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善如登,從惡如崩,我再也不要在地獄裏沉淪,我要走回正道,看看這美好人間,無論這逆流而上的路多麽難!----楔子


    2003年,對全國人民來說,那是讓人心慌意亂的一年,對我來說那是最悲慘的一年。


    我叫江俊,非典肆虐那一年我17歲,讀高二。


    時至今日,我特別清楚地記得,五一剛過,家裏親戚來了個電話讓我立刻回家。


    一路上,一股不好的預感縈繞在我的心頭。雖然我天不怕地不怕,但是我怕極了這種命運不能掌握在手裏的感覺。


    回到家,迎接我的是去世的雙親和一群讓我節哀順變的親戚。看到爸媽棺材的那一刻,我當即癱軟在地上,完全沒了在學校做混混時盛氣淩人的模樣。


    聽姑姑說,我爸在田裏和同村人發生了口角,一言不合兩個人就打了起來,最後動手,鐵鍬,刀子都上了。對方家三個人,我的父母,都慘死在這場惡鬥中。


    我了解我爸,他是個脾氣暴躁的人,別人稍微煽風點火,他的脾氣就著。我媽向來十個溫順的人,從來不會和我爸對著來。


    現在說什麽都晚了,人已經去了。我爸媽去世那都還不到四十歲,可謂是英年早逝。不過死的輕於鴻毛,沒有什麽價值。我爸是個幹活的能手,承包了百餘畝地,種什麽發什麽財。因此我家那幾年妥妥的暴發戶,我爸也有能力把渾得不能再渾的我送進了市裏最好的高中學習。


    父母下葬那一天,我舉著招魂寶幡,哭成一個淚人。一直以來,我以為自己不會流淚,男兒有淚不輕彈,隻因未到傷心處。


    從父母下土的那一刻起,我明白自己就是孤兒了。我們王家,勢單力薄,隻不過我爸不服輸,脾氣硬,所以在村裏沒有人敢惹我們家。可是我爸這一走,家裏隻剩我年過六十的爺爺奶奶,我爸也沒個兄弟,我隻有一個姑姑嫁到了鄰鎮。


    我想過,安葬好父母之後,找那家人報仇。可是事情起因就是我爸不依不饒,逞凶鬥惡,人家忍無可忍才反抗。那家不僅男人女人都死於這場惡鬥中,就連他們家唯一的兒子也沒能幸免。比起我們王家,他們家更慘,用村裏人的話說,絕了後了。


    對方家斷子絕孫的悲慘,讓我爺爺有點欣慰。他也更疼愛我,生怕我有什麽閃失。為了避免村裏人對我指指點點,為了讓我有一個更好的成長環境,爺爺跟姑姑商量,讓我寄住在姑姑家。


    我的姑姑是個地道的農村婦女,初中沒有畢業。但是我的姑父是一名小學語文老師,大專學曆,在十裏八村很有名氣,受人敬重。當然,姑姑家雖然過得清貧,但是姑父有骨氣有自尊。雖然我家過的富裕,但這麽多年來,姑父多多少少有點兒看不起我們家。


    當我聽到他們商量我的歸處時,我的心裏一陣陣冷笑,都把我當小孩子嗎?我已經17歲了,並且是學校裏的大哥,我走到哪裏不是呼風喚雨,隨心所欲?沒有了父母,我照樣過得精彩,我可不能丟我爹娘的臉!


    桀驁不馴的神情明擺在我臉上,父母下葬夠那幾天我很少說話。每當深夜來臨,輾轉反側難以入睡的我總是抽煙,一包一包的抽。我總是止不住地想,我爸他有沒有後悔過?他橫了半輩子,年輕時也是舔著刀尖混日子的主兒,如今這般下場有沒有後悔?還是死了就死了,不顧妻兒父母,不管肩頭責任!


    聽姑姑說,我爸的遺言就是讓我好好學,走正道,將來出人頭地,光耀門楣。千萬不要像他一樣。蹉跎了大半生,碌碌無為,最終害人害己。


    他一直希望我不要走他的老路,求爺爺告奶奶,花了大把的錢,把我送進市區最好的高中。然而他們並不知道在學校裏,我不學無術,整天遊手好閑,上網打架,泡妞喝酒,無所不能。每當夜深人靜時,想到自己對父母的辜負,一種難受的感覺湧上心頭,就如鐵錘一樣敲打著我的心。


    我不禁一遍又一遍問自己,江俊,你這輩子都要過這樣的日子嗎?答案是我不知道,如果不繼續過混世魔王的日子,那我又能選擇什麽樣的生活呢?


    最終,過了父母頭七之後,爺爺奶奶讓我到姑姑家入住,以減少父母去世這件事情對我的打擊,也能避免村裏人指指點點對我的傷害。同時,希望姑父好好管教我,讓我能夠成才。


    我不忍把爺爺奶奶兩位老人留在村裏,可是爺爺說,他身體硬朗,用不著人照顧。另外,我爸承包了百餘畝地,簽了二十年的合同,還有十三年到期。我爸雖然走了,爺爺和姑姑會管理這些土地,爺爺也想守著這片地,就像守著我爸一樣。


    想到這兒,我時常佩服我爸的投資眼光。過去幾年裏,他種什麽什麽發財。種棉花的時侯,棉花價格比往年翻了一番;種藥材的時侯,藥材短缺,價格飛漲;就連地裏間接種的果樹也取得了豐收。


    正是因為他們的辛苦勞動,才有我的衣食無憂。可是我從來沒下地幹活,空有一身力氣全去打群架了。想到這裏,我十分愧疚。


    最終,我老老實實地來到了鄰鎮的姑姑家。姑姑和姑父有兩個女兒,一個是比我大三歲的表姐,一個是比我小兩歲的表妹。那幾年計劃生育抓得正緊,姑姑正是因為超生了表妹,被廠子解雇,由一名國企員工變成了一個典型的農村家庭婦女。


    姑父一直想要個男孩兒,可是他更怕丟了鐵飯碗,所以作罷。我的表姐已經在外省讀大學,她畢業於市一中,是我姑父一手調教出來的學霸,也是我們整個家族唯一的大學生,我們家族的驕傲。至於正在讀初中的小表妹,明顯比較貪玩兒,性格開朗大方,也不好好學習,姑姑常說她沒有學習的腦子。不過小表妹對我崇拜有加,一是出手闊綽的我經常給她麵額不菲的零花錢,二是我這個人就是一副帥帥的痞子樣,最能吸引她這樣沒有心機,情竇初開的小女生。


    初到姑父家我還有點不習慣,姑姑姑父對我也是小心翼翼,生怕一不小心觸動了我的傷心事兒。他們太小看我了,我的心哪有那麽脆弱敏感。我隻是對生活很迷茫,我不知道是不是應該繼續過混混的日子,還是改頭換麵,重新做人?


    姑父找我談過一次,他說他知道我的實際情況。勸我收心,好好做人,好好學習,以優異的成績慰籍父母的在天之靈。道理我都懂,可是讓一無所知的我拿起書本,那不是笑話嗎?再說我可不能拋棄我的兄弟們!


    半個月之後,正當我想返回學校時,全國的中小學因為非典放假了。我也留在了姑姑家,整天和表妹在家裏大眼瞪小眼。那時我已經有了一部摩托羅拉的手機,在學校裏能有這樣一部手機,那是相當炫酷的事情。


    假期一開始,我的女朋友倩倩一直給我打電話,可是我從沒有接,心情不好我也不知道說什麽。倩倩家住市裏,家裏很有錢,可是她父母一年四季忙於工作,沒時間管她,因此倩倩成了一個女混混,也是我眾多女朋友中的一個,可以說,倩倩是我的大房。


    因為學校放假,姑父也在家休息。時值五六月份兒,地裏的麥子青黃不接,還沒有到農活兒繁忙的時侯。因此,閑的無聊的姑父每天的主要任務是輔導我和表妹的功課。


    我從來不記得自己的課本,好像從來沒有見過它們,因為我上課除了睡覺就是睡覺。姑父找來了表姐的高中課本,我也開始了痛苦的征程。在我眼裏,百無一用是書生,認幾個破字兒有什麽鳥用,再說了初中的我都沒有好好學,更何況高中的知識,對我來說就是天書,看一眼就讓我頭疼欲裂,別說學習了。


    跟我一樣表妹也不愛學習,所以每當姑父留了作業,把我倆關在書房,我和表妹就開始各做各的,即便我抽煙表妹也不會告狀。她十五歲了,是個古靈精怪的女孩兒。每次姑父走了之後,她雖然不學習,但是總會趴在桌子上寫寫畫畫。


    很快我發現了表妹的秘密,她所寫所畫的原來是情書,她暗戀的對象是同班一個文靜帥氣的男生。那男生家就住在鎮上。


    被我發現了秘密的表妹驚慌失措,她求我不要告訴姑姑姑父,我也沒有那麽愛多管閑事。隻不過作為男生,我知道這個年齡段男生心裏那些烏七八糟的想法。所以對她好言相勸,不要輕信男生的甜言蜜語,否則有她後悔的時候。最後我看她對我一副愛答不理的樣子,我堅持要求表妹和她心上人約會時帶上我,表妹一開始答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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