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個年逾半百的婦人正在嫻熟地喂雞鴨。


    她花白的頭發梳得一絲不苟,細看輪廓精致,年輕的時候定然是個美人。


    而且……


    薑顏扭頭去打量霍景深。


    她幾乎可以斷定,那就是霍景深的生母,倆人那雙丹鳳眼如出一轍。


    “走啊。”薑顏解開安全帶,正要推門下車,卻突然被霍景深一把按住。


    “……算了。”他臉色有些微微發白。


    薑顏微微挑眉:“你開了這麽久的車來這裏,還買了那麽多東西,到了門口就算了?”


    霍景深別開眼,低聲道:“我不想見他們了。”


    “真不想見,還是……”薑顏緩緩湊近,“你害怕了?”


    霍景深推開她的腦袋。


    “我會怕?”


    “不怕那你跟我下車。”


    “……你管我下不下。”薑顏也沒想到有朝一日還能看見霍景深耍賴皮的一麵。


    這反差……居然有點萌。


    ‘咚咚咚——’兩人正說話間,薑顏旁邊的玻璃窗被敲響了,她扭頭看去,赫然是剛剛在喂雞鴨的墨母。


    這輛看上去就不便宜的車停在院子外麵,的確有些打眼。


    “請問你們……有什麽事情嗎?”婦人猶疑溫柔的聲音隔著車窗透進來,像蒙著一層紗。


    霍景深臉色瞬間白了下去。


    他身體微微僵硬,手心是冷的。


    就像個迷路的孩子,因為迷失了太久,他甚至不敢確定,那個家是不是還屬於他。


    “別開門。”霍景深啞聲說。


    薑顏對霍景深生不出多少同情,但這一刻,她覺得他可憐。


    “你不想去,沒關係。在車裏等我。”薑顏輕拍了拍他的手,難得語氣柔軟地對他說,“在車上等我一下。”


    霍景深不知道為什麽,竟然鬼使神差地真的放她下車了。


    隻是在薑顏推門下車的時候,他把頭扭開了,沒有讓外麵的婦人看見自己的模樣。


    其實就算見到了,也認不出的。


    可他心裏,還有幾分難以言喻的抗拒。


    薑顏從後備箱裏取出他們在超市買的東西遞給墨母。


    霍景深在車裏看著,那個熟悉又陌生的婦人露出笑容,然後回頭喊著什麽。


    有個身形佝僂的駝背男人應聲從房子裏走了出來,那是他父親。


    霍景深忘了自己有多少年沒掉過眼淚,但這一刻,他眼眶酸澀得厲害。


    他找尋了這麽多年的至親,就在眼前,可他卻不敢靠近。


    薑顏把東西交給兩位老人,又陪他們聊了一會兒,卻沒想到,聽到了一些,她意料之外的消息……等薑顏離開農舍,霍景深的車已經移到了路口,但他人不在車上,自然也把車鑰匙帶走了。


    薑顏在附近找了一圈,發現霍景深的身影,站在一棵老槐樹下,腳邊已經扔了一堆煙頭。


    她緩步走過去。


    “老人家身體很好。”


    霍景深手裏那支抽了一半的煙掉在地上,他抬腳踩上去,碾滅了:“我會安排人送錢過來。”


    “……你不想知道我跟他們聊了什麽?”


    “不想。”霍景深挑眉看她,神色恢複了以往的散漫,戲謔地問,“不過我倒是想知道,你是怎麽讓他們信任你的?”


    “老人家很淳樸,我說我是特地來慰問老人,做好人好事的,他們就信了。”


    霍景深不置可否地勾了勾唇,剛想說點什麽,薑顏先一本正經地開口。


    “霍景深。”她說,“把手伸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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