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閉了一日的府門,終於打開了。


    府邸沒有什麽特別的裝飾,唐修遠和廣陵宋家三子,卻是一身重孝,押著口黑沉沉的棺材,從府裏出來,往碼頭的方向去。


    一路走到碼頭,已經聚了不少百姓,曾大人、孟將軍、李將軍得了信兒,也趕到了碼頭。


    唐修遠指揮著王府暗衛,將棺材送入船艙,大爺宋筠夫婦和船工交涉,四爺宋籌和五爺宋符陪著宋晟。王府侍衛也好,廣陵宋家的仆從也好,都會來問唐修遠的意見,唐修遠儼然比大爺宋筠,更像是宋家長子。


    等唐修遠那邊忙的差不多了,曾大人才敢派人來請唐修遠,想問問是怎麽回事。


    “嶽母,過身了。”唐修遠語氣凝重。


    眾人皆是一驚,陳夫人受傷,已經不是什麽秘密了,隻是沒想到,陳夫人就這麽走了。


    “敢問王爺,是什麽時候的事?”


    唐修遠沒說。陳夫人是小怡樂出生後過身的,有的人會忌諱這些,三傳四傳的,再傳些什麽閑話出來,唐修遠不保證自己能有好脾氣來處理這些閑話,所以廣陵宋家和臨江王府統一口徑,全都不提陳夫人過身的具體時間。


    “夫人是二品誥命夫人,宋家又為抗擊海寇費心盡力,下官理應相送……”


    “如今海寇肆虐,本王已與王妃商議妥當,嶽母喪儀,一切從簡。”唐修遠打斷了曾大人後麵的話。


    宋晟和廣陵宋家三子,拜謝鬆江百姓相送,之後就乘船離去了。唐修遠還留在鬆江,宋霽初還需要靜養,海寇的事情也需要處理,唐修遠也走不開。


    ……


    唐修遠從碼頭回來的時候,白果正在給宋霽初施針,白果每天都要來,宋霽初怕疼也沒辦法,宋霽初目前的身體狀況,確實不容樂觀。


    “娘娘昨日睡了幾個時辰?”


    宋霽初這幾天睡不好,白天雖然有時候也會在睡,但每次都是睡一兩個時辰就醒了。


    “子時到醜時,兩個時辰,寅末開始,又睡了有一個時辰吧。”


    白果點了點頭,也有三個時辰了,比前天好些,每日施針,總歸是有效的。


    唐修遠卻搖了搖頭,這睡的時間也太少了。這幾天風餐露宿的,唐修遠昨日很早就睡了,也沒注意到宋霽初半夜醒了,還醒了那麽長時間。


    宋霽初注意到了唐修遠,悄悄給白果使眼色,讓白果注意。白果當然看到了,廣陵宋家已經走了,能讓宋霽初這般使眼色,也就隻有唐修遠了。白果可不敢瞞著唐修遠,就算現在不說,等下唐修遠也會一一拷問的。


    “屬下給娘娘再開些安神藥,娘娘睡前喝下,也能睡的安穩些。”


    “娘娘,屬下多嘴,您得千萬顧惜自己的身子,小主子和王爺都離不開您,少思少慮,保持心情舒暢,多吃些東西,注意休息。”


    唐修遠已經走了過來,白果的話,一字不漏的,全聽見了,宋霽初尷尬的衝唐修遠笑了笑,“我知道了。”


    “請王爺多陪陪娘娘,有王爺在,娘娘也能放心些。”沒等唐修遠問什麽,白果就主動出擊,不過這也是實話,宋霽初睡不好,一來因為海寇,鬆江上下事務繁雜,不少都要王府拿主意,二來唐修遠領兵在外,宋霽初自然不放心,三來還有陳夫人新喪,和幾個孩子。現在唐修遠回來了,前兩個問題,自然迎刃而解,唐修遠能多陪陪宋霽初,宋霽初也能好受些。


    唐修遠擺手讓白果退下,白果也開好了藥方,退下準備抓藥。


    從前在廣陵的時候,宋霽初最是沒心沒肺,天大的事兒都不能影響宋霽初吃飯睡覺。後來去了京城,宋霽初就不太能睡好,睡覺很輕,一點動靜就會醒,這一年才稍稍好些,現在看來是又不好了。


    “白果的醫術,你是知道的,”唐修遠挨著宋霽初坐下,宋霽初把頭靠在唐修遠身上,唐修遠從床頭拿了件大氅,將宋霽初包了起來,“白果的醫術再高明,也怕遇上不聽話的患者。”


    宋霽初往唐修遠身邊縮了縮,事與願違,有些事,不是自己不想做,而是做不到。這幾天一直吃不好睡不好,爹爹和幾個兄弟,也不是沒勸過,可是真的吃不下,也真的睡不好。能睡三個時辰,已經算是好的,之前幾天,還是睜眼到天亮。


    “嶽母的事,是個意外,”唐修遠也不想提,但這件事,是宋霽初心裏永遠的刺,“那群人也被拿住了,就算把他們一口氣都殺了,嶽母也回不了。”


    “嶽母最放心不下的,還是你,你也不想嶽母擔心,對不對?”唐修遠輕輕撫著宋霽初的臉,臉上幾乎抓不到什麽肉,昨天抱著宋霽初睡的時候,懷裏的人也幾乎瘦得脫了相。


    “如果不是我要來鬆江,不是我臨時變了主意要走陸路,也不會被盯上,娘也不會……”


    “你來鬆江,是因為鬆江是臨江的門戶,更是大魏的門戶,鬆江海寇肆虐,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按你的說法,這麽算下來,該是我的錯,不該讓你這個時候有身子,不該帶你來鬆江,也不該執意要送你回揚州,更不該沒能及時剿滅海寇。”


    “和你有什麽關係?”宋霽初忍不住反駁道,唐修遠是臨江王,鬆江有事,唐修遠自然是要來的,隻有千年做賊的,哪有千年防賊的,“明明是……”


    宋霽初反應了過來。


    “明明是海寇。”唐修遠補完了宋霽初的話。


    宋霽初不說話了。


    “嶽母的事情,是因為海寇,和你沒有關係,沒有人怪你,你也不要把事情都攬在自己身上。嶽母在天之靈,也不想你一直如此。”


    “白果說的沒錯,怡樂還那麽小,你要再有個三長兩短,怡樂怎麽辦?桓兒和悅悅她們兩個,要是看見你現在的樣子,指不定要鬧成什麽樣子。”


    “還有我。”唐修遠捧著宋霽初的臉,認真地看著宋霽初。


    怡樂,悅悅,小桓兒,還有唐修遠。


    “斯人已逝,幽思長存,逝者已矣,生者如斯,是你教我的。”


    宋霽初點了點頭,娘已經不在了,生活還要繼續,日子也要過下去。


    “跟我說說打仗的事兒吧,我想聽。”宋霽初又往唐修遠身邊擠了擠,像隻小貓一樣,蜷縮在大氅下麵,又一直往唐修遠身上貼。


    “好,我慢慢說,你想先聽哪段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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