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霆驍眼中掠過一抹痛色,卻聽見墨北辰開口說:“我不能這樣去見阿顏,她那麽聰明,會察覺的。”


    男人語調那樣平靜,卻讓旁觀者驚心動魄。


    他說:“我今天不能不見她。”


    失去了母親的薑顏,就像十年前,那個在大雨中無助蜷縮在角落的小女孩一樣……


    她需要他。


    至少今天,他不能不見她。


    沈霆驍抓住他的手終究放開了。


    他煩躁地皺緊眉,最後取過了墨北辰的注射劑。


    “一個瞎子逞什麽能!”


    沈霆驍替他把針頭推進了靜脈裏,兩隻藥劑的量打進去,他原本就冰涼的身體,冷得像死人。


    表麵已經是這樣了,這具皮囊底下,又承受著多少無法想象的劇痛?


    沈霆驍壓根就不敢想。


    還有不久後的那場手術……不到百分之十的勝率……


    這也許就是一場注定會輸的賭局。


    而這場賭局裏,墨北辰根本就不在乎輸贏,他費盡心機,隻是為了把他的小姑娘排除在賭局之外。


    可……真的能如他所願嗎?


    沈霆驍想到薑顏,那個倔起來一根筋能追墨北辰追到樽南的女人,不免有些頭疼。


    淺水灣,墨家別墅。


    別墅內燈火通明。


    墨北辰開門進去的時候,聽見廚房裏傳來劈裏啪啦的響動。


    他邁步走過去,看見薑顏的身影在廚房裏忙碌。


    她熟練地切菜,下鍋。熱油碰上菜裏的水分,發出劈裏啪啦的聲響,沒過多久菜香溢出來。


    薑顏置身其中,滿身溫暖的煙火氣。


    這間房子裏,好像從沒有過這種景象。


    他靜默地注視著,幽沉的黑眸深處,是一片不舍的貪戀和溫柔。


    然而隻是短短幾秒,在薑顏轉過身的那一刻,所有溫存悉數煙消雲散。


    “你在幹什麽?”墨北辰頎長高大的身形佇立在廚房門口,神色冷淡。


    薑顏隻看了他一眼,又轉過身去盛飯,像是沒聽見他的話似的。


    “你先去洗手,馬上就可以吃飯了。”


    “薑顏……”


    “墨北辰……”薑顏安靜地低聲開口,遏製著哭腔,“我現在真的很難受,我可能下一秒就會在你麵前哭出來。你要是真想趕我走,也拜托你等一會兒好嗎?”


    一見到他,她那些被壓抑的脆弱情緒就很容易放大崩潰。


    她甚至想撲倒他懷裏好好地大哭一場……


    但理智在提醒她不行,這個男人,如今不再是她的了。


    薑顏聽見身後腳步聲靠近,男人高大挺拔的身形,投下的光影一寸一寸籠罩而來,幾乎將她吞噬……


    薑顏背脊僵住了,她在隱隱期待著,他下一秒也許會抱抱她,問她發生了什麽?


    可到底是自欺欺人的臆想。


    墨北辰從她身旁掠過,擰開了水龍頭。


    兩人靠得很近,薑顏甚至能聞到他身上的煙草味。


    他開始抽煙了。


    以前她不喜歡,他基本上就不抽的……


    可現在,他怎麽會管她喜不喜歡?


    薑顏眼裏的光黯淡下去。


    她把飯菜端上桌。


    菜都是家常小菜。


    色香味都欠點意思,但都還過得去。


    墨北辰沒有動筷子,他坐在那兒,興致缺缺地掃了眼桌上的菜,最後目光落在麵前的女人身上。


    “晚上十點的飛機,你還有半個小時出發。”


    薑顏強迫自己吞下一口米飯,她一整天滴水未進,胃已經開始難受了。


    “墨北辰。”她抬眼看著他,“我不想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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