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宇燃到達明仁大學的“月畔湖”時,四處尋找,沒有見到許春妮的身影。他一看手表——已經四點二十了!他遲到了二十分鍾!第一次同她約會就遲到,她應該很生氣吧?所以連二十分鍾都不願等,即使他給她發了手機短信告訴她路上堵車要遲到了她也不肯等?他有些沮喪,他都願意為她等十二年,為什麽她連二十分鍾都不願意等?


    他撥了春妮的電話,電話“嘟嘟嘟”發出忙音,他再撥,又是忙音,再撥,還是忙音!他恨不得把手機摔爛!


    他突然想起了那個壞他大事的許秋露,對!就是那個死丫頭!就是因為她自己才會遲到!他咬牙切齒地想。越想越氣,他想打電話把那丫頭狠狠罵一通才能解氣。於是,他從褲子口袋裏掏出那張已經被自己揉成一團的紙條,展開,開始撥打上麵寫的那個手機號碼。“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該死!居然關機!怕我討債也不應該這樣吧?


    初夏的傍晚,月畔湖很美。


    濃密的綠色藤蔓纏繞著白色長廊,即使到了烈日炎炎的夏日,長廊裏仍然很清涼。


    長廊兩旁是清清的湖水,夕陽的餘暉散著淡淡的金色光芒,湖麵泛著金波。天邊的彩雲此時變幻著形狀和色彩,盡情地展現她最後的美麗。


    空氣裏散發著濃鬱的葉子的味道,混著一絲溫潤。還有淡淡的花香,忽遠忽近地飄過來,和著綠色,滿目滿心地滲出初夏的溫柔。


    長廊裏有幾對情侶在竊竊私語。月畔湖是個適合談情說愛的地方,美麗又溫存。這裏儼然成了明仁大學的象征。


    林宇燃靠在長廊的欄杆上,無暇顧及美妙的景色,心裏滿是惱怒。他要找到那個叫許秋露的丫頭,然後把她的骨頭捏碎。


    林宇燃走出明仁大學,臉上寫滿了失落。他漫無目的地走著,夕陽的餘暉在他身上染上一層金色。


    走著走著,腳邊出現了一個易拉罐。他一腳將它踢得很遠,仿佛它就是那個害他遲到的許秋露。是的,再次見到她一定不會輕易放過她。他握緊拳頭惡狠狠地想。


    台燈散發出柔和的光芒,秋露穿著可愛的小熊睡衣趴在床上邊聽收音機,邊寫日記。


    今天對我來說是個很特別的日子,第一次走進錄音室,第一次見到神秘的dj楊帆和朱顏,他們跟想象中的樣子不太一樣,但不至於讓我失望。楊帆很年輕,也很親切,像鄰家的大哥哥一樣。


    錄節目時我好緊張,手心裏全是汗。後來總算把節目錄完了,雖然我盡力了,但還是感覺情況不太理想。沒關係,重在參與。不是嗎?


    今天在公交車上碰到一個帥氣的男生,他很霸道,但是他卻有一種難以抗拒的魅力,說不出來的魅力。他的眼神仿佛可以洞察人的靈魂。他很酷,不愛笑,但是他笑起來的樣子很好看。我喜歡看他笑。


    秋露合上日記本,腦海中又浮現出那個男生的麵龐,他怒氣衝衝的樣子,他霸道的樣子,他微笑的樣子……想起他為了擋住褲子上的汙漬,不由分說把自己拉到他身邊,摟住自己的樣子。那一瞬間,她的心怦怦直跳,臉微微發紅。


    “秋露,鬧鍾調好了沒?”下鋪的梁依依提醒秋露,把沉醉在回想中的她喚醒了。


    依依的手機壞了,沒法調鬧鍾,這兩天都是秋露調好鬧鍾負責叫依依起床。


    秋露這才想起到現在還沒開手機,去電台錄節目時她把手機關掉,然後一直忘記開了。剛一開機,就有幾條短消息湧過來,每一條都提示讓她回電,回電的號碼是陌生的。秋露想不起這個號碼是誰的。


    正納悶呢,手機響了,正是那個陌生號碼!不知為什麽,秋露的心倏地一揪,莫非是他?!秋露接起電話:“喂。你好。”


    “……”電話那頭全是喧鬧嘈雜的聲音,無人說話。


    “喂,是你嗎?”秋露緊張地問。


    “許秋露!”電話那頭終於發出聲音,而且聲音奇大無比,把秋露著實嚇了一跳。“你……你給我過來!”聲音有些含糊不清。但確實是白天在公車上遇見的那個男生。


    “你在哪裏?”秋露看看表,已經快十二點了!為什麽這麽晚他還沒有回家?秋露開始有些擔心他了。


    “我在……芳亭街的‘星期八’酒吧。你快過來!聽到沒有?!”


    秋露聽他那架勢好像要把自己狠狠揍一頓才肯罷休。但是她居然勇敢地赴約了!“好的,我馬上過去。你等我!”


    “什麽事這麽急啊?”依依問道。


    “說來話長,回頭告訴你。”秋露趕緊換好衣服,爬下床。


    秋露一路小跑,跑到學校門口,揮手打了輛的士:“師傅,快!我去芳亭街的‘星期八’酒吧。”


    還好不是很遠,半小時就到了,裏麵燈光很暗,駐唱歌手聲嘶力竭地唱著悲傷的情歌:“有多少愛可以重來,有多少人值得等待……”


    秋露在一個角落找到了那個男生。他已經喝得酩酊大醉,趴在桌子上,嘴裏說著胡話。秋露搖了搖他的胳膊:“喂!醒醒,快醒醒。”


    “你不是不來了嗎?你不是因為我遲到不理我了嗎?為什麽還要來?為什麽?你是不是從來都沒有喜歡過我?”男生醉眼迷離地望著秋露,雙手使勁搖她的肩膀。


    此時的男生完全沒了白天的霸道勁,像個彷徨的迷途少年,眼神裏滿是無助。


    “我們回去吧,不早了。”秋露用溫柔的言語哄他。


    “你快回答我的問題啊!你究竟有沒有喜歡過我?十多年了,有沒有為我動過心?”男生用充滿深情的眼睛望著秋露,那眼睛似一汪泉水,清澈無比,望得秋露快要窒息了。


    麵對這樣的眼睛,秋露無法說“不”。“我喜歡你。但是我不敢說出口。”明明知道他喜歡的是另外一個女孩,卻無法抗拒他,說出了這樣的話。


    男生將秋露拉進自己的懷裏,緊緊抱住她,右手溫柔地摩挲著秋露柔軟如絲的長發。秋露貼在他的胸前,可以聽到他有力的心跳,可以感受到他溫暖厚實的胸膛。她閉上眼,就那麽安靜地享受這片刻的溫存。


    男生低下頭,把嘴巴靠近秋露的耳朵,輕輕說:“把剛才的話重複一遍,好嗎?說你喜歡我,說你喜歡的男生是我——林宇燃。”


    啊?他的名字叫林宇燃啊!真是名副其實,他如同燃燒的宇宙一般可以把自己點燃。秋露一字一句地說:“我喜歡林宇燃。”雖然有些僵硬,畢竟是第一次對一個男生說喜歡。


    林宇燃的表情卻非常滿足,苦等了十二年,不就為了這一句話嗎?


    “你家在哪裏?我送你回家吧。”秋露想到第二天一早有課,待會還得趕回學校,就想趕緊把他送回家。


    “景山別墅……哦,不是……菜園小區。”


    看來他還真是醉得不輕,連家住在哪裏都記不清了。這可怎麽辦才好。還是先把他弄出酒吧,讓他吹吹外麵的夜風,那樣會清醒一些吧。


    她連拖帶拽地把他弄到酒吧外麵,再問:“你住在哪裏?”


    “菜園小區。”這次他好像有一些清醒了。


    初夏的夜晚,彎月在雲層裏穿梭。微風吹來,吹起秋露的裙擺,像舞蹈的蝴蝶。風裏還帶著一絲涼颼颼的感覺,秋露不禁打了個冷戰。


    已經很晚了,路上行人稀少。秋露好不容易打了輛出租車。上車後,林宇燃就倒下睡覺了。為了他能睡得舒服些,秋露讓他把頭枕在自己的腿上。他雙眼緊閉,濃眉舒展,睫毛翩長,睡姿安詳,像一個熟睡的嬰兒。秋露就那麽專注地看著他,忍不住伸出手摸了摸他的臉。


    夜色迷人,霓虹燈閃爍。


    秋露突然瞥到路旁有一家二十四小時便利店,趕緊讓司機停車。由於林宇燃枕在她腿上她不方便移動,她便請司機幫她去買蜂蜜。因為她聽說蜂蜜的醒酒作用比較明顯。到了菜園小區,她的雙腿已經有些發麻,但心裏卻有種說不出的滿足感。


    這是個很普通的居民住宅區。司機幫秋露一起把林宇燃弄到五樓他的房間。還好這次遇到的司機是個不錯的人,不然秋露一個人怎麽能夠把高大的林宇燃送回家。


    一居室的房間,屋子不是很大,裏麵亂七八糟的,感覺像個出租屋。他出手那麽闊綽,看上去又像個富家公子,怎麽出來租房子住呢?關於廣告的書籍隨處可見,他是學廣告的嗎?另外,他口中老含糊不清地說著“春妮”,這個人是誰?是他喜歡的女孩嗎?秋露心裏升騰起無數個問號。


    她幫林宇燃把鞋子脫掉,幫他蓋好被子。然後去找開水,打算衝蜂蜜水給他喝。結果找了半天沒找著,隻得先燒了一壺開水。弄好蜂蜜水,秋露讓林宇燃坐起身。不料,他剛坐起身,就稀裏嘩啦吐開了,吐了秋露一身!


    今天也太戲劇化了吧?秋露先是把別人的衣服弄髒了,接著別人又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吐了自己一身。秋露哭笑不得。


    秋露起身去拿毛巾幫林宇燃擦唇邊的穢物,拿水杯給他讓他漱口,再把溫度剛剛好的蜂蜜水灌進他的嘴裏。


    他再次躺下來時,連聲謝謝都沒說,很快沉沉睡去。


    秋露鬆口氣,總算把他安頓好了。但是自己的美麗長裙卻被他弄髒了!所以說,善有善報,惡有惡報也不是完全沒道理的。即使是不小心將別人的衣服弄髒這麽一點小事。下午剛把他的衣服弄髒,剛剛報應就來了……


    秋露把地上殘留的穢物清掃幹淨,然後輕輕將房門關好,走出去。


    夜風吹過,樹葉沙沙作響。


    路燈散發出微弱的光芒,將秋露的影子拉得斜長。她瘦小的身影漸漸消失在夜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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