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霆驍有時候覺得墨北辰簡直不是人,他好像永遠不會累,什麽都能扛下來,隻要有他在,一切都能處理……


    可怎麽可能呢?


    如今的墨北辰,內裏幾乎衰竭殆盡,隻剩下一副空殼,在死死支撐著……沈霆驍幾乎怕他活不到十三洲,就先倒下了。


    “墨北辰!”沈霆驍眉頭皺緊,他在進電梯之前開口,“葬禮那邊我去,你現在飛去十三洲動手術!”


    墨北辰回頭看了他一眼,人已經走進電梯,顯然沒打算聽他的。


    沈霆驍有點惱了:“墨北辰……”


    “那是阿顏的母親。”墨北辰緩緩開口,“她不在,我總該替她送一程。”


    更何況那個手術,約莫是有去無回。


    這句話他沒說出口,但沈霆驍知道他的意思。


    “……”


    沈霆驍的人生裏難得有一回,如此清晰地感受到命運的壓力,和身而為人的無力。


    他沉著臉,走進電梯。


    電梯降到一樓,門剛打開,迎麵卻是唐夜的身影匆匆而來。


    向來沉穩的唐夜,此時臉上帶著罕見的慌亂,氣都沒喘勻。


    “九爺,薑小姐她……她不在飛機上!”


    “……”


    墨北辰臉色一點點沉了下去。


    唐夜也是剛剛收到從海島機場那邊傳回來的消息。


    “薑小姐在深城就下了飛機,但她花錢雇一名跟她體型相似的空姐假扮成她,蒙著臉在座位上昏睡……所以,”唐夜艱澀地吞了下口水,頭壓得很低,“我們安插的人沒有發現……”


    墨北辰臉色陰冷到極點。


    嗬……真是好極了!


    他早該算到,那樣固執倔強到骨子裏的薑顏,怎麽可能真的聽憑他安排?


    ……他吩咐空姐給她送藥,她就利用空姐給他演一出金蟬脫殼!


    墨北辰取出手機查了從深城飛回皇城的航班,如果薑顏當時就下了飛機,她現在應該已經回來了!


    他寒聲吩咐:“安排人去找!一旦找到,給我綁起來送去海島!”


    “我親自帶人去找。”沈霆驍邁步上前,低聲道,“你先去葬禮現場。”


    墨北辰看了他一眼,沒多說什麽,邁步往外。


    唐夜緊隨其後,替他拉開車門。


    黑色邁巴赫在路上疾馳,前往靈堂。


    行車路上,墨北辰神色倦然清冷地看著窗外。


    車窗半落,他放任幾縷暖光射進車內。


    冬末春初的晨光暖得沒有一絲威懾力。


    墨北辰緩慢地伸出手,截住一掌心明媚。


    他想起他的小姑娘,在登機口回頭看他的那一眼……隻用一個眼神,就差點讓他潰不成軍。


    墨北辰閉了閉眼睛,壓下喉頭湧上來的腥甜。


    他重新合上窗戶。


    幾乎就在同時,一輛計程車從他身旁經過。


    後座車窗關得嚴絲合縫,不留空隙。


    如果費心去看,能看見女人輪廓剪影。


    清麗,清冷。


    薑顏目光平靜,穿過緩緩上升的車窗,看向擦身而過的那輛黑色邁巴赫後座的男人。


    她隻來得及捕捉到他的眉眼,黑色俊朗的長眉,深邃漆黑的眼,輕輕闔上……都是屬於黑夜的,殘忍深遠永遠冰冷的黑夜……


    一夜奔波,薑顏臉色憔悴,眼下有睡眠不足的青黑,眼睛卻極亮,是冰雪洗過的,冷得令人發顫。


    她蒼白的嘴唇緩慢翕動,無聲地在說:“墨北辰,我回來了。”


    而她掌心的手機屏幕亮著,是葉桑發來的信息。


    ——【你要的消息,我查到了。你母親的確不是死於意外,是墨北辰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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