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爹爹又在派人到處找我,畢竟是親爹。踏入家門的前一秒,腦海中還回蕩著劉車兒的聲音,後一秒便迎來了大夫人的嘲諷和白眼。“還真把自己當蕭家的主人了,肆意妄為,也不知道你那爹是著了什麽魔,硬是招來你這麽一個女兒。”我早已不在意這些,沒搭理她,便走開了。這件事最終如大夫人所願,糧倉的一把鑰匙分到了她的兒子蕭毅手中。


    與之前所經曆的失眠的夜晚不同,這個夜晚,星星都變得格外閃爍,窗外沒有冷風冷月,月光洋洋灑灑的鋪滿大半個房間。阿籬在我身邊打著呼嚕。


    爹爹對我的愛護超過對他所有兒女的疼愛,這讓我有些受寵若驚,也讓整個蕭家和外人十分驚訝。可能是因為女兒是爹上輩子的情人,而爹的愛人已經不在,情人便成功上位了,想法雖有些可恥,道理還是有相似性的。


    自從幾次失蹤後,爹爹對我的人身安全加強了防護,出門不僅要阿籬跟著,還派了幾個年輕的高手,想必是爹花大價錢養著的,既然爹有這份苦心,雖然我不想像這麽大張旗鼓地出門但也沒辦法,誰叫我仇人這麽多呢。然而可能我天生有脫逃的天分,所以輕鬆騙過了傻阿籬和那些護衛。


    蕭府的人都說我是個不一般的女子,當然也隻是在我麵前,沒準在背後都能罵我幾條街了。我果然不是個安靜的女子,賞花看戲做女紅樣樣不擅長,上街抓個小偷、研究些奇奇怪怪的東西這一般女子可比不過我,不過這也讓我十分想要知道以前的自己是怎麽在這無聊的世間活到現在的。


    自從劉車兵即位後,朝政荒廢,整日淫歡作亂,朝廷上下哀聲怨道,市井生活倒是自由自在了不少,官員剝削成癮,老百姓有苦沒地兒說。


    北魏得知這麽一個皇帝,信心倍增,喜出望外,想到這風水輪流轉,終於轉到我這兒來了。不久前在魏國內掀起了一陣招兵買馬的風波,在北魏南方境地安營紮寨。朝廷上下人心惶惶,唯獨那劉車兵,終日不變得尋歡作樂。誰都知道宋國這幾年來兵力大減國力衰弱,昔日先皇在世時的繁榮如今也快變成了個軀殼。經不住大臣們三番五次的求見,劉車兵終於下令在宋國征兵,每家每戶必出一個成年男子入伍,整個宋國人心惶惶,哀聲怨道。


    江陵地區也不例外,但也還算是有人性,至少沒將年過六十的老人拖去充軍。兵荒馬亂受苦的自然是百姓。蕭家這樣的大家族不過是多出幾箱銀子幾匹馬而已,自然不會讓蕭家的兒子去充軍。


    阿籬說爹爹病了,怕是我讓他操碎了心,整日打理蕭家的生意還要為我這個不知死活的女兒操心。我去廚房把爹爹喝的藥給他端去,走到房門前,便聽到了大夫人的聲音。


    “老爺,你何必為這不知何處掉下來的丫頭操碎了心呢,你看她那樣子,從天上下來的不一定都是神仙,還有掃把星呢,我看呀,蕭家準是觸了黴頭,要不我去請法師來施法去去晦氣?”


    “閉嘴,滾出去!”爹爹大發雷霆,咳的愈發厲害。


    “哼,她究竟是不是你女兒還不知道呢,我當初真是瞎了眼看上你這麽個不明來曆的東西。”大夫人氣衝衝地拉開房門,與我打個正著,我的意識還停留在大夫人剛剛那句話上麵,手一抖,藥打翻了一地,我隻有盡快逃離這個地方,才能讓自己不被束縛的崩潰。


    “我到底是誰,我來自哪裏,我又該去何處?”這些問題在我腦海中纏繞、翻湧、不斷冒出尖銳的刺,深深紮進我的心裏。


    不知不覺走到了與劉車兒初識的巷子裏,推門進去,仍是一片荒蕪,院裏的草發瘋似的長著,似乎想要蓋過屋頂。天邊已經開始泛出煙熏黃,我蜷縮在那張破席子上看月光慢慢灑遍全身,就這樣徹夜未眠,在淩晨的時候卻不知不覺睡著了。


    再次醒來時仍是那個陌生而又熟悉的聲音和身影。“姑娘,看來你是個十分守信譽的人。”劉車兒略帶調侃的說到,“你為何淪落到在此過夜了呢?”


    “我”我略帶尷尬,不知如何開口。“姑娘,發生什麽事了可否跟我說,有什麽難處我會盡量幫你。”


    “你我無處可去了。”“不要打聽其他的事情,與你無關!”我急衝衝補充道。


    “這個我在軍營裏當差,官職嘛,不大不小,剛好讓你混口飯吃,你看如何?”我當然答應了,總比流落街頭要好得多。不過欠劉車兒的,怕是今生也還不了。但前提是我得換掉女兒身,劉車兒說我穿著他的衣服扮起男子到有那麽幾分英氣。


    來到滿眼望去全是鐵錚錚的漢子的軍營還真有些不適應,劉車兒剛到門口同一個小兵嘀嘀咕咕說了幾句,便稱有要事離開了。我隨著他到了一頂帳篷中,裏麵有些傷兵咬著牙撕裂著臉也不肯發出半點痛苦的聲音。我們站在一旁等著一個年過六十的老軍醫處理完這些傷殘兵,然後小兵說道:“王大夫,給您帶來一個幫手。”


    我心裏暗自思忖著:這劉車兒怎麽讓我來做軍醫的幫手,我一點兒醫術都不會,豈不是在幫倒忙。見老軍醫沒抬頭,我偷偷將小兵拉到一邊,“這位將士,我不會醫術啊,你是不是記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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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姑娘不用擔心,你平時幫老軍醫打下手就行了,用不著醫術的,而且軍營裏的兄弟們皮糙肉厚,不用太過細心照料。”說著,老軍醫咳嗽了兩聲,“還不快點過來幫忙。”


    再次見到劉車兒是在第二天淩晨,我在醫帳裏和那些傷兵湊合了一晚上,其實我隻是爬在書案上睡了一晚。見到劉車兒像見到親人一樣,或許我已經不懂什麽叫做親人。我知道爹爹定是在發瘋似的找我,我不想再麵對那些未知的變故。


    天還沒亮,我被他悄悄叫醒後拉出了帳篷,問了幾句我的情況後,又匆匆離開了,好在第二日我有了個私人空間。在這裏的生活比不上蕭家舒服,我卻過得十分充足、十分舒坦,大概是每天沒有閑暇的時間胡思亂想罷了。


    漸漸地,軍營裏的兄弟們都知道我了,有什麽好吃的好玩的都帶給我。倒是劉車兒經常見不到,偶爾見到也是晚上被在睡夢中被他叫醒說幾句話便離開了。一個人發呆的時候還是會想到爹爹,可那蕭府我是萬萬不想再回去的。可能哪天釋然了,有勇氣放下一切的時候,我會回去看看他。


    最近沒什麽士兵傷亡,頂多是些小傷小病不至於診治。老軍醫趁這幾天閑暇回家去了,留我一人處理傷病,在他那裏學到了不少,這些我已經能獨自應對。今日傍晚,見沒人來,我便收拾好東西正打算離開,突然有個軍營裏從未見過的將軍閃進來,帶著孤傲冷漠的表情對我說:“今晚小湖邊見,你必須來。”我還沒來得及反抗,他便又閃了出去,


    處理完今天的事務後,我懷著無比好奇的心情來到小湖邊,他已經在那裏等候了,我走到他身邊,被他突如其來的一把抱住,“好久不見,我以為你”我更加詫異了,又瞬間明白了,可能是我們之前認識,他不知道我失憶了。


    “抱歉,我失憶了,不記得以前的事情。”他的反應讓我不敢確定我們之前的關係。“你不記得我了嗎?”他眉頭微微皺著,臉上露出難堪的神情。“對不起”沉默了半響,他似乎有很多話對我說,但現在對著一個記憶空白的我,也隻好埋在肚子裏了,開口說的也隻能是詢問我現在的狀況,“你現在過得好嗎?為什麽會到這裏來呢?”


    “挺好。”我不想過多解釋我失憶後所經曆的一切,也無法回答為什麽會陰差陽錯到了軍營裏。最好的狀態可能就是安於現狀吧。“你還有其他的事情嗎?”我害怕他說出什麽我無法接受的事實,隻想逃離這裏,逃離以前。“沒有”“那我先走一步。”


    “晚兒”他輕輕喚著我的名字,我裝作沒有聽到,於是加快了腳步。


    從那以後,他經常來醫帳裏看望我,在沒人的時候總是說些我聽不懂的事情。他說他叫顧風,是鎮西將軍的左護軍。果然是個不簡單的人物。不過劉車兒仍是神秘莫測,想要找到他是不可能的,從來都是他來主動找我,想要好好感謝他一次都難。


    一次淩晨,被劉車兒帶的食物從睡夢中喚醒,望著誘人可口的綠豆糕,睡意全無,“劉公子,你可真行,哪裏偷來的?”劉車兒自豪的直了直身,“這點東西,還不是小意思,還有,不要再叫我劉公子了,叫我大哥吧。”“大哥好!”


    當劉車兒正準備離開時,被巡夜的守衛抓了個正著,他慌忙之中想要逃跑卻驚動了更多的守衛,被按趴在了地上,其中一個守衛將他的頭抵起來,突然撲通一聲跪下了,大喊一聲:“大將軍饒命!”其他守衛聽了全都撲通撲通跪下來。


    劉車兒緩緩起身,沒有絲毫的生氣,我張大了嘴巴看著他,竟然瞞了我這麽久,原來他就是鎮西將軍,原來一直幫助我的人是統領整個江陵的人,難怪總是那麽神秘莫測。


    “將軍,你的擦傷藥忘記拿了,我去給你取。”我靈機一動,這麽大的統領總不能無緣無故到我帳中來吧,於是編出了這個理由。“你們先退下吧。”劉車兒轉身回到我的帳中。沉默良久。


    我在等他的解釋,雖然我知道我沒有理由要任何解釋。“我不是有意瞞你的。”他終於開口說話了。“你不必解釋什麽,我明白,多謝將軍多次相救。”我撲通跪下,得知他的身份後突然覺得欠他的好像更多了。


    “哎,你還當我是大哥就行了,別這麽拘謹。”他仍舊笑得像清風一樣爽朗。我盯著他笑,突然被他敲了一下頭,“傻笑什麽呢,趕緊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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