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北辰跪在薑顏麵前,手都是抖的,想抱她,卻又怕碰碎了她,以極其僵硬輕柔地姿勢將人抱起,一言不發地往外走。


    他那張臉上,無悲無喜,看不出絲毫情緒。


    空氣裏卻仿佛彌漫著濃鬱至極的暴戾,鋪天蓋地,壓得人喘不過氣來。


    手下人大氣都不敢出,緊跟其後,替墨北辰拉開車門。


    車幾乎以狂飆的速度衝向醫院。


    墨北辰坐在後座,沉默地擁著他的小姑娘.


    薑顏身上的冰霜被他的體溫暖化成水,浸透了他的衣服,冷冰冰地滲入肌膚……可他卻恍似毫無察覺。


    懷裏的小女人雙目緊閉著,眉頭皺得很深,嘴唇是紫烏色。


    抬手撫上去,是涼的,那一點涼意,從指尖一路勢不可擋地鑽進他心髒,成了融在心尖上的一塊冰。


    就在不久之前,她也曾這樣安靜地睡在他懷裏,可那時她那樣鮮活,喝醉了,會纏著他不放……不知羞的小東西,她還要他親她呢……


    可現在,她冷冰冰的,像已經死去一樣。


    墨北辰恍惚間,想起第一次見到薑顏的那個雨夜。


    當時她蜷縮在陰暗的角落裏,瘦瘦小小的一團影子,好像是這個世界的棄兒,在等著誰帶她回家……


    他素來不是心軟的人,或者說,他心腸冷硬,百毒不侵。


    可那一刻,卻偏偏對她,軟了心腸,生了慈悲……他朝她伸出手,對她說:‘小東西,跟了我,就不能後悔。’


    而那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頭,握住了他的手,死死地緊緊地攥著,眼神幹淨而執拗。


    這樣的人,撞破了南牆也不會回頭的。


    她說:‘我會很乖的,你帶我回家吧。’


    “阿顏,別睡……”墨北辰輕輕撫摸著懷中女人蒼白的臉,回憶與現實,在這同一張臉上融為一體,他啞聲道,“我帶你回家。”


    早就接到電話的邵其軒已經安排好醫生護士,在醫院大門心急如焚地等著。


    薑顏和暖暖一送到,立馬被推進了急救室。


    急救室外的長廊,深冷而幽寂。


    男人修長清雋的身影,仿佛一道蒼涼的殘影,凝固在那兒,不知疲倦地站著,是暈不開的墨色,濃得令人心悸。


    墨北辰身上都濕透了。


    他抱了薑顏一路,用體溫暖化了她身上結的冰霜。


    他甚至不敢去想她被關在冷庫的那幾個小時是怎麽熬過去的……


    唐夜在旁看著心裏也很不是滋味。


    他垂下眼角,卻瞥見一抹刺目的紅色,頓時僵住。


    抬眼看去,隻見墨北辰的右手幾乎被血染紅,幹涸的血痕如蛛網般爬在蒼白的皮膚上,觸目驚心。


    一定是開冷庫門的時候……


    唐夜擔憂地皺起眉,衣兜裏的手機在這時響了。


    他接聽,那邊說了幾句。


    唐夜點點頭:“我知道了。”


    他掛斷電話,好歹稍鬆了口氣,上前跟墨北辰匯報:“九爺,從學校門口綁走薑小姐的人已經抓到了。”


    墨北辰森冷的眉眼間,殺意一閃而逝:“把人帶去‘不夜城’。”


    聽到‘不夜城’三個字,饒是唐夜,背脊骨都不免竄上來一點寒意。


    那地方……才是真正的人間煉獄。


    “是。”


    就在此時,急救室的大門終於打開了。


    首先走出來的是邵其軒,他摘下口罩,看向墨北辰,這麽多年的兄弟,他第一次在墨北辰臉上看見緊張不安的神色。


    邵其軒當時心裏滋味莫名,上前,握了握墨北辰的肩膀,展眉笑道:“九哥,小顏她沒事了。”


    這一句話,赦免了他。


    墨北辰心有餘悸地閉了閉眼睛,被揪到懸崖邊的心髒,終於落回原地。


    “不過那個小的……”邵其軒眉心輕皺,似乎有些困惑。


    小的?


    是暖暖……


    墨北辰眉眼沉下去,追問:“暖暖怎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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