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帥能當上大帥,當然不是因為大,或者帥。


    別說是個大帥,就是活到這一把歲數了,人生閱曆在那擺著呢,許多事,心照不宣罷了。


    正如白修竹所說,齊燁不是不鬆口,而是沒辦法鬆口。


    想不通的不止是李蠻虎等人,喻斌和季元思也是如此。


    “人從來不會珍惜輕而易舉得到的東西。”


    蹲在地上袖著手的齊燁,一點都不像是好為人師的模樣,季元思和喻斌卻是一副洗耳恭聽的模樣。


    值得一提的是,奴獸和花樹也在,二人也蹲在旁邊。


    花樹不想來,別說大道理,漢話他都聽的連蒙帶猜,隻是奴獸總是拎著他的耳朵叫他多刷存在感,在齊燁眼前多刷存在感。


    “論語,自行束修以上,吾未嚐無誨焉,這就是孔子收徒的條件之一,最基本的條件,十條肉幹。”


    齊燁用木棍刮了刮靴子上麵的泥點子:“為何?”


    喻斌若有所思:“孔聖以複周禮為念,要的不是肉幹,而是禮節。”


    “十條臘肉。”季元思笑道:“若是連十條臘肉都拿不出來,連自己都沒辦法養活,還拜什麽師。”


    “倒是有幾分道理。”喻斌點了點頭:“若是可從鄉裏借十條臘肉,足以見此人品性純良。”


    季元思杠上了:“那要是無牽無掛,無親朋也無好友呢?”


    “那拚了命搶也要搶來十條臘肉,以見其拜師決心。”


    季元思不太確定:“孔聖人當真是這麽想的嗎,這十條臘肉見心性,見家境,見品性?”


    旺仔看了眼齊燁:“少爺,您說…會不會沒那麽多說道,孔老二隻是喜歡吃臘肉罷了。”


    季元思:“…”


    齊燁哈哈大笑:“有可能。”


    喻斌恍然大悟:“弟子知曉恩師深意了,若是輕而易舉便應允邊軍與二部出關,假以時日…”


    齊燁打斷了喻斌:“兩個原因,一,我是幽王府世子,沒有軍職,從指揮體係來看,我管不到邊軍,將來一旦出了問題,邊軍聽的是白大帥的軍令,而非我齊燁。”


    頓了頓,齊燁苦笑道:“涉及到利益的事早晚會出現分歧,為了避免出現分歧,要製定規矩,這些規矩會約束邊軍,邊軍呢,又不喜歡被約束,不喜歡被軍令之外的規矩約束,那麽我如何來製定規矩,如何令我的規矩約束邊軍後,他們會嚴格的遵守?”


    喻斌皺眉思考著,季元思雙眼一亮:“上趕著不是買賣,刁難,往死裏刁難,叫邊軍知曉來之不易,千求萬求,即便求到姐夫首肯後也要小心翼翼不敢破了規矩,就如同十條臘肉,姐夫你要一百條,一千條。”


    齊燁沒有表明究竟是不是這麽想的,繼續說出了第二個原因。


    “除了規矩與約束力外,邊軍領的是朝廷的俸祿,邊軍得了財貨,歸誰,歸朝廷,還是歸邊軍,朝廷知曉了,要這財貨,邊軍給是不給?”


    眾人又陷入了沉默。


    給或不給,都不成。


    給了,是給多,還是給少?


    給多了,南軍心有不甘,勞心勞力,朝廷坐享其成。


    給少了,朝廷不甘心,肯定會刁難邊軍,甚至會讓一些將領招來殺身之禍。


    不給的話,那更不用想,從白修竹到下麵各營主將,不死也要脫層皮。


    “我,具備了在朝廷眼皮子底下賺取錢財的資本,邊軍,不具備這種資本。”


    齊燁搖了搖頭:“或是說,我具備賺錢的資格,但是不具備帶著邊軍賺錢的資格,說的再再再明確點,那就是我不具備讓邊軍賺了錢財並且保住錢財的資本。”


    這一次,喻斌終於聽懂了,站起身施了一禮:“恩師,高義。”


    季元思夜也聽懂了,齊燁不帶邊軍賺錢,不是想吃獨食,而是怕害了邊軍。


    這事就是穀愛淩看長津湖,左右為難,怎麽做都不是,兩頭不是人。


    不帶邊軍賺錢,白修竹等人覺得齊燁小氣。


    帶著邊軍賺錢,朝廷會猜疑齊燁,兩麵不討好。


    除此之外,讓歸朝廷管轄的邊軍去關外賺錢,這個口子一旦開了,很難合上。


    其中牽扯的利益太大了,都是軍伍,財貨又是從異族的地盤上搶來的奪來的,一旦這些驍勇善戰的將士們紅了眼睛,上了頭,假以時日一個個都熟悉了山林作戰,又被武裝到了牙齒,到了這一天,山林中的異族將再沒有任何生存空間,山林之中將會遍地屍骸腥風血雨。


    “時機未到。”


    齊燁站起身:“時機未到,還缺少一個契機。”


    喻斌:“恩師所言契機是指…”


    “我不知道,不知道這個契機是什麽,也不知道會不會來,更不知何時來,可隻有這個契機真正到來的時候,這個契機可以讓我主導這件事時,我才會與白大帥他們談。”


    說完後,齊燁走向了帳中,午睡去了。


    喻斌望著齊燁的背影,無聲的歎了口氣。


    他有點不喜歡邊關了,想念京中了。


    至少在京中,齊燁很少這般無奈,這般束手束腳,如今在邊關,總是做著吃力不討好的事,總是被人誤解,總是用嬉笑怒罵和嬉皮笑臉掩飾著內心的無奈。


    …………


    南莊,小院。


    司空朗領著一身華服的皇太孫,一坐一站,等著剛起床的季渃嫣洗漱。


    皇太孫康玨坐在石凳上,兩條腿來回踢踏著,滿臉都是按捺不住的喜色。


    季渃嫣掩著嘴打著哈欠走出來了,看了眼跳下石凳的皇太孫,滿臉毫不掩飾的嫌棄。


    司空朗苦笑道:“陛下說…”


    “知道了。”季渃嫣沒好氣的打斷了司空朗:“昨夜太子送來的信件已是看過了。”


    “爹爹說,見了你要施禮。”


    康玨說完後,朝著季渃嫣施了一禮:“可玨兒不懂,玨兒是皇孫,你隻是太子少師府的大小姐,為何要我先向你施禮?”


    季渃嫣笑吟吟的走了過去,抬起手,一個大逼兜子呼在了康玨的腦門上。


    “因你若是不對我施禮,我就扇你!”


    康玨揉著腦門,傻眼了,緊接著猛然看向司空朗:“這惡婆娘打…”


    又是一個大逼兜子,季渃嫣冷笑道:“你若哭,滾回宮中,你若無理,滾回宮中,你若不聽話,滾回宮中。”


    康玨轉身就跑到了滿麵無奈的司空朗身後,呲牙叫道:“我要回宮,我要尋爹爹告狀,治罪於你!”


    “你回宮中,隻能讀書,困於東宮之中整日麵對著不敢對你言笑的宮女,整日麵對那些大儒叫你背書識字,如籠中囚鳥不得自由,可你若留在此處,可看戲,可隨意玩耍,亦無需讀書,也無人教導你如何坐,如何站,如何行,此處,你可瘋跑,可瘋玩,可尋無數的夥伴與你同跑,同玩。”


    季渃嫣坐在了石凳上,勾了勾修長的手指:“回宮,便走,留在這裏,過來。”


    康玨二話不說,擦了擦眼淚快跑過去,閉上眼睛,咬緊牙關。


    “那你…輕點打。”


    季渃嫣露出了滿意的笑容:“去,換身衣服,換好了叫你紅袖姐姐帶你去食堂用膳,不可對任何人提及你的身份。”


    司空朗暗讚了一聲“高”,難怪入莊時段平先帶著他與皇孫在南莊逛了一圈,尤其是在書樓中停留了小半個時辰,見那些讀過書的孩子們瘋跑瘋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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