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寧’兩個字,砸在空氣裏,仿佛激起千層無聲巨浪,鋪天蓋地地淹沒了那些憤怒和暴戾……


    薑顏看著墨北辰繃緊的側臉,似乎能感受到他身上那一瞬不同尋常的顫栗。


    然而下一刻,他眉目森然,冷漠地扣動了扳機。


    在最後一瞬,槍口卻偏轉,子彈從霍景深發間穿過,射穿了背後的玻璃。


    ‘砰——’地一聲巨響,玻璃粉碎,在月色裏砸了滿地冷輝。


    薑顏身體不可遏製地微微顫抖起來。


    墨北辰已經把槍扔給唐夜,他握住了旁邊女人冰涼的手,攏在掌心,低聲道:“我們走。”


    藥物的作用很強,在這樣的巨響中,辰辰依然沒被幹擾。


    他趴在墨北辰寬闊的肩頭睡得很安穩。


    回到車上,辰辰就枕著薑顏的腿繼續熟睡,而墨北辰,沉默地坐在另一側,那張漂亮得過分的臉上,沒有什麽多餘的表情,浸染著月色,卻生出幾分滅頂的眩惑。


    薑顏幾乎移不開目光。


    對於岑以寧和墨北辰之間的往事……說不好奇,自然是假的。


    可剛剛,霍景深說出那個名字的時候,那一瞬在墨北辰身上掀起的風浪,她是能感受到的。


    那個叫岑以寧的女人,無論對墨北辰,還是霍景深……都很不尋常。


    但,她有什麽立場去過問這些?


    霍景深隻是提了個名字而已,就差點被墨北辰開槍打死……


    岑以寧,顯然是他的禁忌。


    薑顏心裏有點不舒服,她強迫自己散了那些好奇心,正要挪開眼,墨北辰卻側目,闃黑的眸子精準無誤地捕獲住她眼底閃過的那一絲窘迫。


    如同做了壞事被當場抓包似的。


    他眼底流露出幾分散漫笑意。


    “好看麽?”緩緩湊近了,“這樣看,更清楚。”


    他那麽聰明,一定知道她在想什麽,想問什麽,但他選擇不提。


    薑顏幾乎瞬間明白了他的隱瞞,心頭不免滑過幾絲難以言喻的失落。


    她別開了眼:“你要點臉成嗎?”


    察覺到小姑娘身上酸酸的怨氣,墨北辰也沒再逗她,他直起身坐回去,默了一會兒,啞聲開口:“阿顏,你不必在意岑以寧。”


    薑顏以為他還會說些什麽,等了一會兒,墨北辰卻沒再繼續說下去。


    他輕闔眼皮,靠在椅背上,大手探過去,握住了薑顏的手,無聲,安靜地用力收緊了,好像怕一鬆開,她就會消失。


    其實也沒有什麽可說的。


    如果說,十年前他對薑顏生出惻隱之心,是有其它原因的話。


    那麽現在,對他來說,薑顏是薑顏,岑以寧是岑以寧……完全沒有可比性。


    況且他對岑以寧,從來沒動過心,隻有愧疚。


    畢竟十年前,她是為了替他擋子彈,才被一槍打落懸崖……這十年來,他從沒有放棄過找她,隻是了無蹤跡罷了。


    真正令墨北辰心生異樣的,是那一卦。


    天煞孤星的命數。


    他從不信命,因為生性涼薄,無所畏懼,自然無所忌憚。


    可現在……


    墨北辰掀了掀眼皮,眼前薑顏正心疼不已地凝視著枕在她腿上的小孩兒,眼角眉梢都是令人心悸的溫柔。


    這是他愛的女人,和他的兒子。


    墨北辰心髒在胸腔裏狠狠痛了一下。


    聖經裏說,女人是取自男人身體的一根肋骨。


    在這一瞬間,墨北辰仿佛聽見有個聲音在他耳邊低語道:“看見了麽墨北辰,這便是你的軟肋。”


    現在終究回到了他的身體裏。


    從此,他也不過是一具肉體凡胎。


    會痛,會絕望,會恐懼……甚至,會怕那一句“天煞孤星的命數”。


    墨北辰眼底掠過一抹偏執的狠煞。


    就算命定又如何?!


    哪怕逆天改命,誰也別想把薑顏從他身邊帶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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