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刻,陳淩雲雖是在笑,但笑聲之中,已湧現出毫不掩飾的冷酷殺機!


    星隕卻不為所動,傲然道:“這並非謊言,跟吾族的力量比起來,血中殘存的餘力,的確隻能算是微弱至極。”


    “而當初見到你時,龍血之所以會表現得……如此激烈,則是因為你擁有異於常人的體魄,更有資格承載這偉大的力量與使命。”


    “這,是吾族的選擇,也是你的光榮!”


    他又歎了口氣,道:“但無論如何,那真的就隻是一團血,一道作為最後手段的種子而已。”


    “作為種子的龍血,在漫長的光陰流逝後,已沒有力量再完成新生,更沒有資格讓已死去的本體,重新在這個貧瘠的星球上複活。”


    “所以這些年來,龍血進入你的身體後,也從未想過掠奪,而是一直在為你提供力量,滋養你的體魄,強化你的血肉,讓你擁有了……吾族的偉大力量!”


    “可以說,我做的一切的一切,都是在為了你!”


    陳淩雲目中殺機不減反增,一字一頓地道:“為了我?”


    “扭曲我的身體,修改的我的基因,壓製我的意識,試圖將我化作龍形、李代桃僵,難道這也是為了我?”


    星隕微微上前半步,沉聲道:“我根本就沒有想過,就此取代你!”


    “因為我隻不過,是以古龍星隕的基因和記憶為根基,在你體內孕育出的另一個意識罷了!”


    “換而言之,雖然我和你有所區別,但從本質上講,其實我就是你,隻不過是你心裏的龍,是另一個陳淩雲罷了!”


    他忽然變得無比激動,咬牙切齒地道:“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讓你徹底認清楚,從得到龍血的那一刻起,你便是吾族的一員,而不再是卑賤弱小的人類!”


    “但我卻沒想到,你竟然如此冥頑不靈,寧可用這種近乎自殘、自毀的方式,也要阻止龍化的趨勢,和我殊死一搏!”


    “所以我才不得不委屈齊全,將你的意識拉入精神世界中,和你好好地談一談!”


    “你,明白了嗎!?”


    聲如雷霆!


    言至於此,星隕已爆發出了巨龍的怒吼!


    而他臉上的表情,每一個細微的神態變化,竟是與陳淩雲暴怒時的樣子,一模一樣!


    看到他這副樣子,陳淩雲心神震動,下意識地張了張嘴,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星隕苦澀地笑了笑,道:“你的確是一個,很了不起的人。”


    “你的身體,雖然像是螻蟻般孱弱,但你的精神和意誌,即便是在吾族之中,也很少有同類能夠相比。”


    “但既然你不願意,接受這份榮光,成為吾族的一員,我也隻能選擇另一條道路了。”


    陳淩雲沉聲道:“什麽道路?”


    星隕豁然抬頭,目光一閃,道:“重生!”


    “我要你徹底放開心神,讓龍血全麵改造你的身體,將你的第二顆心髒,也就是那顆神之心,化作真正的古龍之心!”


    “然後,我這道意識,會以這顆古龍之心,孕育出新的身體,從你體內剝離出去,成為一個獨立的個體。”


    “到時候,我便不再是另一個你,不再是你心裏的龍,而是徹底成為,真正的古龍星隕!”


    他目光忽然凝聚為一點,壓低了聲音道:“作為對你的報酬,在我完成重生之後,我可以答應,以吾族的力量,為你做三件事情!”


    “與此同時,我會將一部分吾族的力量,留在你的身體內,令你完完全全地恢複傷勢,再度躋身當初的先天之境,也就是你口中的武道化境!”


    不等陳淩雲開口,他再度語氣急促地道:“陳淩雲,你先別急著回答我!”


    “我知道,你曾親眼看著你的弟弟慘死,看著你的家庭毀於一旦,也體會過那種失去至親的絕望和悲痛!所以你一直都很渴望力量,一直都想重回武聖的境界!”


    “因為你覺得,你作為一個男人,作為一名軍人,隻有擁有足夠強大的力量,才能夠守護住自己的家人朋友,守護住自己熱愛的祖國!”


    “你熱愛這一切,你不願看著它們受到傷害,所以你必須擁有力量,對嗎!?”


    曉之以情!


    動之以理!


    星隕的這一番話,雖然不再以古龍的語言說出,但卻擁有著更加豐富的感情,更加強烈的感染力,更加撼動人心的穿透力!


    就像是一個最出色的演說家,敏銳地抓住了聽眾的心理,讓自己的每一句話,都像是刀子一樣,撕開了對方的鎧甲!


    又化作最動人的流水,湧進了對方的內心!


    是以即便是陳淩雲,都不得不完全承認,星隕口中所說的,的確是自己所想的——


    他渴望力量,他執著武道,他想要做一個真正的強者,並不是因為他陳淩雲,多麽享受那種可以支配別人的快感。


    隻不過是因為,他不想再讓當年的悲劇重演,不想再眼睜睜地看著,他所珍愛的事物被傷害,而他卻無能為力!


    他是一個男人,是一個丈夫,是一個父親,是朋友眼中的兄長,是士兵眼中的領袖,更是一名光榮的大夏軍人!


    所以他必須變強,不斷地變強,擁有足夠的力量,才能夠在最危險的情況下挺身而出,保護他所珍愛的一切!


    這,就是陳淩雲一直以來,所真正追求的東西!


    已被星隕完完全全、徹徹底底地看穿!


    ——難道,他真的不是那條龍,真的是在我心裏孕育出的……另一個自己?


    這一刻,陳淩雲發現,自己的心竟然開始動搖了。


    他的聲音也已開始顫抖,緩緩地道:“這……就是你說的交易嗎?”


    “不錯!”星隕點了點頭,振奮地道:“這個交易,無論對你而言,還是對我而言,都是一個最好的選擇!”


    “吾族皆是強者,吾族也尊重你這樣的強者,你雖然擁有著人類的心和感情,但你心中的力量之強大,卻已不遜色於古龍之心!”


    “所以,你才有資格,我才願意放下我的尊嚴與驕傲,和你做這個交易!”


    “用你們大夏人的話來說,這就叫做英雄不打不相識!”


    星隕忽然伸出了自己的手,放在陳淩雲的身前,無比真誠地道:“來吧,陳淩雲!”


    “隻要你放開心神,讓龍血流遍你的全身,我們便可以結束掉,這場對雙方都沒有好處的爭端!”


    “我向你保證,我會給你我所允諾的一切,因為我也和你一樣,一向說到做到!”


    陳淩雲的呼吸愈發急促,急促如擂鼓。


    但卻並沒有去握星隕的手,而是五指緊緊握在一起,渾身不斷地顫抖著,似乎內心深處,正在激烈地掙紮。


    “陳淩雲,你還在糾結什麽!?”


    “我沒有欺騙你,因為你已證明了你的資格!而在這場交易中,你根本不需要付出太多,隻不過是需要你暫時地,以古龍的身軀生活一段時間罷了,很快便能夠回到你最初的樣子!”


    “不要再繼續猶豫下去了,時間已經不多了,再繼續拖延的話,無論你還是我,都會被凍死在冷壓艙中的啊!”


    “快!告訴我,你的選擇!!”


    星隕忽然放聲大吼,聲如雷霆,覆壓雪原!


    吼聲所到之處,冰原上的巨獸們,全都驚恐哀嚎,在無與倫比的滔天龍威之下,粉身碎骨,化為血霧!


    而陳淩雲心中的最後一道防線,似也已完全粉碎了。


    他逐漸停止了顫抖,呼吸也恢複了均勻,就像是終於下定了決心一般,臉上恢複了絕對的平靜!


    陳淩雲望著星隕,平靜而堅定地道:“你說的,每一句話都很真誠,都很動聽,但我卻連一個字都不信。”


    “所以我的選擇……是殺了你!”


    說罷。


    在星隕難以置信的目光之下,陳淩雲猛然拔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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