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時候到了夏日裏最熱的日子,人們一個個個熱的心裏發慌,不像現在空調遍地,那個時候家裏有個電風扇就算小康,而且即使有電風扇也舍不得用,一到晚上不管男女老少,統統爬上平房頂上,享受著夜風帶來的涼爽。


    房頂上人多了,自然會聊上一聊,等待睡意的到來,而這個時候最好的話題絕對離不開鬼故事,而我就是在這樣一個個夏夜的鬼故事中成長起來的。


    說起鬼故事,我家二爺爺可是鼎鼎有名,傳聞他小時候跟著村子裏的風水先生混飯吃,見過的聽過的自然不是普通人能夠比的,而這個故事正是在某個燒心的夏日裏,二爺爺給我降溫的。


    上世紀七十年代,農村生活條件還不算好,能吃飽穿暖就算是家裏男人有本事,普通人家種著幾畝薄田,長出來的糧食勉強糊的住肚皮,更別說交完公糧之後是不是能夠糊弄的了肚皮還是二話。


    村子裏有一家子人,夫妻兩個沒有小孩,傳聞原本也是有孩子的,隻是後來孩子不知道怎麽了,這家男人姓胡,人稱胡老二。


    胡老二也算是個有腦子的人,家裏的田地不算肥,種出的莊稼勉強夠夫妻二人糊口,但除了吃喝外實在沒有結餘,一年到頭連條新褲子都買不起,傳聞胡老二家裏隻有一條褲子,誰出門誰穿。


    胡老二自己也覺得這樣實在不是個過日子的樣子,便將家裏田地中最肥的一塊開墾了一遍,不再種糧食,而是種上了時令蔬菜。


    當年農村人吃蔬菜都是自家院子後麵隨手種的,而胡老二開墾的這片菜園卻不是自家食用,而是用來賣掉換錢的。


    農村有趕集這麽一說,三天一小趕,五天一大趕,趕集的時候不管是家裏種的吃不完的蔬菜,還是養的雞鴨,手工納的鞋底都能拿出來換些零花錢。


    而胡老二便想要趁著趕集的時候,將菜園子裏的蔬菜拿出來賣,不指望賣出多少錢,至少夠買條新褲子的就行。


    一番辛苦菜園子總算是有了收成,胡老二在趕集的那一天,開開心心挑著擔子就去了,集上人多,但不用擔心秩序問題,那時候也沒有攤位這麽一說,找個寬敞的地方擺開了就能做生意。


    胡老二選了個地方,將擔子裏的蔬菜擺放整齊,再灑上些水看著新鮮,都是賣菜的老手段,可見胡老二趕集前確實下了功夫。


    可生意沒有胡老二想的那麽好做,日頭從東出到頭頂,一擔子新鮮蔬菜再怎麽灑水也都蔫了,這蔬菜講究的就是新鮮,可新鮮的時候都賣不出去,蔫了自然更沒人問津。


    胡老二種了幾個月的菜賣不出去,大中午飯也不吃,咬著牙頂著太陽挨餓,一直挺到傍晚日落西山,勉勉強強賣掉半筐菜,手裏攥著幾張毛票子,唉聲歎氣的往家走。


    趕集的地方距離村子不近,大早上要起個大早趕驢車,胡老二賣了一天菜,散了集連驢車都沒有,隻能用雙腳往回走。


    快走回村子的時候月亮都已經掛上中天,胡老二挑著擔子走到村口,忽然聽見村口的水塘裏噗噗通通一陣響。


    胡老二不驚反喜,這麽大的動靜,怕是什麽活物掉進水塘裏了,不是誰家的牲口吧!這要是弄上來,不管死活都能發一筆。


    想到這裏胡老二隻覺得胸口發熱,嘴唇發幹,心裏一陣暗喜,隻以為今天做了賠本買賣,沒想到在這裏發了個大頭。


    胡老二扔下扁擔,幾步走到水塘邊,隻看見昏暗的水塘裏一陣水花翻騰不停,眯起眼睛一看,那水花裏一對羊角挺著,這一對羊角差點沒讓胡老二把嘴給笑裂了。


    果然不出所料,一隻羊掉進水塘裏,這隻要撈上來往家裏一栓,那就是自家的東西,到時候盤算個好價錢,胡老二想的心裏那叫一個美,也顧不上晚上水塘裏陰冷,脫了鞋子胡老二就摸下去了。


    那羊在水塘中間撲騰,好在水塘不算深,走過去也沒什麽危險,胡老二水性又是極好,一個悶子便紮過去了半截,可當他頭從水麵下鑽上來的時候忽然一愣,他覺得哪裏好像不對。


    正思索著便見那羊角沉下去了半截,胡老二心裏一驚,這羊要是淹死了價錢肯定不如活的啊!顧不得多想,胡老二又一個悶子紮入水中,在水裏連刨帶拱很快就接近了水塘中央。


    大半夜即使天上有月亮,水裏也是看不清楚東西的,但胡老二快到水塘中央的時候猛然打了個冷顫,他終於想到哪裏不對勁了,原來是水裏太安靜。


    靜悄悄的夜裏,水麵上噗噗騰騰片刻不靜,但水麵下卻安靜的讓人毛骨悚然。


    “啊!”胡老二嚇的驚叫一聲,他拚命的向後退去,雙眼死死的盯著那繼續撲騰的羊角!


    忽然間,羊角頓住了,不再有任何掙紮,這一下周圍真的是靜的能夠聽到自己的呼吸聲,他胸口劇烈的起伏著,腦中光怪陸離的嚐試解釋這一切,而那羊角卻順著水流飄向了胡老二。


    “水流!”胡老二再次瞪大了眼睛,雙眼好像要從眼眶中跳了出來,這明明是一個死水塘,現在也沒有刮風,怎麽會有什麽水流。


    想到這裏胡老二渾身的寒毛都炸開了,但此時那羊角已經飄到了他的身前,並且定在了那裏。


    胡老二半個身子浸在水裏,他哆哆嗦嗦想要回頭往回走,卻發現自己的身體僵的好像死人一樣,根本動彈不得。


    羊角停在他身前不足一尺的地方,靜靜的,無聲無息的,就好像插在了水麵上一樣,而胡老二心裏忽然升起一個念頭。


    “把他抓起來!”胡老二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有這樣的念頭,但當念頭升起來後就像是決了堤的洪水一樣,怎麽也堵不上了。


    胡老二僵硬的身體在驚恐的眼神下伸出了手臂,他兩隻手各自抓住一隻羊角,然後慢慢提了起來。


    羊角一點點的離開水麵,胡老二感覺不到任何的重量,而後他的雙眼再次瞪大,這一次眼珠子好像真的要掉出來了,他喉嚨中發出嗬嗬的聲響,牙齒不停的撞擊在一起,而在他眼前的哪裏是什麽羊!那是一個臉頰通紅的小男孩!


    小男孩臉頰紅的好像是紮好的紙人塗上了朱砂,他一雙眼睛即使在夜裏也烏黑的能夠反射出月光來,而小男孩此時張口嘴巴,他的嘴裏沒有牙齒,而是吐出一股股冰渣子,狠狠的砸在胡老二的臉上。


    第二天人們在水塘邊找到胡老二,這時候胡老二已經奄奄一息,好心的村民將胡老二送回家中,他妻子圍著破被將胡老二迎了進去,因為唯一一條褲子在胡老二屁股上。


    胡老二活不成了,從被送回家開始不吃不喝,每天隻會直愣愣的盯著家裏的羊圈,當妻子走過時他還會驚恐的看著妻子的手腕,沒有人知道為什麽,隻有胡老二自己明白,這是一個連他妻子都不知道的秘密。


    十年前正逢大饑荒,那是一個大雪的晚上,一對母子逃到了胡老二家門口,女人三十來歲的模樣,手裏牽著個半大的小男孩。


    又冷又餓之下,女人幾乎失去了生存的希望,她跪在胡老二家門口,懇請胡老二救她兒子一命,可胡老二家裏的糧食連自己都養不活了,別說收養一個孩子。


    女人歇斯底裏的懇求,她將渾身上下的家當都給了胡老二,其中一個鐲子讓胡老二動了心,他收下了女人的家當,也收下了女人的兒子。


    女人見兒子有了活命的機會,便自己逃去了,胡老二得了些錢財,大雪天的便出門弄了瓶酒,這冷的要死人的天裏,有一口老酒暖暖實在是讓人難以抗拒。


    喝多了的胡老二聽那孩子餓的直哭,醉意之下便將孩子帶到了羊圈,直接將孩子扔給了進去,然後便回屋睡起了自己的安穩覺。


    要知道那樣的大雪天裏,別說是一個孩子,就算是大人也承受不住,夜裏喝了酒的胡老二睡的好像死過去了一樣,根本沒有聽見門外孩子凍的嚎哭。


    等第二天一起,那小男孩已經凍死在了羊圈裏,頭上的頭發竟然都讓養卷去了不少,頭皮顯得血淋淋的。


    胡老二知道自己造了孽,趁著天早沒人知道,便將那小男孩投進了水塘裏,後來胡老二用小男孩母親的鐲子做聘禮取了老婆,也生過一個兒子,結果他那兒子也在一個大雪天裏凍死了,胡老二的妻子想不明白,那個不算太冷的冬天,自己的兒子怎麽會凍死在被窩裏。


    沒有人知道胡老二的秘密,三天後胡老二跳了水塘,不到他胸口的水硬是將他淹的死死的,村子裏的人將他撈起來的時候,發現胡老二的頭發都沒了,而在他的胸口……有一對羊角鑽過的洞!


    胡老二的死蹊蹺,後來沒多久一個女人找到了胡老二的妻子,這女人半夜來,清晨走,拿走了胡老二妻子手腕上的鐲子,留給了胡老二妻子一個故事,有人說那女人就是孩子的母親,十年前已經死了,如今回來帶報了仇的兒子走,也許帶走的還有另一個有罪的人。手機用戶請瀏覽閱讀,更優質的閱讀體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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