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江雪終究還是被鄭世捷拉出了病房,理由十分恰當合理:病人需要足夠的時間安心休養。


    而事實上是她剛到不久,他才是那個擾亂病人安心休養的人吧?她不禁腹誹道。


    他們走到走廊的盡頭,尋到一處灑滿陽光的角落坐下,


    沉默了半晌,她終於開口:“謝謝。”


    他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我在你心中的地位始終不及你的‘承安哥’吧?”


    “為什麽這麽說?”她疑惑不解地問。


    “發生了這麽大的事情都不跟我說,卻在第一時間告訴他,不就是最好的例子嗎?”他的語氣裏帶著明顯的酸味。


    一時語塞,想不出好的詞語去應對。


    “以後如果發生仵麽事情定要第一時間告訴我,不要一個人扛,知道嗎?”他說著輕輕擁住她的肩。


    她看似嬌小柔弱,卻有一顆倔強的心,還有著毫不屈服的勇氣,或許正是她身上這種特質才深深地吸引了他吧?


    這樣想著的時候,他的心仿佛變得柔軟起來,嘴角也忍不住微微上揚。


    這幾天因為照顧媽媽,她也沒有休息好,此時他的肩膀似乎成了最舒適的枕頭,她安靜地靠在上麵,悄悄地閉上眼睛。


    見她不吭聲,他垂下視線,發現她似乎睡著了,陽光投下的光影覆在她長長的睫毛上,俊俏的麵龐瑩白秀美,宛若上好的美玉。他情不自禁低下頭,將唇貼在她的眼睛上,輕輕吻了一下。


    “幹嗎偷親我?”她突然睜開眼睛,和他的目光相撞。


    “這算什麽?我們之間比這個更親密的動作都有過吧?”他不以為然地笑道。


    她聞言立即偏過頭,同時拂掉他搭在她肩上的手,“真想不通,你這麽壞,我媽怎麽會被你所迷惑的?”


    他的臉上卻忽然浮現一絲淡淡的憂鬱,發自肺腑地說:“說真的,我挺羨慕你的。”


    “我有什麽值得你羨慕的?”她莫名地問道,“我擁有的你全都有,我不能擁有的財富和地位你也有。你羨慕我什麽啊?”


    “你錯了!你擁有疼愛你的媽媽,這是我無論如何都比不上的。我媽媽過世得早,我很久都沒有體驗到母愛的感覺了。但是看到江媽媽的第一眼,我就覺得很親切,她人很好,又很慈祥。和她聊天的時候也很偷快,有那麽一瞬間,我甚至覺得,是不是上帝可憐我身邊沒有親人陪伴,讓我的媽媽重新回來了。”


    他說得雲淡風輕,她卻聽得格外心酸。


    她轉過頭看他,發現他的眉間已經不複方才在病房看到的笑意,而是隱藏著淡淡的憂傷,俊眉也微微皺起。


    可是,她卻不知道怎麽安慰他才好。


    感受到她的目光,他也轉過頭來看她,四目相對,他能清楚地看到她眼中自己的倒影,他緩緩開口:“答應我一件事情好不好?”


    “什麽事?”


    “讓江媽媽做我的媽媽。”他異常認真地回答,“做我們的媽媽。”


    他眉間透著的憂傷讓他看起來就像個受傷的孩子一般,她實在不忍心拒絕,默默地點了點頭,算是應允。


    可是,點頭過後,她才意識到,他這是不是含蓄的告白讓她的媽媽做他的媽媽,這豈不是在求婚嗎?


    她隻覺得心咯噔了一下,但是此刻再後悔已經來不及了。


    他再度將她擁入懷裏,下巴抵在她柔軟的長發上,“真好!謝謝你給了我一個媽媽。”


    她輕聲說:“應該是我謝謝你,謝謝你幫我媽媽換到這麽高級的病房,謝謝你照顧我媽媽……”


    不待她說完,他已經伸出手指,輕輕按在她的唇上,“咱們之間不用再說這麽多謝謝了,江媽媽已經成為我們共同的媽媽了不是嗎?我有義務和責任照顧她。對了,江媽媽的病情你不用擔心,專家已經會診過了,隻要做完心髒搭橋手術,她的身體應該就沒什麽大礙了。手術你也不用擔心,我已經約好最權威的醫生負責這次手術。”


    雖然他說他們之間不需要說謝謝,可是此時此刻她真的隻剩下“謝謝”這兩個字可以說了。她委實沒想到,他會在這麽短的時間內就把亊情安排得這麽周密。


    從那天跟蹤江雪、許承安的車到醫院,鄭世捷就悄悄地打聽到了江媽媽心髒病複發住院的消息,然後動用一切人脈關係幫江媽媽訂了髙級病房,約了專家。


    江雪突然想起一件事,百思不得其解,於是側過頭問他:“你明明知道我媽生病,為什麽今天給我打電話時語氣那麽凶?還說什麽曠工扣工資的?你也知道我現在缺錢,你還那麽說!”


    “如果我不那麽說,你會舍得離開江媽媽身邊嗎?”他俊眉微揚,一副一切盡在掌握的模樣。


    她微微一怔。如果他沒有像現在這樣先斬後奏,而是按部就班,說不準她真的會死要麵子活受罪,拒絕接受他的幫助。因為她向來就是個自尊心強的人,很會把他的幫助當成施舍。


    她不由得心中一動,他竟然這麽了解她!


    幸好他是個不按常理出牌的人,這樣才能讓媽媽及時得到更好的治療。


    鄭世捷繼續說:“因為你沒有在第一時間告訴我,我就擔心你可能會拒絕我的幫助,所以想辦法把你支開,悄悄把江媽媽轉到現在這家醫院。我本來還想做好事不留名,做完這一切就離開的。但是看到江媽媽這麽親切,還是忍不住跟她多聊了幾句。”


    見她一直默不作聲,他淡淡地笑道:“怎麽了?是不是感動得說不出話來了?”


    “才不是呢!”她口是心非地說道,“我媽媽住院的事情,我是欠你人情沒錯,但你別妄想借此把我收買!”


    其實在她明白他的良苦用心之後,已經被他所打動了。


    他歎了口氣,“剛剛我都以為你變成乖乖女了,怎麽突然又變得咄咄逼人了?”


    “向你學的。”她毫不客氣地回敬。


    他唇角揚起,好看的眉眼全部舒展開來,“好的不學,盡學我不好的。”


    “你才知道你有不好的地方啊!以前不是說自己渾身上下全是優點嗎?”她也笑了,連日來因為母親生病帶來的陰霾仿佛瞬間—掃而空。


    “我不好的地方也是我的優點啊!”他大言不慚地說道。


    “你就臭美吧!”她撇撇嘴,忽然又想起什麽似的,“對了,你怎麽知道我媽媽生病的事情的?難不成你在我身上安裝了竊聽器?”


    他“切”了一聲,“我才不會那麽小兒科好不好?那天你把mr.byron扔在旅遊景點,害得他迷路,又和小李聯係不上,於是打電話給我,當時我一聽很氣憤,打你的電話又打不通,我就更加生氣了,結果看到你竟然上了許承安的車,就不由自主地跟著那輛車到了醫院,這才知道江媽媽生病住院的事情。”


    對於mr.byron的事情,江雪直到現在仍舊感到愧疚,“對不起。當時我一聽說媽媽病發昏倒,就很著急,所以才會匆匆忙忙跟mr.byron告別,他沒有因此責怪你吧?”


    “怎麽會不怪我?他可是我最重要的合作夥伴,我幫他找的導遊卻那麽不負責任,他能不生氣嗎?能不責怪我嗎?”他故意說得很誇張。


    結果說得江雪心中的歉意加深了,“mr.byron的事情實在對不起。現在我們隻能是盡量做點補償了,他喜歡畫家陳墨然的那幅《母親》,陳先生已經答應在慈善拍賣會上將這幅畫作進行拍賣,到時候你幫mr.byron拍到這幅畫送給他,他應該會比較開心,你再趁機說幾句好話,他就不會為這次的事情責怪你了吧?”


    鄭世捷聽後有些竊喜,她這麽說,應該是比較關心他吧?畢竟她還是擔心他會被mr.byron責怪啊!


    可是表麵上他還是不動聲色地說:“嗯,看來眼下之計隻能如此了。”


    看他的口氣中隱隱透著無奈,為了表示她道歉的誠意,她主動說道:“陪mr.byron旅遊的事情是我違約在先,所以等媽媽的病情好得差不多了,我還是會去zm集團上班的。”


    這一點倒是出乎他的意料,他微微有些驚訝,下一刻又麵色如常地說道:“好啊!zm集團還是很需要你這樣敢於承擔責任的員工的。


    曾經有那麽一瞬間,她都覺得他和她之間靠得很近了,尤其是他說“讓江媽媽做我的媽媽”的時候。但是一談到工作,她就想起那幅被她弄丟的《水墨山河》,她不就是因為這幅畫才會到zm上班的嗎?於是就忍不住疑惑,她和他之間的感情是不是還是靠那幅畫在維係著?


    畢竟,那幅畫是他最親愛的爺爺留給他的禮物,她把它弄丟後,他會不會因此把對畫的感情轉移到她身上呢?


    不過,這些情情愛愛眼下真不是她該考慮的問題了,她該考慮的是如何盡快讓母親的病好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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