持續了整晚的“神農祭”結束後,第二天一早,許安就帶著我,乘上了名門世家家主出行專用的龍輦法駕,前往歐陽穀一行。


    龍輦法駕本質上還是一種馬拉的飛車,隻不過拉車的不是“風馬”,而是一匹“龍馬”。


    據說此馬有龍族血統,生得長頸有翼,垂毛金黃,鳴聲可傳千裏,神駿無雙,隻它一匹就比四匹風馬拉車的速度都快。


    但對於世家名門來說,看中的並非是它奔行的速度,若論行路速度,不少飛舟、法器都比它快。


    關鍵在於其尊貴的血脈,與金光閃閃的品相,能夠顯示出乘坐者高人一等的身份。


    平日裏,許安出行甚少用到“龍輦法駕”,隻是這次為了能讓我的“斷劍順利重鑄”,他拉下臉麵,以神農山許家家主的身份,去求龍泉穀的歐陽家幫這個忙。


    我坐在飛車上,看著坐榻對麵的這位伯父因殫精竭慮而憔悴的臉,心中說不出個什麽滋味。


    許家內部暗流湧動,他手下缺少可用之才,本該坐鎮家中,卻為了我這個陌生的侄子,拖著勞累了一夜的身軀,帶著我求人辦事。


    我還能說什麽呢?


    那遙遠到已經淡忘的父愛滋味,再次被命運之風吹回了我的心田。


    有些話,我想問,但一時間不願問出口,怕問出來了,彌漫在我心田的暖風就此散去……


    ……


    龍輦法駕在空中朝東北方向奔行了十三個日夜,終於在第十四天清晨,抵達了此行的目的地。


    許安帶著我下車後,駕馭馬車的許大郎也跟著跳了下來,我們三人凝望著麵前雲山霧罩的山穀,隻聽雜亂無章的金石摩擦之音從穀中斷斷續續地傳了出來。


    許安耐心地側耳傾聽了會,掏出一張金光閃閃的“拜帖法符”,往穀中的雲霧裏一擲,隔了會,就有一名灰衣道童從迷霧中走出,畢恭畢敬地朝我們一一行禮。


    之後拿著令牌的小手一揮,雲霧中緩緩現出一條道來,他帶著我們,繞過九曲十八彎、高矮起伏的碎石山路,來到了半山腰的一座石堡中。


    石堡並不像是仙家宮殿,外觀更像是一座超大型的煉器火爐,壘砌成石堡的不知何材質的巨大磚塊上,黑一塊、灰一塊,上麵遍布各種長短不一的刀劍痕跡。


    “火爐”外形是反蓋在地上的半球形,中間十丈高的巨門裏冒著灼熱的火屬靈氣,蒸騰得人根本無法進入。


    好在,石堡的周圍有不少像是火爐出氣孔的“小門”,道童帶著我們從一扇丈許高的“小門”進入了一條長長的甬道,令人奇怪的是,這裏麵竟然清涼無比,就像來到了一座冰宮。


    我們走過一條半弧形的甬道,之後推開了一扇石門,石門後是一間長方形的會客廳,客廳正東的台座上,坐著位黃臉黑袍的道人。


    那道人黑發黑須,削瘦如鐵,本是閉目打坐的姿態,聽到廳外駐足的道童通報,便睜開了色如“炭火”一般的雙眸,應聲道:“請許家主進來說話。”


    道童鞠躬比了個請的手勢,許安帶著我和許大郎走進了客廳,道童在我們身後緩緩地把石門關上。


    許安走到客廳中央,單掌揖禮:“歐陽家主有禮了!”


    歐陽宴並未起身,他單掌回了一禮,道:“許家主有禮了!”


    “請坐下說話!”


    話音落下後,便見我們身前白光一閃,多了三張蒲團,許安率先跪坐下去,我跟著許大郎在他身後左右,也以跪姿坐下。


    兩位家主碰麵,本該平禮相待,但歐陽宴回禮時卻沒起身,不是因為他托大,而是他的身份和修為。


    中南十大名門中,龍泉穀歐陽家排名第六,神農山許家排名第七,第六比第七高了一級,但在孟家定下的法度中,一級就是鴻溝。


    兩家家主若同行,低位家主需讓高位家主的先行;


    會麵時,低位家主需向高位家主先施一禮;


    宴請時,低位家主需向高位家主敬酒,酒杯口不可高過被敬者的杯口……


    另外,是修為。


    許安是築基巔峰修為,半步金丹修士。


    而歐陽宴就是金丹修士,他也是我麵對麵見過的,除了楚風以外的第二名金丹修士。


    ……


    許安坐下後,朝歐陽宴又施一禮,才道:“歐陽家主,我的一位侄子許仙……”


    他右胳膊微微抬起,示意是右後方的我,“有一把即將孕育靈識的法劍,在鬥法中被人斬斷,此次前來,是想求歐陽兄相助重鑄劍身,不知可願給個臉麵?”


    歐陽宴沒有應聲,而是用炭火般的眸子盯著我看了許久,才道:“不知可否亮劍一觀?”


    我坐直身軀,鄭重點頭,把斷裂成兩截的流光劍從劍囊中攝了出來,捧在手心,高舉頭頂。


    歐陽宴未見動作,自有一股無形力量拖著流光劍把它送至他的麵前。


    他執劍在手,單指輕輕撫摸著斷裂的劍身,不動聲色的臉上露出了些許未知的情緒,隔了許久才歎息道:“此劍還是我年輕時所鑄……”


    “那時功行不夠卻心高氣傲,本以為能造出個靈……沒想到卻隻造出個法器來……”


    “可惜了這把劍啊!”


    聽著他的話,我希冀的目光驀地呆滯住了,靈台上籠罩著一團烏雲,似有劇烈的風暴在雲裏醞釀。


    我身前的許安卻精神一振,他道:“即是歐陽家主親手所造之物,那想必也能修複了!?”


    歐陽宴歎息了一聲:“破壞遠比創造容易,以我今日之煉器功行,莫說靈器,法寶也可造得!


    隻是想要修複它……”


    歐陽宴說到此處停住了,許安卻以為他想推脫,忙道:“我知歐陽家的規矩,定不會有負歐陽家主的囑托!”


    許安來之前跟我說過,歐陽家煉製寶器的賣法。


    若是法器,可用靈石兌換;


    若是靈器,需用歐陽家要求的天材地寶兌換;


    若是法寶,則需要為歐陽家做一件事。


    許安提及“囑托”二字,等於開出等與“法寶”的報酬,我聽他所言,內心卻是愧疚大過喜悅。


    歐陽宴卻搖了搖頭。


    一旁的許大郎有些著急,他出聲道:“炊……”隻是餅字沒說出口,就被他自己咽了回去。


    我蹙眉看了他一眼,又看向歐陽宴。


    此時,好脾氣的許安聲音也有些冷,“不知歐陽家主需要怎樣的價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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