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李薇,我媽叫李娟,她是農村人,因為長的漂亮,又上過一年的高中,心氣兒高,看不上農村人,不願意在老家結婚生子,所以十六歲那年,她被一個一直在城裏打工的鄰居哥哥李亮偷偷帶到城裏打工。


    後來我媽真的留在了城裏,她的工作是站街女,那個時候的我根本不知道什麽是站街女,我媽也不願意告訴我,她每天要做的事情就是穿著很暴漏的衣服站在門口對著過往的男人叫喊,而我就被她反鎖在房間裏不準出來。


    我媽很愛喝酒,煙也從來都不離手,家裏經常滿地都是酒瓶和煙頭,喝醉了就打我罵我,把我打的渾身是傷,年紀很小的時候她打我,我還會跑,後來慢慢長大了,她打我的時候我反而不知道跑了,每一次她都罵我是拖油瓶,是賤人,恨不得我去死。


    那時候,我每天都在想,我究竟做錯了什麽,為什麽我自己的媽媽都不愛我,是不是我根本就不是她親生的?


    每次一想到我可能不是她親生的,我就害怕的哭,畢竟在這個城市裏,我能依靠的人就隻有我媽,所以即便她對我又打又罵,我也沒有想過要離開她,就算她再不好,她也還是我媽,誰也代替不了,最重要的是,離開她,我根本活不了。


    六歲那年她突然要送我去上學,還跟我說了一些那時候不懂,但是後來卻懂了的話,送我去上學的那天早上,她給我穿上漂亮的新衣服,扶著我的肩膀,眼睛含淚的看著我,這也是她這輩子第一次在我麵前哭:“薇薇,媽媽送你去上學,是希望你長大能有出息,不要像媽媽一樣做這種見不得人的工作,所以你要好好學習,如果你敢貪玩不學習,媽媽立刻把你送走,不要你了,知道嗎?”


    當時我媽的話別的我沒聽懂,但是最後一句卻聽懂了,我真的很怕她會真的把我送走,所以我就很努力很努力的學習,經常會拿到獎狀,雖然每次我把獎狀拿出回去的時候,她看起來都沒有很高興,也從不對我笑,但是每次都會給我加餐做好吃的,那時候我的想法很簡單,覺得隻要我拿回獎狀,媽媽就會對我好,所以我就更加努力的學習。


    因為我學習成績很好,所以十歲就上了小學五年級,比同年級的小朋友小了一兩歲,那天放學剛到家門口,我就聽到樓上傳來一陣東西摔碎的聲音,我嚇的縮了縮脖子沒敢進門,就坐在門口聽樓上的動靜。


    我聽到我媽扯著嗓子喊:“你什麽時候管過她?哪怕看她一眼也行,你看過嗎?”


    “我這不是來了嗎?再說我哪知道究竟是不是我的,你以後別去找我了,這錢給你。”


    “誰要你的臭錢,拿走,拿走,混蛋!”


    之後我就聽到匆忙跑出來的腳步聲,我嚇的立刻從地上站起來,看到一個穿著一身黑色西裝,長的很帥的男人匆匆忙忙的跑出來,後麵跟著披頭散發的我媽,那男人看到我先是一愣,隨後眼神複雜的盯著我看了一會兒,轉身逃命般的離開。


    我媽手裏拿著幾張百元大鈔狠狠的砸向那人,嘴裏還罵著很難聽的話,可砸出去的錢最後都又飄了回來。


    我害怕的站在一邊不敢坑聲,我媽氣呼呼的罵那人狼心狗肺,根本就沒有看到站在一邊的我,等她罵累了之後一轉身才看到身後的我,又立刻將剛才所有的怒氣轉接到我身上,對著我破口大罵,什麽難聽話都往外說,不過,她卻沒有流一滴眼淚,直到後來我才知道,那個男人是我媽這一生唯一愛過的男人。


    後來,我媽就經常跟我說一句話,她告訴我,世界上最不值錢的就是愛情,所以千萬不要相信男人的花言巧語,男人就是女人的提款機。


    我媽生我的時候還不到二十歲,所以,現在她還不到三十歲,平時又注重保養,所以依然年輕漂亮,和她做同樣工作的還有一位王阿姨,她生意不如我媽媽,所以經常站在街上罵我媽是婊子,卻忘記其實她自己也一樣是個婊子,她站在對麵看到我媽狼狽的樣子,笑的全身亂顫,指著我媽說她遭到了報應什麽的,同樣是滿嘴髒話。


    我媽就跟她對罵,罵累了,就拽著我回家吃飯,吃過飯,她讓我和平時一樣收拾碗筷,洗好之後回去房間寫作業,不準出房門,這些年一直都是這樣,所以我也習慣了。


    剛坐下寫作業沒多久,我就聽到外麵傳來我媽和男人說話的聲音,我低頭繼續寫作業,可沒多久我突然想上廁所,想出來又不敢,憋的實在是受不了了,才偷偷的跑出來,要去廁所就必須要經過我媽的房間,所以為了不讓她發現我出來了,我走的特別小心,可沒到門口我就聽到我媽在房間裏發出奇怪的聲音,好像很痛苦的樣子,我心裏一緊張,心想我媽該不會是生病了吧?


    我小心翼翼的過去,剛準備推門,突然聽到裏麵傳出男人的聲音,我嚇的趕緊縮回手,不知道怎麽回事心跳也突然加快,廁所都沒去的連忙轉身逃回房間,卻不小心踢翻了小凳子。


    我嚇的捂住嘴巴,我媽的聲音從她房間裏傳出來:“微微,是你嗎?”


    我本不想說話的,可不知怎麽就鬼使神差的開口:“是我,我上廁所。”


    房間裏沒了聲音,我嚇的想哭,不知道那男人是不是在打我媽,想過去又不敢,站了一會兒,差點就要尿出來才匆忙的跑去廁所,之後又匆忙的回去房間反鎖上門。


    可我究竟在害怕什麽,連我自己都不知道。


    從廁所裏出來,我不敢有半點停留的跑回房間,跳上床把頭蒙起來,瑟瑟發抖。


    躲了幾分鍾之後,我還是放心不下,覺得如果我不出去,那男人很可能會把我媽打死,那我就再也沒有媽媽了,所以我鼓起勇氣跑過去一把把門推開。


    “不許你打我媽媽!”


    一打開門我就大吼,然而我看到的情景卻我和想像中的完全不同,我媽和那男人看到我突然闖進來慌亂的拉被子遮擋。


    我愣愣的站在原地不知道該怎麽辦,我媽突然對著我大吼一聲滾,我嚇的趕緊把門關上逃出來,之後沒多久我就聽到我媽給那男人道歉,還聽到男人發脾氣大罵她的聲音,我知道我又犯錯了。


    等那男人走之後,我媽狠狠的把我打了一頓,這是我長這麽大以來,我媽打我最狠的一次,渾身疼的睡覺都睡不好。


    第二天早上起床,我整張臉都腫了起來,渾身比昨天更疼,撐著想坐起來都沒有辦法,我甚至覺得自己會死在床上。


    沒辦法起床就沒辦法上學,我急的直哭,也不敢叫我媽,她每天都睡到中午才起床,這個時候把她叫醒,我一定還會挨打,所以隻能咬牙堅持著坐起來。


    早上沒吃早飯,洗漱之後我背著書包一瘸一拐的往學校走,路上,我聽到有人叫我,轉身看到是我們班長楚揚,我局促不安的低下頭等他過來。


    他上下打量我,然後用手指戳了下我的手臂,我疼的倒吸冷氣,眼淚又差點掉下來,他皺眉問:“你媽又打你了?”


    我緊張的盯著他,他低聲咒罵一句將手裏的牛奶塞進我懷裏:“你先去學校,我等會兒去追你。”


    看著懷裏的牛奶,我心裏很是忐忑,不知道是該站在這裏等他還是聽他的話先往學校走,因為我沉默寡言,在學校沒什麽朋友,隻有楚揚每天早上都會塞給我一袋牛奶,不過,他在學校是從來不跟我講話的。


    我繼續一瘸一拐的往學校走,手裏緊緊的抓著牛奶,可剛走沒幾步,突然一雙手從後麵伸出來一把將我推倒,我毫無防備,整個人都趴在地上。


    身後立刻傳來一陣嬉笑聲:“哈哈,摔了個狗吃屎,誰讓你勾引楚揚,可被我逮著了吧!”


    摔倒的一瞬間,我隻顧著保護懷裏的牛奶,整個身體都摔地上,鼻子結結實實的磕在地麵上,頓時鼻血洶湧而出。


    身後的鄧佳琪突然衝上來,一把奪過我手裏的牛奶狠狠的踢我一腳:“讓你敢接楚揚的牛奶,下次再讓我見到,可就不是流鼻血這麽簡單的事了。”


    我傻乎乎的看著鄧佳琪和另外兩個我不認識的女生從我手裏把牛奶奪走,眼淚和著鼻血一起流下來。


    看著她們拿著牛奶高興的蹦蹦跳跳離開,我慢慢從地上爬起來,手臂和膝蓋都磕破了皮,滲出點點血。


    我翻遍書包也沒找到能夠擦鼻血的紙,眼看距離上課時間越來越近,我一著急又哭了起來,捂著流血的鼻子跌跌撞撞的往學校跑。


    快到學校門口時,剛好看到急匆匆趕來的楚揚,看到他,我下意識的就別過頭,同時在心裏希望他不要看到我,我不希望他看到我這麽狼狽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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