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整天,若琳都守在周俐的床邊,幾乎寸步不離。


    其間,她去醫生那邊問了問媽媽的詳細病情,醫生說先靜養一個星期才能做手術。這也就意味著她必須在一個星期內籌集到那筆錢。


    看著麵色已蒼老的媽媽,若琳心裏湧滿了酸楚。這時,她多麽希望爸爸能在身邊,給她一個可以依靠的肩膀,給她一點慰藉,但,一切都是空想。她內心的憂愁隻能獨自吞盡,再慢慢地撫平,融化開,默默地化作心中無限的動力。


    晚上,若琳讓若雯回去休息,自己在醫院守候了一夜,睡得一點也不踏實,晚上醒了好幾次。她覺得自己很困,但就是無法進入熟睡的狀態,也許趴在床邊不舒服,也許是有心事,總之,當她早上醒來時,隻覺得眼皮沉重,似乎有些睜不開。


    周俐看著女兒這副疲憊的樣子,很是心疼,便勸她回去好好睡一覺。若琳開始時還推卻說不用,但在周俐的軟磨硬施下還是乖乖地答應了。然後打電話給若雯,讓她來醫院照看媽媽。


    將一切弄得妥妥帖帖後,若琳囑咐了若雯幾句便坐公車回家。


    若琳也不知道坐了幾站路,迷迷糊糊地竟在車上睡著了,等到了終點站的時候,司機提醒她下車她才知道自己已經坐過站了。她暗自叫苦不迭。


    偏偏這一站她又不熟悉,她焦急地左顧右盼,正想著是不是該再乘這路車回去時,有個清亮的聲音在她耳側響起:“沈若琳?”語氣中帶有一絲驚喜。


    若琳感覺這個聲音特別熟悉,好像是自己從前最喜歡聽的那個聲音。她側過頭,果然沒有聽錯,就是他。


    他的臉依舊那般俊朗,臉上還增添了幾分成熟的韻味,散發出一股無形的魅力,比去年聚會時還要迷人,穿著的休閑西服把他整個人襯得高大挺拔。他看著若琳,眼中閃過一絲欣喜的光芒。


    雖然在此時此刻能見到他,若琳感到有些喜出望外。但她發覺自己看他的眼神不再躲閃,她也不再像從前那樣一看到他就臉紅心跳、局促不安,恍若她麵前站著的隻不過是個再普通不過的老同學。


    這個曾在她年少時代留下深深印記的男人,這次見到他卻沒有了心動的感覺。連若琳自己都覺得有些不可思議。是她長大了,還是時間強悍得抹去了情竇初開時的感覺?又或許還有其他什麽原因?


    那時的暗戀,在若琳心中是美好的,純潔而天真,像一麵清澈的湖,透明無比,而他就是湖麵那一抹最美的倒影,她就那麽安靜地在自己夢想中的湖心蕩漾。她搖啊搖,終有一天,她才發現倒影破碎了,被風吹起層層漣漪。彼時,她才明白,倒影終究隻是倒影,無論在他身邊多久,她都無法觸及,最後被風帶走,不留一絲一毫。


    於是,讀大學時,他填k大,她填的誌願則是d大,兩所大學相距甚遠。她想通過時間和空間忘了他。


    她隱瞞的這段感情太久太深,現在回憶起來還清晰如昨。那時她還不懂,以為心裏隻裝有他一人,總有一天會得到他的心。現在她才發現自己以前的想法真是太天真太可笑了,愛情並不是一相情願,而是你情我願。


    雖然暗戀時是心甘情願的,也曾享受著默默喜歡一個人的甜蜜。但獨角戲畢竟令人太孤單,沒有一絲溫度,沉淪其中無益。或許,她就在不知不覺中漸漸疏遠了這場寂寞的獨角戲。


    去年那次聚會的情景不自覺地若琳腦中浮現,她暗想,他現在應該過得很幸福吧。


    看著麵前曾讓她深深迷戀的穆景言,若琳的嘴角揚起一抹笑,說:“這麽巧,你也是在等車嗎?”


    “嗯。”穆景言低低地應了聲。


    “你還在這兒工作?”若琳問道。


    “我剛剛被調到d市。”穆景言回答道。


    “d市?”若琳驚訝地說道,停頓了一會兒,說,“我也在那兒。”


    “真巧,有空的話請你吃飯。”穆景言說著客套話。


    “好啊。”若琳附和道。


    她不禁笑了笑,以前的穆景言是個比較沉默的人,對人總是一副冷冰冰的樣子,仿佛是一塊無法觸摸的冰山,任誰都不能將他融化。但現在的他卻被社會融化了,雖然算不上話特別多但也不少,別人跟他說話也不再是一副愛理不理的神情。不過,若琳倒是挺喜歡現在的他,聊天時就不愁對方不發一言了。


    公車來了,正好穆景言也要搭這輛,就跟若琳一起坐了幾站。看著若琳深深的黑眼圈,他不禁說道:“看你精神很不好。”


    “我媽生病了,在醫院待了一晚上。”若琳揉了揉眼睛,她剛才並沒注意到自己的黑眼圈,被穆景言這麽一說,倒有點不好意思了。在喜歡的男人麵前,誰不想以最好的姿態出現呢?即便這個男人隻是她年少時的暗戀對象。


    “那你要多注意身體。”穆景言關心地說道。


    若琳隻是苦笑了一下,轉移話題說:“你怎麽回來了?”


    “我回來正好辦點事。”穆景言回答道,然後他轉頭看了看一臉倦容的若琳,語氣婉轉地說,“你如果有什麽困難,可以跟我說。”


    上高中的時候,穆景言就從同學口中得知若琳來自單身家庭,學費都要申請減免,家庭很困難。現在看她微微皺起的眉頭,倦怠的麵容,穆景言也能猜出個八九分了。


    若琳抬起沉重的眼皮,望著穆景言,發現他的眼裏透著幾分真誠。她開始猶豫要不要把媽媽生病的事情告訴他。掙紮了好一會兒,她才說:“我媽生病了,需要一筆錢……”她突然停住了,明亮的眼眸暗淡下去,她本不想把這種情緒表露出來,但這一切她又能如何控製呢。她輕輕地閉上眼睛,把頭靠在椅背上,這一刻她覺得渾身無力,仿佛一灘爛泥。接下來的話她不知該如何開口,她並不打算向穆景言借錢,但此話一出,她便有些後悔了。


    “需要我幫忙嗎?”穆景言溫和地問道。


    “……”若琳慢慢睜開眼,語氣堅決地說,“不用。”


    “都是老同學,還有什麽好顧慮的嗎?”穆景言就知道她肯定會逞強,上學的那會兒她也是這樣,同學們要主動給她捐款湊學費,她還不肯。但不管她說什麽,這種關頭他還是覺得自己應該做點什麽。他看了看若琳清秀的臉龐,說:“隻是借錢而已,你又不是不還給我,就當我先放你那兒的。”然後又故作輕鬆地補充一句,“你知道的,現在銀行利率那麽低,放銀行還不如拿去做點好事。”


    若琳思索了會兒,點了點頭,有些幹澀的薄唇緊抿。


    當若琳說出媽媽做手術還差的數目時,穆景言有片刻的遲疑,若琳看他這樣子,不想為難他,剛想說“不用了”,穆景言卻笑笑說:“可以。”


    若琳沒想到穆景言竟一口應了下來,況且他們的交情並不深,但借到錢了總歸是件好事,媽媽的病也得以治療。她緊繃的弦此時才稍稍放鬆下來。


    她以為沒法解決的事,沒想到就這麽輕而易舉地解決了;她以為不會有人幫她,但卻奇跡般地出現了。她很感激穆景言,感激他的出現。但是,還這筆錢又成了一大問題。不過,她現在沒有這麽多精力想這些事,隻想回去好好睡上一覺。因為她已經連續兩個晚上沒有睡好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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