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北辰的病房被圍了個水泄不通。


    在初步檢查,確定墨北辰已經徹底脫離危險以後,似乎就沒人把他當病人看了。


    亟待他處理的事已經堆成了山,不斷有人進出他的病房。


    身為主治醫生的邵其軒忍了又忍,最終忍無可忍。


    當唐夜又抱著一摞文件走進來的時候,他中途截住了,素來溫和的邵醫生,罕見口吻嚴肅地發了火:“三天內,不準再送這些東西進來!你們要是不想把他活活累死的話!”


    唐夜自然是不想九爺這麽辛苦,可他也沒法子。


    公司遭此巨變,亟待墨北辰親自處理的工作已經堆積成山,更何況……


    “邵醫生,這是九爺自己的意思……”


    邵其軒徹底火了:“出去!”


    唐夜有些為難地看了眼病床上的男人,後者冷漠得仿佛與世隔絕,他夾在中間,兩頭為難,最後還是把文件放在了一旁,退出病房。


    邵其軒一回頭,卻撞上墨北辰幽冷的視線,當時不自覺地抖了一下。


    男人異常英俊的五官,深刻得像精心雕琢過,但他的臉色陰森得令人恐懼,其實也沒並非多麽嚴肅嚇人。


    事實上,墨北辰壓根就是麵無表情,隻是骨子裏強大氣場,和那份難以忽視的疏離感令人膽寒。


    邵其軒眉頭不自覺地皺緊了,他總覺得這次墨北辰醒過來,跟之前不太一樣。


    砸在他背上的石塊傷到了牽連著腦部神經的脊椎,出現失憶的狀況也在預料之中……可,他真的獨獨忘了那一個人麽?


    “九哥,你真的不記得薑顏了?”邵其軒試探性地問。


    他小心翼翼地觀察著男人臉上細微的表情,卻看不到一絲一毫的波動。


    在長達數分鍾的死寂後,墨北辰薄唇翕動,緩緩開口:“我是為了她,才變成這樣?”


    “……是。”


    墨北辰掀起眼皮,神容冷漠,帶著一點冰涼的譏諷:“嗬,那我之前可能真是腦子壞了。”


    病房的門是虛掩著的,透出一條兩指寬的縫隙。


    饒是如此,薑顏也沒有打算直接推門進去。


    她原本想敲門的,手舉起來,卻聽見了裏麵的對話。


    她聽見了墨北辰的聲音,那麽冷,好像那夜落下的初雪,他說:“……那我之前可能真是腦子壞了。”


    薑顏的手僵在半空,慢慢收了回來。


    她轉過身,如同來時一樣,悄無聲息地離開。


    走廊盡頭,一線天光傾瀉,塵埃在其中明明滅滅地浮動著……


    薑顏耳邊,是墨北辰冰涼的嗓音。


    ——‘我是為了她,才變成這樣?’


    ——‘嗬,那我之前可能真是腦子壞了。’


    她忽然覺得渾身發冷,蹲在地上,縮成了一團。


    明知道這一層,不可能會有外人出入,薑顏仍然死死咬住下唇不肯讓自己哭出聲,眼淚跟斷了線的珠子一樣劈裏啪啦地往下砸,她難受得要命……


    “你沒事吧?”


    女人溫柔關切的嗓音,在身後響起。


    薑顏匆匆摸去臉上的淚水,轉過頭,入眼是一張年輕女人溫和雋淡的臉,眉眼如畫,遠山靜水般安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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