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太傅與石夫人離開石沁居住的院子後,石太傅的眼神變得深邃起來。他微微側過頭,向身旁的管家投去一道不易察覺的眼色。這位經驗豐富的管家立刻心領神會,他恭敬地向石太傅彎下腰來,施了一禮,然後一聲不吭默默地轉身離去。


    這一幕落在石夫人眼中,卻又激起了她內心的不滿。她感到自己在這個家庭中完全被忽視,甚至連下人也對她不屑一顧。兒女們背離了她,不與她親近;而唯一真正關心自己、願意哄著自己並始終以溫和態度對待自己的,隻有弟弟。這種孤獨和失落感如潮水般湧上心頭,令石夫人不禁黯然神傷。


    管家離開後,石太傅與石夫人說自己送她回她住的院子。


    石太傅這話,猶如一縷春風,吹散了石夫人心頭的陰霾,讓她原本不好的心情產生了一絲的喜悅。夫君心裏還是有自己的,一定是知道自己此時心情不好,所以打算今晚在她院子裏留宿吧。


    石夫人立即開心地表示,她這就叫嬤嬤回去吩咐院裏的下人,收拾收拾。又念叨著:“貞瑾伯爵給沁兒的一些茶葉,跟外麵買的很不一般,說是靈茶,聖上、皇後、太後都在喝呢,一會我用這些靈茶親自給老爺泡上一壺……”


    石太傅冷淡地應了一聲,自己這次不能心軟了。年輕時,自己就不該貪圖美色,娶了石夫人這麽一個女人,害了自己不說,自己真是自作自受,可兒女也要受石夫人這女人的禍害,自己實在不能忍了。


    她明知道醉紅塵的房間是不允許外借給直係血緣兒女以外的人居住使用的。畢竟,在醉紅塵主樓居住的人都是上京裏的權貴,且皇帝、皇後、太後常在醉紅塵主樓出入。醉紅塵開業後,皇帝、太後就差把醉紅塵當家了,常在那裏用美食、觀景、看戲玩樂。


    皇帝、太後在玩遊戲時,又不喜歡宮女侍衛在身旁伺候。所以,聖上、太後身旁伺候的宮女、近侍在那個時候便會在醉紅塵到處閑逛。其實,皇帝、太後此舉還有一個用意,就是想讓宮女、近侍順便打探收集一些醉紅塵的消息。


    皇帝對醉紅塵以及醉紅塵的東家貞瑾伯爵可謂是愛恨交織啊!一方麵,皇帝內心深處確實對醉紅塵的一切充滿了喜愛之情;另一方麵,又因為某些原因而心懷忌憚。然而,盡管如此,夫人她依舊不管不顧地將房間借給了自己的弟弟。就在夫人做出這個決定的第一天,其實自己就已經有了那個的念頭,並打算派遣管家前往醉紅塵取消那個房間的使用權。


    但是,要知道,在醉紅塵能夠擁有一間專屬房間,那簡直就是身份和地位的極致象征啊!如果自己真的這麽做了,那麽將來若是還想再在醉紅塵開設一個屬於自己的房間,恐怕就會變得異常困難了。


    畢竟,每年來京城述職的那些郡王、將軍等高級官員們,無不想在醉紅塵擁有這樣一個特別的空間。


    隻不過,由於他們這些京城官員占據了得天獨厚的地理優勢,所以才有幸率先獲得了這樣的機會。一旦有人退還房間,那些人必定會爭搶不休,到時候,恐怕就再也輪不到自家擁有這樣的房間了。想到這裏,石太傅不禁感到有些無奈和沮喪。


    到了石夫人住的院子,石夫人猶如一隻興奮的孔雀,滿麵春風地指揮著院裏的下人,說話的聲音都提高了好幾分,似乎想讓待在石家的每一個人,不管在哪個角落,都能聽到自己的聲音,知道石太傅來了自己的院子。石夫人這麽大聲說話,最想的就是讓桃姨娘聽到。


    石太傅聽著石夫人的大嗓門,心中很是不快,猶如被驚擾的雄獅,嗬斥了石夫人,讓她安靜點。石夫人的小心眼又上來了,張開口,猶如一隻好鬥的公雞,想刺石太傅兩句,是怕桃姨娘聽到他在自己的院子裏後不高興嗎?


    一旁的嬤嬤趕緊向石夫人使眼色,擺手示意她不要與石太傅繼續爭辯下去。嬤嬤心中暗自思忖著,石夫人這個愚蠢的女人已經成功地激怒了自家小姐,照目前的情形來看,小姐顯然不會前往醉紅塵為舅老爺一家求情了。


    自己的女兒好不容易攀上了表少爺,並且懷上身孕,自己絕對不能讓舅老爺一家陷入困境。現在唯一能夠前往醉紅塵說情的人隻有石太傅了,絕不能讓石夫人這個蠢貨再次惹怒他。


    石夫人注意到嬤嬤的暗示後,心想丈夫已經許久未曾踏入自己的院落,而且此刻他正處於憤怒之中。如果自己進一步觸怒他,恐怕他會拂袖而去。丈夫難得來到自己的院子,如果沒坐多久便離開,那麽隻會讓桃姨娘那個狐狸精占便宜。想到這裏,石夫人迅速換上一副諂媚的笑容,接過丫鬟遞來的泡茶器具,準備為石太傅沏茶。


    石夫人正專注地泡茶時,管家突然走了進來。石太傅見到管家,心中一動,原本想要向石夫人宣布將她軟禁的決定,但話到嘴邊,卻看到了站在管家身旁的映日。


    石太傅不禁皺起眉頭,心想這個小姑娘似乎是貞瑾伯爵府中的侍女。難道說,她是貞瑾伯爵特意派遣而來的?


    石太傅目光犀利地盯著映日,開口問道:“管家,這位是誰?”


    映日不卑不亢地向石太傅行了個禮,自報家門後,從懷中掏出一封信道:“這封信乃是我家爵爺寫給石沁姑娘的。爵爺特別交代過,此信映日務必要親自交到石沁姑娘手中。”


    石太傅聽聞之後微微頷首,表示認可。畢竟貞瑾伯爵尚未出嫁,給自家女兒寫信並無不妥之處。隨即他轉頭對管家叮囑道:“去找個機靈的丫鬟帶映日過去石沁的院子。”


    映日向石太傅施禮道謝後,便準備跟隨管家一同離去。然而就在這時,石夫人急忙出聲喊住了映日,似乎有要事相詢。


    見此情形,映日停下腳步,等待著石夫人的問話。臨行前,時茜曾特意囑咐映日,如果石太傅或者石夫人問及此事,務必要如實回答。所以此刻麵對石夫人的詢問,映日毫不猶豫地將整件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訴了石太傅:“事情便是如此,現今他們一家已被禁閉於房中。石太傅、石夫人您們若是得空,可親自前往醉紅塵走一趟,讓他們自行離開,如此一來,既能顧全顏麵,又可妥善解決此事。”


    石夫人聽了映日說的事情經過,張了張口,正欲開口說話,石太傅趕忙讓管家把映日帶走,映日隻得跟著管家離去,心中卻不禁思忖,感覺石太傅像是在驅趕自己,仿佛自己多停留一刻,就會有不好的事情發生。


    石夫人:“老爺,我還有話要與那小丫頭說呢……”


    石太傅瞪著石夫人,厲聲道:“你想說什麽?這侍女是伯爵府的家生子,忠心絕對沒有問題,貞瑾伯爵是正一品郡主,你是想對那侍女抱怨貞瑾郡主小題大做,然後讓貞瑾郡主撤銷對你弟弟一家的禁足處罰嗎?”石太傅所言不差,石夫人心中正是這般想法。


    石夫人:“本就是一件小事,再說犯錯的是下人,與我弟弟他何幹啊!”不就是把金銀首飾放到洗衣的物件裏去了嗎?醉紅塵也沒有什麽損失,倒是弟弟損失了金銀首飾,那些金銀首飾放進洗衣的物件後,竟然沒有像清洗衣物那樣,以嶄新的麵貌出現,反而是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石太傅:“下人犯錯?那些金銀首飾是下人能擁有的?說到底,恐怕是你那個自作聰明的弟弟,猶如一隻愚蠢的山雞,誤把淨衣房淨衣的物件當作寶盒,天真地認為無論是什麽舊東西放進去,出來後都會變得嶄新如初,於是便自作主張地把金銀首飾放了進去。


    卻不知,那淨衣房淨衣的物件,隻能用於淨衣,那些金銀玉石皆是禁忌,一旦放入,那些金銀首飾和玉石就會化為靈力,滋養淨衣房的陣法。


    這件事在淨衣房開業之時,貞瑾伯爵就已經當著眾人的麵說過,而且那淨衣房是需要花錢的,隻是這錢是從房錢裏麵扣除的,你那弟弟卻以為是免費的,從外麵拿了一些舊衣、布匹回來,放入淨衣物件中,換取新的,然後再拿去布莊賣掉,把銀子揣進自己的口袋裏,這種事情也虧他想得出來。”


    石夫人:“德邦從小腦子就比常人聰明……”


    石太傅:“夫人以為我在誇讚他呢?他簡直是把我石家的臉麵丟盡了。明日我就讓管家帶著幾個小廝將他逐出醉紅塵,收回那房間的牌子。”


    石夫人:“老爺,你可不能這樣做。德邦帶著孩子們來上京就是要尋找好親事的,如今他們還在尋找著呢,他們怎麽能離開醉紅塵。”


    石太傅:“夫人難道以為貞瑾伯爵還會讓弟弟一家住在醉紅塵……”


    石夫人:“那房間是咱們石家的,已經付了銀子的,自然……”


    石太傅語氣堅定地說道:“貞瑾伯爵她大可以退還我們石家銀子,然後永遠將石家拒之醉紅塵門外。


    銀子算什麽?就連聖上、皇後、太後進入醉紅塵都得自掏腰包,都得遵守醉紅塵的規矩,夫人你真以為那僅僅是銀子的事嗎?


    醉紅塵鎮場子的是鎮國公的英魂,是貞瑾伯爵的先祖父啊!


    咱們若能親自去把人請出醉紅塵,那石家的臉麵還能保住,若是等醉紅塵的貞瑾伯爵先動手,那咱們石家可就真的什麽都丟盡了。


    這事你就別管了,從今日起,你就安心待在院子裏,把身子養好。”


    石太傅說完,起身便要離開,石夫人一開始還沒反應過來,等石太傅快要走到院門時,嬤嬤才小聲提醒石夫人,石夫人才知道自己被軟禁了,她立即大叫著衝出屋子,追趕石太傅。


    石太傅加快腳步離開石夫人居住的院子,轉頭吩咐管家:“把夫人陪嫁的嬤嬤丫鬟,都給我捉起來,另行關押,夫人身旁就留一個小丫頭,足矣。”石太傅說完便不理會石夫人的叫嚷決絕離去。


    石鵬勳聽到動靜,心中擔憂不已,生怕母親觸怒父親,父親會因此采取過激手段,於是便匆匆趕往母親的院子,途中遇到送映日出石家返回的紅芍,攔住紅芍,急聲問道:“紅芍,這麽晚了,是誰來找小姐?”


    紅芍趕忙回道:“回少爺話,是貞瑾伯爵的侍女映日,奉伯爵之命給小姐送封爵爺的親筆信。”


    石鵬勳心中暗自思忖,這郡主為何這麽晚還讓侍女過來送信,難道是住在醉紅塵的舅舅一家在醉紅塵惹事了,郡主送信來責備妹妹了嗎?他忙又追問紅芍,妹妹看信之後,是何表情?


    紅芍微微一笑,輕聲回答道:“小姐看信之後,既喜又羞。提筆給爵爺回了一封信,便讓映日姑娘帶回去了。少爺,您這是要去夫人的院子嗎?”


    石鵬勳點了點頭,紅芍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些什麽,可又想著自己隻是個下人,那些話不該由自己說出口。她向石鵬勳行了個禮,便言道自己要回石沁身邊伺候了。


    石鵬勳知道紅芍是與妹妹石沁一起長大的貼身丫鬟,妹妹對紅芍很是信任和倚重,便點了點頭,沒有再阻攔紅芍。紅芍剛往前走了兩步,石鵬勳又把她叫住了,問道:“紅芍,夫人是不是去了小姐的院子?”看到紅芍點頭,他又追問母親去妹妹院子做了什麽、說了什麽。


    紅芍聽了石鵬勳的問話,心中暗自竊喜,這下可不是她多嘴多舌了,而是少爺在問話,自己作為一個下人,自然是要如實稟報的。於是,她把石夫人在石沁院子裏說的話、做的事一五一十地都說了出來。


    石鵬勳聽到石夫人為了舅舅一家打了妹妹,頓時怒火中燒,他用力地揮了揮手,讓紅芍離開。然後,他自己帶著小廝也轉身準備回自己的院子。走了幾步,他又忍不住歎了口氣,回頭看了看,站在原地等了一會兒。


    幾分鍾後,石鵬勳看到自己的父親,便趕忙上前給石太傅行禮,石太傅看到兒子,心裏便明白兒子在這裏等自己定是為了母親的事情,於是無奈地歎了口氣,把自己的決定告訴了石鵬勳,石鵬勳聽完石太傅的話,這才鬆了口氣,父親隻是把娘親禁足在院子裏,並未做什麽過激的事情。


    石太傅:“你母親的性子是改不了了,遲早會讓你、你妹妹還有石家、我成為別人茶餘飯後的談資。


    我真是悔不當初,不應該貪圖她的美色,娶了你娘,把你與你妹妹都坑了。


    勳兒,再怎麽說她也是你與沁兒的親生母親,我的正房夫人,我就是再恨她,也不會對她痛下殺手,隻是今後,隻要我還在,我就會把她關在那院子裏,不許她踏出一步,你放心,我會讓下人在吃穿上虧待不了她,你若是不放心,可每日悄悄去看她,看她是否被下人怠慢輕賤了,若有這種事情,你隻管動手教訓。”石太傅在心裏暗暗發誓,若自己不在了,定會在自己走之前弄死石夫人,不能給兒子留這麽一個禍害。


    ……


    伯爵府瑤光院,李戈見妹妹瑤光院的燈一直不熄,便前往瑤光院,到了院門口,李戈抬手輕輕敲了敲院門,幾分鍾後,映日過來應門,李戈看到前來應門的映日問道:“映日,你去石家送信回來了?見到茜兒了嗎?”


    映日答道:“回小主子,映日才從石家回來,還沒到女公子住的屋子,聽到有人敲院門便返回瞧瞧。”


    李戈又說:“映日,你輕功好,腿腳快,快去看看女公子怎麽還沒歇息,她明日還要去衙門點卯呢。”


    映日應了一聲,便往主屋去了,李戈沒有走進瑤光院,就在院門處等著。妹妹已經是及笄的大姑娘了,大晚上自己一個男子可不能進妹妹的院子,何況自己身份並未公開,沒人知道自己是妹妹的親哥,隻以為是表哥,更要注意一些。


    一刻鍾後,映日返回道:“小主子,女公子不在房中,帶著極光出去了。”


    李戈聽了映日的話著急地說道:“這麽晚了,她和極光上哪去了?”


    映日回答:“女公子說,今日一天太忙了,她都沒空玩上一會,所以讓極光帶著她跑一跑,吹吹風看看夜景,就回來,留下話讓小主子你莫擔心。”


    李戈更著急了:“莫擔心,我能不擔心嘛。大晚上的,一個大姑娘一個人在外頭轉。那可是我親妹妹。真是急死我了,女公子有交代去哪裏轉了沒?出沒出城?”


    映日說:“回小主子,女公子沒說。不過,女公子帶著極光是從瑤光院的陣法去了天上人間的。興許,就在天上人間裏轉轉吧。”


    李戈聽了這話,心稍微往回落了一點,心想若妹妹是在天上人間那玩,那倒沒什麽。天上人間也算是在伯爵府,不過,自己的眼皮怎麽跳起來,還跳的這麽厲害,算了自己還是帶浮生也去天上人間看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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