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故事還得從二十年前說起,那時候可是個不折不扣的亂世。


    君王無道,橫征暴斂;曾經盛極一時的皇朝如今已經是日薄西山,回天無力;天下蒼生可算是受盡了苦難,一時間哀鴻遍野,民不聊生;這還不算,連續三年的天下大旱使得土地龜裂、顆粒無收,有的地方甚至已經到了易子相食,甚至是人食人的地步,好一個人間地獄般的景象。


    雪夜,京城。


    這場大雪已經足足下了三天從未停歇,天空中烏雲密布,城中萬籟俱寂,唯有兩戶人家還亮著燈光:一是城東皇宮內燈火通明,還不時傳來嬉戲調笑之聲;而另一家卻是城南的司天監李滄海的府邸閃爍著點點燈火。


    “老爺,快子時了,您休息吧,明天還有公務要處理。”麵對老管家的提醒,李滄海擺了擺手,繼續讀著手中的古籍,心中卻正為這次大雪而發愁----盡管有俗話說“瑞雪兆豐年”,可估計無論是誰----除了那個隻會尋歡作樂的“真龍天子”之外,是個人都不會認為這場雪會是什麽好兆頭----因為現在還是六月。


    李滄海貴為朝廷的司天監自然知道這六月飛雪代表著什麽----那可是上天降警、亡國之兆,自古以來也沒出現過幾次,可是誰敢去告訴皇上這是上天的警告?要知道當今天子可不是什麽廣開言路、虛心納諫的聖明君主,而是一個不折不扣的昏君。


    “老爺,老爺!”正當李滄海埋頭苦思之時,房門突然被推開,老管家似乎很急迫地說道:“您…您快看天上!”


    “怎麽了?”李滄海的心中升起一絲不祥的預感,連忙站起身來走到窗前,隻見外麵的大雪不知什麽時候已經停歇,剛才還烏雲密布的天空也豁然開朗,連一絲雲氣也無,若不是地上那深達尺許的積雪,甚至看不出剛才還是一副大雪紛飛的樣子,然而……


    李滄海見狀連忙推開門走進院內,老管家緊隨其後;隻見浩大乾天星光璀璨,萬裏無雲;李滄海正疑惑時,卻見老管家忽然驚叫一聲:“老爺,月亮!快看月亮!”


    “月亮?”李滄海忙望向西方,這一看不要緊,眼前的景象頓時將李滄海嚇出一身冷汗:卻見一顆大小與月亮相當的赤紅巨星不知什麽時候已然高懸於夜空之中,詭異非常;又有數顆極亮的紅色彗星不斷掃過月亮緊接著沒入漆黑的夜幕。


    “老…老爺,那是什麽?”老管家由於驚恐連說話都有些不利索,而李滄海卻仿佛很平靜一般,喃喃道:“彗星襲月;”又忽然轉過頭對著老管家平靜地說道:“李叔,沒時間解釋了,你先去叫平兒和婉君馬上起來,收拾細軟,等我回來,然後就出城去山中隱居。”


    “可是…老爺您可是司天監,萬一皇上怪罪下來…”老管家還沒說完,卻聽遠處傳來馬匹飛奔的聲音,不一時門外便有人喊道:“奉聖上旨意,召司天監李滄海覲見。”


    李滄海望了望天空,該來的還是來了。


    ……


    皇宮內燈火通明、華麗非凡,好一派盛世王朝景象;不過與皇城外那地獄般的景象相比就成了莫大的諷刺;這位天子為了享盡奢華,卻不惜將黎民百姓置於水火之中備受煎熬……


    “微臣司天監李滄海叩見聖上,萬歲長治久安。”上得朝堂,李滄海望著眼神渾濁、臉色蒼白的天子不禁暗自歎了口氣----很明顯,這位天子已經被酒色掏空了身體,崩殂隻在旦夕之間;三拜九叩過後,天子先是屏退左右,隨即問道:“李愛卿,今夜六月雪驟停,卻又天現異象,愛卿為司天監,可否解釋一番?”


    伴君如伴虎,盡管天子的話顯得十分平靜,可李滄海知道自己如果一個言語不慎便會落得個身首異處的下場;“萬歲,依臣愚見,六月飛雪乃是民怨激發所致,而彗星襲月、妖星現世乃是…乃是…”想了半天,李滄海方才堅定說道:“乃是國滅君亡之兆。”


    “既如此,李愛卿有何良策?”天子並沒有李滄海想象中的那樣暴跳如雷,而是顯得十分平靜----仿佛這一切與他無關一樣。


    “陛下,此乃天兆,凡人無法……”


    “你的意思是,這是朕自找的?”還沒等李滄海把話說完,天子已經慍怒道:“你不知道你這句話就足以讓你自己人頭落地嗎?”


    麵對天子之怒,李滄海正要開口解釋,卻見一名士兵連滾帶爬地衝進大殿,翻身跪倒喊叫道:“啟…啟稟陛下,城中…城中出現妖物!”那名士兵滿麵驚恐,似乎是看見了什麽極其恐怖的事情;天子一愣神的工夫,卻見那名士兵講話都帶上了哭音,顯然是受到了驚嚇。


    “什麽妖物,你瘋了嗎?來人!把這個私闖大殿的家夥拖出去!”天子正在氣頭上,不由分說便要把這個不知死活的倒黴蛋拉出去,卻見那名士兵磕頭道:“陛下,是真的!城中真的有妖怪啊!”


    “陛下,依臣愚見,”李滄海插話道:“妖星現世必有怪異出現,陛下不如暫且信這軍士一回,若無妖物再處罰他欺君之罪也不遲。”


    “那妖物是在何處出現的?”天子問道。


    “稟陛下,是在城…城西,”那士兵驚魂未定,俯首跪地回答道:“那妖物是我們巡夜的時候發現的,現在已經被我們困住了。”


    “來人,起駕西城。”


    ……


    城西,原本寂靜的夜晚卻被一聲聲叫喝擊得粉碎;李滄海與天子車駕一起來到了西城,卻見整個城西大街小巷四麵八方都是舉著火把的軍士和圍觀的百姓,士兵們組成了一個包圍圈,阻擋著百姓們的靠近,包圍圈內的東西卻沒人能看得清楚。


    “聖駕到----”隨著悠長的喊聲,一排排軍士和百姓紛紛跪倒,李滄海抬頭仰望乾天,卻發現天空中的那顆妖星光芒更盛,再一細聽,卻發現那軍士的包圍圈中似乎傳來一聲聲哀鳴----那聲音既像是野獸的嚎叫,又像是嬰兒的哭聲,在夜幕的襯托下顯得駭人無比。


    李滄海與天子一同向著那包圍圈走去,可沒走兩步,那圈中卻忽然之間傳出了一陣笑聲;就好像是一個行將就木的老人用最後的力氣發出的笑聲一樣。


    在場眾人瞬間臉色盡皆蒼白,尤其是天子本就蒼白的臉更是被嚇得麵無人色;而李滄海在天子的允許後,起身走進了包圍圈內,而剛進包圍圈內,裏麵的景象便使他渾身上下打了一個冷戰:


    七八個軍士持刀挺槍,對準了地上的一張漁網----準確的說,是漁網裏的東西,而漁網的周圍卻是幾個被啃得殘缺不全的屍塊和殷紅的骸骨,顯然是被什麽東西吃掉的人屍,而那笑聲就是從漁網底下傳來的。


    就在李滄海驚疑不定之時,那網中物卻突然用無比沙啞而難聽的語調聲嘶力竭的喊道:“氣數將盡,時辰已到!妖胎降世,在劫難逃,在劫難逃!哈哈哈----”緊接著又是那詭異的、使人發笑聲,在場眾人麵麵相覷,而那網中物連喊了七遍之後,便忽然沒了聲息,打開漁網一看,隻見網內倒伏著一具怪屍----獸身而人麵,然而除了臉上,後背上竟然還長著六七對眼睛;而正當李滄海要仔細看它的樣貌之時,那網中物竟然以驚人的速度化為了一灘血水,隻留下了地麵的一片狼藉。


    等到李滄海滿麵凝重的走出人圈,天子也顧不得威嚴,先是遣散了周圍的人群之後接著迎頭便問:“愛卿,那是何物?是什麽妖物,竟能口吐人言?”


    “回稟陛下,此怪名為‘盵’,乃是…大難之兆。”


    李滄海說的沒錯,那網中物的確名為“盵”,乃是貨真價實的妖物,它的出現往往代表著巨大災難、王朝更替的來臨;盡管其它方麵與野獸無異,但口吐預言卻是它獨一無二的本領;它出現後僅僅能夠活一個時辰,但在這一個時辰中它卻會說出一個大預言,而且……


    “而且這預言一定會在一百二十個時辰,也就是十天之內應驗。”李滄海說完已經是滿頭大汗。


    天子沉默不語,而李滄海也不敢開口再說什麽,他在賭,賭天子會不會信任他。


    很幸運的,他賭贏了;“那…朕當何如之?”天子問道;李滄海頓時鬆了口氣:“回稟陛下,據方才那‘盵’所說,一具妖胎會在十天之內誕生於方圓十裏之內,妖物必是畜類,陛下隻需殺盡十裏內所有孕畜即可保社稷太平。”


    “僅此而已?要知道,這件事情可不隻與你一人有關係,你要三思。”天子的眼中露出一抹殺意。


    李滄海一驚,他隨即明白天子不僅是想要殺盡十裏內有孕的牲畜,甚至可能是…人。


    為了自己的社稷,犧牲一點微不足道的人是很公平的,不是嗎?


    第二天的清晨也不算太寧靜,天子接連下了兩個命令:一是處死了一批“犯上作亂”的百姓,還有幾個“瀆職”的軍士,高舉的屠刀反射著太陽的光芒,鮮血和殘屍成了禿鷲與烏鴉的盛宴;二是召集城中所有孕婦與壯年百姓,目的很簡單:孕婦們紛紛被開腹驗胎,而青壯年與士兵們則被分配到各個角落,殺死一切他們看見的牲畜;一時間,腥風血雨覆蓋著皇城上空,卻隻為了一個人的私心,和他所謂的“太平安寧”。


    然而這一切,真的有作用嗎?答案是否定的。


    沒人知道那之後的皇城發生了什麽,但是這件事情很快傳遍了天下四方,人們都知道,天子為了自己的社稷殺了數不清的人,而真正的地獄,正一步步地逼近……


    至於李滄海,在那個屠殺發生的清晨,李滄海便帶著他的妻兒消失的無影無蹤,從此不知所蹤。


    好啦,現在該說說,二十年後的事情了。手機用戶請瀏覽閱讀,更優質的閱讀體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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