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關家業,齊燁又詳細的詢問了一下這種案子的流程,段平一五一十的作答。


    民告官,有。


    官告民,沒聽說過。


    段平也是頭一次遇到這種事,光聽說過官員欺負老百姓的,這還是首次見識老百姓“欺負”官員的,毫無經驗可借鑒,隻能按照正常流程講解。


    正常來講的話,京兆府不會聽信一麵之詞,將當事人雙方聚集起來後確定前因始末,如果不涉及到刑律的話會嚐試進行“調解”。


    如果調解不了的話,其中一方證據充足,無需升堂,當場進行“強製執行”,看雙方意願。


    假如理虧的一方拒不承認又拿不出證據,在這種情況下就必須升堂了,也就是最後期限,升堂前如果理虧的一方還是拿不出證據或是進行賠償,那麽升堂後直接宣判,理虧方不服的話,不但要“強製執行”,還會關押大牢。


    “就是說第一步先調解唄。”


    段平得了張瑞山的授意,見到齊燁一副滿不在乎的模樣,又將侯府的情況說了一下。


    侯府,也是馬府,當家人叫馬岐山,三十多年前本是一介商賈,在京中四處拜碼頭給不少世家送錢跑腿辦事,漸漸闖出了些名堂,真正一飛衝天是因娶了個老婆。


    老婆是前朝公主,自此馬岐山可謂走上了人生巔峰,不但娶了個公主老婆,還有了個比他大七歲的兒子。


    老款賓利也是賓利,別看這位二手公主殿下在宮中不受寵歲數也大,可好歹是公主,之後馬家人跟著公主去了西地進入了公主府。


    成了駙馬爺的馬岐山無法為官,成婚六年後老婆因病離世,又熬了十三年給他兒子養老送終後,恰逢西關作亂,馬家散盡家財征集民夫籌備糧草送去邊關,算是不大不小幫了一下朝廷的忙,前朝皇帝一高興,賜了個縣伯的爵位。


    之後馬岐山帶著馬家人回到京中,打著勳貴的名義大肆斂財,又用錢財收買了不少前朝朝臣邀買名聲,走了幾次形式後縣伯變成了侯爵。


    要知道那前朝末期時的勳貴根本不值錢,都快明碼標價了。


    當今天子推翻前朝造反時,馬家非但站隊站的快,又散盡家財資助天子義軍,這才在改朝換代時保留了侯爵爵位。


    馬岐山隻有兩個孩子,老大幼年時就病死了,無後,老二前幾年踏青時被踩斷了雙腿,隻有馬存仁這一根獨苗,極為受寵。


    了解過馬家後,齊燁更來勁了,一巴掌拍在書案上:“前朝的侯爵,欺負本朝的世子,還有王法嗎,還有天理了嗎!”


    段平都沒好意思吭聲,首先這是你和人家馬存仁的事,與侯爺馬岐山毫無關係,其次你這世子隻是個頭銜,不是爵位,屬於名譽頭銜,嚴格來說也是小老百姓。


    想了想,段平勸說:“依小人淺見,此事不過是牽扯到一處鋪子罷了,應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嵐山侯並非善男信女,倘若鬧大了,怕是…”


    “嗬。”齊燁哼了一聲:“本官絕對不會向正義低…不是,本官絕對不會向邪惡勢力低頭的,不怕。”


    段平有苦難言,這事說白了就是私事,怕就怕到時候嵐山侯記恨到京兆府身上。


    “大人,其實說來說去不過是意氣之爭一口氣罷…”


    “什麽意氣之爭,錢,錢懂嗎。”


    齊燁還真不是為了什麽顏麵、意氣,單純就是為了錢。


    魯先生曾經說過,有錢人放的屁都是道理,窮人說的道理都是放屁,沒有錢,寸步難行。


    一咬牙,段平決定直言不諱:“可若是因此事嵐山侯府記恨京兆府該如何是好?”


    “這話讓你說的。”齊燁都樂了:“我本來就是京兆府的官員,不仗著這身官袍我找他麻煩幹嘛,記恨京兆府就對了,要不然我當什麽官。”


    麵對齊燁如此赤裸的“坦白”,段平徹底傻眼了,不當個好人你好歹當個人吧,知道你不幹人事,誰知你是連個擬人的事都不幹,和人沾邊的事你算是一件不幹啊。


    就在此時,門口來了一個衙役:“大人,嵐山侯府來了人。”


    齊燁站起身,大手一揮:“肘!”


    整了整官袍,緊了緊官帶,邁著螃蟹步,齊燁大步而出。


    來的正是馬存仁,帶著一個管家四個家丁,坐著馬車來的,正站在公堂門外。


    衙役去叫人的時候沒敢多說,就說有人狀告馬存仁,京兆府按例“請人”。


    馬存仁剛睡醒,沒當回事,也懶得多想。


    畢竟他和齊燁算是差不多的貨色,平日飛鷹走馬惹了不少禍,還當是與以往那般被哪個頭鐵的小老百姓給告了。


    本來這小子是不想來的,尋思隨意尋個府中管事過來賠倆錢就好,大管家王琦比較謹慎,想著要是普通百姓的話不敢敲擊鳴冤鼓,還是親自過來看看的要好。


    管家王琦五十有二,侯府中大大小小的事務都歸他管,又矮又胖,三寸鼠須麵色蠟黃。


    馬存仁二十有五,高高瘦瘦和個麻杆似的,麵色有些發暗,一看就知是被酒色掏空了身體。


    倆人往那一站,和神龍教代言人似的。


    尤其是那馬存仁,往那一站東倒西歪不說,像個娘炮似的還總用蘭花指梳理頭發,給人一種想打他又怕髒了手的感覺。


    齊燁帶著段平走來時,打哈欠的馬存仁明顯一愣,望著前者身上的官袍,使勁揉了揉眼睛。


    管家王琦同樣很懵,見過齊燁,當初倆人打賭的時候他就在旁邊。


    消息還未傳開,二人不知齊燁當了官兒,麵麵相覷。


    馬存仁咋舌不已:“這狗日的怎地還穿上官袍了?”


    王琦不太確定的說道:“莫非使了錢財?”


    馬存仁雙眼放光,錢,他就有的是。


    本朝和前朝不同,最大的不同就是官員選任提拔這一塊。


    前朝被推翻的原因太多太多了,苛政、暴政數不勝數,國庫常年赤字,世家橫行把控朝堂等等等等。


    要問根本原因的話,其實就是當官太容易了。


    在前朝的時候,有關係,可以找人舉薦自己,有錢,可以找人推舉自己,朝堂之上,各衙署之中,酒囊飯袋不知凡幾,可想而知偌大個國朝被禍害成什麽樣了。


    當今天子改朝換代登基為帝後,最最最重視的就是這件事,官員選拔。


    隻要是京官,哪怕是品級最低的從九品,那也要吏、禮二部層層審核,盡最大可能杜絕買官授官等事。


    侯府財大氣粗,奈何家裏子弟不成器,有科考的,隻是大多名落孫山,屈指可數的幾個子弟入了六部九寺也無法靠近核心權力。


    如今見到同為一路貨色齊燁穿了官袍,又覺唯一的可能是花錢買的,馬存仁如何不激動。


    撓了撓屁股,馬存仁率先拱手滿麵熱情:“齊賢弟,原來是齊賢弟,別來無恙,哈,哈哈哈哈,愚兄是想念狠呐。”


    迎麵走來的齊燁身形一止,滿麵威嚴之色:“你便是那案犯馬存仁,來人,拿下。”


    馬存仁傻眼了。


    段平也傻眼了。


    “大…大人。”段平提醒道:“需先調解一二才是。”


    “本大人單方麵不接受調解,本大人同意本大人單方麵不接受調解,所以本大人決定先將他押入大牢。”


    段平張了張嘴,冷不丁一聽,好像還他娘的挺有道理,嗯,符合流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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