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後沒有人回答。


    隻有腳步聲,很輕,輕得像羽毛落地,卻觸動了他某根神經。


    墨北辰突然意識到什麽,猛地睜開眼睛,回過頭,看清身後的人,原本清臒冷淡的麵容頓時染了暗色。


    他微微皺眉:“誰讓你回來的?”


    薑顏沒吭聲,目光落在墨北辰袒露的上半身上。


    果然如她所想,衣服下麵傷痕累累,血肉模糊地黏在襯衣上,撕下衣服都像扒了層皮。


    薑顏咬牙切齒:“我來看看你死了沒有!”


    嘴上這樣不饒人,卻蓋不住心疼的哭腔。


    墨北辰看著她水光氤氳眼眸,通紅的鼻頭……那些她強忍住不肯外漏的悲傷早已經四溢。


    他輕吸了口氣:“阿顏……”


    “我不走!”薑顏狠狠一揉眼眶,豁出去了般,口氣很凶,“墨北辰,你少指揮我!憑什麽你覺得為我好我就得聽你的?我告訴你我不走!”


    姑娘眼尾被揉得生紅,強撐著倔強,外強中幹地和他對視。


    幾秒過後,墨北辰似是無奈地笑了一下。


    到底硬不起心腸趕她走,他重新轉過身:“幫我上藥。”


    她最開始跟他那兩年,他不時會掛點彩,不嚴重的傷,都由她處理。


    漸漸地,她駕輕就熟。


    但之後,他很少受傷了。


    如今,薑顏看著他身上的傷口,簡直越觸目驚心,幾乎沒有一塊完好的地方。


    那些人哪裏是簡單關著他?


    抓他進去的第一天康梟他們說不定就什麽酷刑都用上了,隻是肉體上的各種痛楚折磨,於墨北辰而言,並非不可忍受。


    所以他們無計可施,才隻能幹關著他。


    墨北辰肩上的槍傷已經得到了處理。


    他前胸後背上密布的傷口連消毒都沒進行,薑顏拿起旁邊的碘酒瓶小心翼翼地替他擦拭傷口邊緣。


    她手都是抖的。


    “要是疼的話,你就告訴我。”


    墨北辰從胸腔裏溢出一絲悶笑:“告訴你就能止疼?薑小姐原來還有這種奇效?”


    傷成這個樣子,他居然還有心思逗她。


    “墨北辰!”她氣鼓鼓地抬眼瞪他,氣勢沒有,眼波含水,嬌嬌柔柔的,她輕聲嘟囔著,“也不知道是哪個臭不要臉的,胃疼的時候非要抱著我說能止疼……”


    墨北辰背她這一眼瞪得心都要化了,忍不住湊過去,親了親她的嘴角。


    “抱現在不太管用,不過好像親一下,就不疼了。”


    語調纏綿,透著一股子輕佻流氓勁兒。


    那個寵著她,捧著她的墨北辰似乎又回來了。


    薑顏被他這樣一哄,這些天壓在心底的後怕和委屈差點崩塌洶湧。


    但眼下這種情況,顯然不太適合跟他算賬,薑顏用手背狠狠揉散了眼裏的水汽。


    “你老實點!不然就疼死你算了!”


    墨北辰果然沒有再動,也沒有再出聲,安靜得宛若一尊傷痕遍布的雕塑,由她上藥包紮。隻有幽沉的眸光,始終停留在女人臉上,看不夠似的。


    她眼睛還帶著哭過後的紅腫。


    在康梟部落裏,她吃了那麽多苦,受了那麽多委屈,也不肯掉一滴眼淚,可回到他身邊,她似乎常常落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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