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罷了!那就嚐嚐小友的手藝。”


    蘇青山樂嗬嗬的示意李飛雲在院中的石凳上坐下。


    蘇九月這才跑去廚房。


    今日有客人,她得好好想想菜譜。


    ……


    忽然,一陣狂風襲來。


    吹得樹幹隨風亂顫,也吹得院中幾人睜不開眼。


    蘇九月房門未關。地上扔了一地的稿紙隨風飛舞。


    灑了一院子。


    風停。


    蘇青山二人的石桌上也落下一張稿紙。


    周氏急忙收拾。


    蘇青山好奇的拿起桌上的稿紙,調笑一聲。


    “喲嗬,這是誰的稿紙,蘇小友家還有人做學問呢?”


    周氏一邊撿著地上的紙,一邊輕聲回答。


    “月兒說她的字不夠好看,剛剛沒事在房間裏練字呢。這孩子,大大咧咧的,房門都不知道關,弄得一院子的。”


    蘇青山聞言,眉頭一挑。


    “哦?蘇小友的!那我可得看看!”


    一邊說一邊打開已經被揉皺的稿紙。


    原本隻打算草草看一眼,農村孩子,還是個女孩,哪有什麽學問?


    應該之前她胡寫亂畫而已。


    可是,隻一眼,眼神就再也離不開。


    “永和九年,歲在癸醜……”


    開始蘇青山還一邊看一邊讀,後來更是直接閉上了嘴。


    足足看了有小半個時辰。


    如同老僧入定一般。


    李飛雲在一旁,見模樣,心下好奇。


    這蘇姑娘到底寫了什麽,竟使得老師如此失態?


    “好!好!好!”


    蘇青山突然眼神炙熱,連聲讚歎!


    連續的三聲稱讚,讓李飛雲大驚失色!


    能得老師如此評價,這到底是篇什麽文章?


    要知道,當今文學大家,也當不起老師的三聲好!


    “情感真摯,對生死,對人生無常的感慨,令人深思!好!”


    “銀酒觴曲水,暢敘幽情!人與自然和諧共處!將自然美景描寫的惟妙惟肖,又享受著此情此景,令人心神向往!很好!”


    “更是寫出了事物的生滅、樂悲都是轉瞬即逝,生命長短存滅都不是主觀能左右的,而是取決於自然的造化!見解獨到,非常好!”


    蘇青山神情激動,興奮得語氣顫抖!


    李飛雲疑惑。


    “這文章寫得真如此好?比起劉大學士如何?”


    蘇青山捋著胡須。


    “那自是不如。此文一看就是飲酒作樂時有感而發,一時興起所著。情懷有餘而文筆不足,哪裏比得劉大學士這樣的文學大家?”


    李飛雲更加不解。


    “那老師何故如此震撼?隻因這文是蘇姑娘所著?感歎於她年紀輕輕就有如此文采嗎?”


    蘇青山再次搖搖頭,用手敲了一下李飛雲的額頭。


    “憨貨!這文章立意與見解豈是蘇小友這般年紀所能觸及的?此文一看就不是蘇小友所著!”


    李飛雲揉著額頭。


    “那老師方才為何那般反應?”


    蘇青山將紙遞給李飛雲,語氣興奮。


    “你且自己看看!”


    李飛雲接過,好奇看去。


    !!!


    這!


    “這字!”


    越看越是震撼,陷入文章久久不能自拔。


    李飛雲被深深吸引住了。


    蘇青山也不打擾,隻等著李飛雲細細參悟。


    這孩子,本就癡迷於書法,有此反應再正常不過!


    “老師,這……”


    李飛雲雙目通紅,語氣顫抖,眼中淚光隱隱閃動。


    “這字,真是蘇姑娘所寫?”


    “每一個字都字形極美,結構勻稱,筆法排列無可挑剔,渾然天成!”


    “隨著情緒遞進,此法也隨之而變,與文章相輔相成,相得益彰!”


    “這字似乎是在這篇文章裏活過來了一般!這真的是蘇姑娘寫的?”


    李飛雲越說越激動,起身就往廚房而去!


    “蘇姑娘!蘇姑娘!”


    見李飛雲拿著張紙,狀若癲狂的衝進廚房。


    蘇九月正在炒菜的手一頓。


    眼神迷茫。


    這孩子咋了?自己做個菜的功夫,中了什麽邪?


    “何事?”


    李飛雲壓抑著情緒,盡力保持冷靜。


    語氣卻還是激動不已。


    “這……這文章,這字,是你所出?”


    蘇九月:???


    我的草稿怎麽跑這家夥手上了?


    蘇九月淡定點點頭。


    “閑來無事,就隨便寫了會字。”


    !!!


    李飛雲瞪大雙眼!


    “真是你寫的!真是?!”


    蘇九月心道。


    怕不是個書法狂熱者,見王羲之的字體太過震撼才?如此激動?


    那是!好歹自己臨摹的“書聖”字體!


    這孩子識貨!


    麵色不顯,隻淡淡答。


    “確是我所寫,不過是臨摹的別人的。我自己可寫不出來。”


    此時蘇青山也走過來,眼中的狂熱不比李飛雲少半分!


    “敢問小友,可否引薦一下?如此書法大家,不見一麵,乃是人生大憾!”


    “蘇小友既然能臨摹他的作品,想必一定是師從此人!望小友答應老朽這個不情之請!”


    蘇九月心中腹誹。


    若是真讓你見到王羲之他老人家,怕是真應了一句話,見了鬼了!


    見二人灼熱的目光似要將她刺穿,蘇九月無奈。


    哎……


    又得撒謊了,真麻煩……


    “蘇爺爺,飛雲哥,不是我不引薦,隻是我師傅居無定所,常年到處遊曆,我也找不著他看人家。”


    “此前他也就給我留下一些字帖文章,讓我好好臨摹……”


    一聽蘇九月也找不到人,二人眼中的光肉眼可見的黯淡下去。


    “啊……這樣啊……那若是令師回來,可一定得幫老夫引薦!”


    蘇九月心虛點點頭。


    隻怕是這輩子沒法實現您這個願望了……


    蘇青山失魂落魄的回去石凳,口中念念有詞。


    “如此驚才絕豔之人,我竟從未聽聞,這字體自成一派,定是蘇小友的師父自創之字體,筆法博大精深,一筆一劃皆有源頭,又能從不同的源頭自由出入,隨意轉換。”


    “妙哉,壯哉,美哉!”


    “隻可惜,不能與之當麵探討,可惜啊可惜……”


    李飛雲也是魂不守舍,沉淪在《蘭亭集序》當中……


    蘇顯和李氏一回來,就看見院中坐著的二人。


    李氏一愣,家中來客人了?


    衝著二人禮貌點頭,立馬尋找起蘇九月的身影。


    蘇顯也是看著坐著的老頭,一臉不可置信。


    “蘇山長?”


    驚呼一聲。


    青山書院的院長,為何會屈尊降貴跑來他們家?


    蘇青山抬頭,見並不認識蘇顯。


    “你是?”


    “我以前是白鹿書院的學生,有幸聽過山長幾堂課!”


    “哦?白鹿書院?白鹿書院據說出了個天才,十七歲就高中秀才,叫什麽蘇……蘇顯?”


    蘇顯不好意思撓撓頭。


    “當不得這個名……”


    “什麽?你就是蘇顯?”


    李飛雲也大驚抬頭,打量起蘇顯!


    “正是……”


    打開了話匣子,三人從相互寒暄到探討學問。


    一時間也聊得火熱……


    蘇家其他人也陸陸續續回家,見院中多了兩個人。


    也是非常好客的與二人攀談。


    直到蘇九月稚嫩的嗓音傳來。


    “開飯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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