這麽票子,沒想打開一看發現裏麵根本沒幾張毛爺爺,皮夾鼓著的原因竟然是龍叔在裏麵放了一個香包,非常多紅色細繩層層擰著,織成水滴狀,我捏了捏,香包裏麵軟綿綿的,就像是捏到了橡皮泥,極易變形,不過畢竟是香包,是真的很香,類似桂花的香,但要濃鬱很多。


    我也沒顧得那麽多,付了錢之後就原樣給塞了回去,龍叔出了酒店門口,有點晃蕩,他可能感覺自己有點失去身體的主導權,便依著電線杆,順勢也就在下麵蹲了,看著龍叔想從屁股那裏摸什麽,但摸了半天都沒摸著,連連大喊,咦,我的煙呢,小七,你看到我的煙去哪了,我的煙呢?


    我覺得好笑,每一個醉酒的人,都這麽‘有趣’。


    我從龍叔的夾克口袋裏掏出煙給他點上,先是他猛吸了一小截,然後長長舒了口氣,那便秘的表情,整個五官都擠在了一起,我靜靜地等著他把這一隻煙抽完,想要早點回去酒店休息,這一天旅途勞頓,加上時刻的精神緊繃,幾乎已經快要不行了。


    “你知道嗎,小七,我這一次帶你來的目的?不是真要放你的血,我沒有那麽自私,也不是我個人的利益驅使,而是形勢所迫,你小子必須要盡快地成長起來,我倒是很想慢慢領你入門,畢竟風水相地術,神采深奧,領悟得道絕非一朝一夕,但是很可惜,時間卻等不起。”


    龍叔看起來似半醉半醒,但語調很穩,“我很理解我師兄不想讓你沾染上這一行的理由,我師兄,你爺爺,他是我見過道行最深的相地師,就連師父老人家,也不得不誇讚說他是百年一遇的奇才,可正因為如此,從小修業的師兄才深知相地師的苦和艱辛,但師兄卻不想你走他的老路,所以一直都不願讓你接觸風水方麵的手段和學識,你要明白,在你未出生之時,師兄便給了你所謂‘天選’之人的批命,這可不是顧及你是他孫子,為了他自己的顏麵而給你的命格,而是貨真價實的,你幾乎獨一無二的‘x’型血就是最好的證明。”


    我一直覺得我爺爺在和我開玩笑,龍叔說的這些,他當初也和我說過,什麽天選之子,什麽命中注定,那時我還很小,反正不明白也就過去了,可你讓我如今再去仔細琢磨,整個後背脊梁,那瞬間都是裹了一層寒冰,想想,想想,這命,那放在古代不就等於是真命天子?媽的,要砍頭的好嗎?


    我揉了揉眼道,“龍叔,喝多了吧,現在為什麽和我說這些?”


    “我也隻有現在能說,你就讓我說下去!”


    龍叔往上胡亂甩甩手,又道,“小七,你覺得朱弎這小子怎麽樣?”


    我不知該不該把先前的懷疑給說出來,隻能說點客道話,“朱大哥,挺好的……吧?”


    我先前確實懷疑朱弎會有別的目的,倒不是懷疑他對我說的經曆,因為那種經曆的真假,最深層的恐懼,經曆過的,隻從眼神裏便可以清楚的分辨,那演不出來。我懷疑的是朱弎,到底是敵是友,如果這是一個別有用心之人布下的局,那麽,他站在哪一方?


    若沒有這一飯局,我可能會在之後跟龍叔坦白我的擔憂,但龍叔非但出現了,還給出了一個合情合理的解釋,老實說,我無理由再去懷疑朱弎,因為龍叔講的往事,確實足夠支撐起他的動機。


    但我又很奇怪,龍叔為何會選擇在這樣的時機來給出解釋,難道朱弎的老爸朱重八真的就無法生還?再說了,朱弎之前真的就沒辦法直接和龍叔麵對麵接觸,沒有交流?如果有,那龍叔當初為何不說?


    “切,切……瞧你小子那個樣子,就知道你疑心重,你肯定懷疑過朱弎,”龍叔擺出一副我早就看出來的表情,向我耀武揚威,哪裏丁點有長輩的樣子。


    我心裏一個咯噔,問道,“龍叔……你這樣說,意思是……你也懷疑?”


    “媽的,我除了你小子,這個破地方,我誰也不會信,”龍叔沉默了一口煙的時間,然後聳了聳鼻子,接著道,“王總那狗日的,丟了個爛攤子我,自己拍拍屁股走了,小七,你說,兄弟有這樣做的嗎?”


    “王總?”


    我疑惑道,“龍叔,我一直聽你提王總王總的,他讓你來你就來,好像……是個大老板,大金主啊。”


    龍叔‘哎’了聲,說道,“毛,王總的名字和你爺爺的一樣,你爺爺被人叫他張半仙,他的名字也是張半仙,王總,他的名字就叫王總,就是個痞子,媽的,痞子還能打入為人民服務部門的內部,我……我這樣的老實人,就給在這鳥不拉屎的地方被人指著罵,狗日的。”


    鳥不拉屎?


    這要讓本地人聽到,龍叔指不定會被一板磚招呼到臉上。


    但,好在我也是個外地人。


    “我對朱弎隱瞞了一些事,是關於曹隊長的,我說八宗命案裏的九條人命,有八個是生辰八字完完全全吻合‘四方八卦’,其實不對的,我是說了謊,因為隻有七個人符合條件,那多出來的一個人,就是曹隊長,他的生辰八字在這一個‘四方八卦’局裏,很普通,4012不會對他產生影響的……”


    龍叔手攥拳咳了兩下,又道,“但……不算曹隊長,能夠把七個生辰八字都相同人給聚在一起,先後安排進老李的酒店,這個……往深處去想,老實說,不是你龍叔虛啊,因為真的挺可怕的,你說,哪個能有這等的能耐?他媽的鬼才信都是他們自己送上門的。”


    “我日!”


    龍叔這話說得我全身發涼,“龍叔,你這不厚道,他媽的不是把我帶坑裏了?”


    “那也不能這麽說,這對你來說,這是機遇,這是鍛煉,這是曆練!”龍叔咂嘴說道,“不修業,怎麽能成長呢,現在的年輕人啊……”


    “好了,別感概了……”我毫無猶豫打斷了龍叔的感概,然後問道,“龍叔,你覺得會不會是李老板他……”


    “不可能,不可能,絕對不可能!”龍叔連續重複三遍,猛地站起身子,打了打嗝說道,“老李雖然貪了點,但也就隻是貪了點罷了,膽子比你還小,怎麽可能做這種事,朱弎跟你說的吧,他帶個人主見的觀點能信嗎?我就說了啊,你小子,還是太年輕了,你們年輕人……”


    我不得不再一次打斷龍叔的話,道,“這和朱弎沒半點關係,隻是我的看法,還有,龍叔,別說我年輕,剛才在吃飯的時候,你一直在回避一個話題,朱弎問你,你全都打了馬虎眼,混過去的,我沒有說錯吧?”


    “哦?有這種事?”龍叔往上擼了一把劉海,原地做了幾個伸展動作,斜眼看我說道,“說,小子,說,說……什麽事?”


    我打了個哈哈,隨後說道,“龍叔,朱弎說的‘道士遛狗’,給個回答?”手機用戶請瀏覽閱讀,更優質的閱讀體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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